第八章 抽屉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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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尚云在大学里的惊心动魄,安源镇上倒是一切如常。
在尚云离家后的那一段时间,九月总是发呆,失眠。也是在那时候,十五岁的她,终于发现心里有一个地方,自动腾出来装下关于他的一切。眼睛不由自主就望向他平时经常出现的地方,仿佛他会突然出现。
就连往常很平常的话,她也总是反复回味。
九月,你的书带齐了没有?粗心马大哈!
九月,我晚上要给人补课,你先回去,我已经跟隔壁王妞说好捎你一起。
九月,我不爱吃鸡腿,你帮我吃了。
九月,别去学自行车了,鼻青脸肿可别找我哭……
于是,百无聊赖的日子,她偷偷画了很多画像,都是关于他。那一份强烈的青涩感情,她不敢表露,深深藏在心里、画里。
十五岁生日那天,她生日许愿,但愿生活里的圆满一直无限期延续。圆满是什么?就是尚云、爸爸妈妈、奶奶,永远在自己身边。
而圆满又是什么时候嘎然而裂的呢?
九月不确定,裂缝是否从那天开始。
她做完作业,忍不住又给尚云写了一封信,经常是尚云的信还没回过来她又寄出新的信。
写好这封准备第二天寄给尚云。担心妈妈进房间会看到信的内容,她要把封封好,“奇怪,明明上次还剩很多,怎么一个信封都没了?”
找了老半天,才想起以前让尚云帮她寄信去杂志社的时候,剩下的信封和邮票都留在他房里了。
他写的字很大气,潇洒遒劲,像个绘画的艺术家写的。她的字虽然娟秀,但比起来显得小家子气。因此每次都是让尚云帮他写封面。
在他书桌书架上没找到,终于在抽屉看到。“找到了。”
尚云的抽屉物品摆放得很整齐,连爱整洁的她都自惭形秽。拿出信封后,在抽屉关上的瞬间,九月看到抽屉里的书下面压着一张画着人像的白纸。
好奇心使然,她犹豫了。
从来不乱翻他东西,但此时却鬼使神差地把书移开,拿起那张纸来。这张画大概是他自己画的。尚云经常陪她去上美术课,会一点简单的素描基础。
这画的谁?
发髻束于头顶,有玉簪固定,画中人穿着奇怪,有点像黑服劲装的古人扮相,手握一柄寒冰刀,那五官冷酷,双目半眯......九月定睛一看,发现跟慕爸爸神似。
九月扑哧笑出声,“好奇怪!尚云哥画谁不好,为什么要画爸爸呀?”
她无意翻过来,看到后面画着一个掌心大的圆,圆中间画了两道笔触几欲透纸的“x”。
九月看看画像,又看看背后的叉,表示不明白。等暑假他回来再问他,她将抽屉关上,将画带走了。
没想到,就在尚云暑假回来的那天,慕家突遭变故,倾刻之间家破人亡。这张画的事,再也没有机会问他。
算一算,已经十二年了,不多不少,岁月刚好辗了一轮。
九月已经慢慢淡忘这些陈年往事。偶尔促不及防的谈及过往,也能故作轻松的说,“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一切悲痛止痛,忘掉原以为忘不掉的人。”
对面的好友小竺恨铁不成钢的道:“骗鬼吧。在我这里就别装啦!若真风清云淡,为何一直拒绝接受别人追求,凭实力单身到今天?他能消失这么多年不联系你,说不定早已成家立业,你还在等什么,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九月叹气:“我才二十七岁啊,说的我好像七老八十了一样。好不容易酝酿点文艺气氛,被你这七大姑、八大姨都放弃了的话题打回原形。”
小竺直翻白眼,伶牙利齿地随口就念叨上了:“也就我,还能在后边追着你,操心你的人生大事。你可长点心,女人的好光景能有几年,别说青春尾巴了快没了,咱至少争争气,得赶上女人优生政策的最后一道关卡。过了三十可就属于高龄产妇了。你这对象都没个影。急死我了。别跟我说什么打算孤独终老是时尚,等真到了那一天,摔了,晕了,头疼脑热了,你可怎么办?我到时拄着拐仗颤颤巍巍的,可管不了你了啊。”
九月被她最后一句话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竺老奶奶’,这不是没有遇上投缘的嘛。”
小竺知道她一心敷衍,打算再继续给她上上课:“什么叫投缘的......”
“停!收起你这紧箍咒!”九月一看这架势,赶紧堵住她,“你给我介绍,行了吧?我的老年生活质量,就交给你把关了。”
小竺这才一脸姨妈笑,“这孩子,终于懂事了。”
“瞧你那出息,本想给你省份子钱,何苦上赶着,跟钱有仇似的。”九月低头,把碗里的汤一勺勺喝干净。“赶紧吃,我还得回去赶个画稿。要不是公司搬迁导致我成了无业游民,何至于让高大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梦想变成养家糊口的饭碗。”
小竺扑哧就笑了,“你这猛不丁的凡尔赛,还真是主动招人羡慕嫉妒恨呢。人家失业就真的财路全断,你失个业倒成了别人都追着合作的香饽饽。我可酸着哪。”
挑着碗里可口的菜肴放进嘴里,又补充说,“我可不希望省你那点份子钱,换来后半辈子的操心,赶紧找个对象我好脱手。人家蜜月呢,一生就结一次婚,体谅姐姐好吗?幸好今天这餐厅选得好,吃撑了我,还有这么多没吃完。”
“没事,喜欢的话,下次咱再来。”九月说。
小竺故意夸张的说:“别!轻易别约我嗷,除非庆祝你结束单身。”
“那咱俩这聚一次也太不容易了,猴年马月。”
“不会,我明天就开始给你物色。”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来,小竺的新婚老公正好赶到餐厅门口接驾,送走小竺,九月依然怔怔看着车辆远去的方向,尾灯在茫茫夜色中渐远渐弱。
在人前谈笑风生,落落大方。在无人处,悲伤汹涌而至。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她就如这个世间的蜉蝣,孤身无依,只有无法抵御的悲伤,随时能淹没她,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