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80：留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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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羽部落的那些留学生们，其实本来还挺为自己身上的打扮自豪的。
古诗虽带着夏城商人们去了红羽部落，也为红羽部落带去了别样的社会风气。
但他们在红羽部落与这些留学生接触的时日毕竟尚短。
后者虽然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华夏是一个与红羽部落完全不同的地方，但并没有亲身接触过，因此固有的认知还停留在原来的生活环境当中——对于这群几乎个个都是小部落酋长之子一类身份的留学生来说，他们身上大块大块的完整兽皮，头上插着的颜色鲜亮的羽毛，就是他们身份地位的最好象征，他们彼此之间，甚至还有阶级差距。
出身于百人部落的酋长之子，瞧不起部落里只有几十个人的酋长之子，而后者又瞧不起那些一个部落拢共十几个人的酋长之子，其中来自最初红羽部落的留学生，哪怕没有酋长之子的身份，却也统一地瞧不起所有人，是其他人都攀附的对象，但这样的差距，在他们来到粮城之后，被抹除了，或者说，被无视了。
毕竟不管他们出身于什么样的家庭和部落当中，头上戴着多少根漂亮的羽毛，身上的皮毛又来自多么强大的动物，他们在粮城的身份都只有一个：从大山里出来连字儿都不认识的土包子。
感受到这种浓烈的鄙夷气息，他们心中气愤，却又莫名升起一种古怪的认同——
因为当他们行走在粮城当中的时候，的确能感受到一种和自己部落截然不同的气息。
他们并不知道，那就叫做文明。
这种气息约束着他们的行为，叫他们不敢像在红羽部落里一样肆意妄为，不是没有胆子大的人试图挑战粮城的规则，只是在他还没来得及触犯之前，就有人替他蹚了雷——闯祸的人衣着打扮和他们差不多，看起来似乎也是一个刚刚从大山里出来的部落民，只是他的身份明显叫普通的部落民更高，体格也比一般人更有压迫感。
也许正是因为近两米的身高，和近五百斤的体重，才给了他在粮城里闹事的底气。
他推翻了一个小摊主的摊位，又误触到了一个车夫的牛车，甚至弄伤了一头性格温和的小哞哞牛。
城卫军来得比留学生们想象中还要快，几乎是在骚乱发生的同一时间，就有一队城卫军排着整齐的步子从远处小跑而来，他们头戴钢盔，身着铁甲，在锁定目标的同时，纷纷大声喊道：“散开，散开，无关群众散开——”
在留学生们远远地站在一旁，茫然无措的时候，粮城的民众已经非常熟练地分散开来，站在道路的两旁，为城卫军留出足够的空间，与此同时，抵达现场的城卫军飞快地完成了架盾，填充，以及完成射击等一系列流程。
“嗖嗖嗖嗖！”
“砰砰砰砰。”
数枚特制弹丸炸开，粉尘四溅，粮城的城卫军们虽也配有爆炸弹丸这种高杀伤力武器，不过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能不用就不用的，毕竟这玩意儿造成的是范围性质的伤害，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误伤了友军或者平民，那些没加入粮城的部落民死不足惜，但已经定居了粮城的居民，可个个都是上级再三强调一定要重点保护的自己人呢！
因此弹丸中装填的，其实是诸如石灰粉，又或者是胡椒粉等一类的刺激性药粉，其中间或夹杂着一些麻醉催眠的粉末，致命性通常没有，但伤害性真的不是很低，君不见那刚刚还嚣张跋扈，叫嚣着“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猛男，此时已经是双膝跪地，满面泪水了吗？眼泪鼻涕一起流的画面出现在一个两米高的猛男身上，何其滑稽，又何其恐怖。
随后是数把绑着红缨的长矛，齐刷刷地将男人压倒在地。
从事故发生，到行凶者被制服，一切似乎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城卫军已经将人押走，受到雷接待的留学生们，还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们什么时候见过类似于城卫军这样高效的暴力执法机构？红羽部落虽然也有着类似的组织，但大多数时候，红羽部落的巡逻士兵，主要提防的还是大规模的反叛而已，若是有人打架，只要别牵扯太多，他们大都不会管。
至于在加入红羽部落之前？那就更正常了，族内之间打架还好，若是两个来自不同部落之间的部落民发生了争斗，非常容易发展成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劝架，劝什么架？如果一切没有终止在“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这句话，那么之后的一切发展，都是属于情理之内但意料之外的，一次口角争执，最后发展到两个部落你死我活都有可能。
见着城卫军压着人远去，雷也颇为自豪地介绍起来：“这是我们粮城的城卫军，对外主要负责抵御猛兽和敌人的入侵，对内主要是监管城市内的秩序，我们这里不允许随便打架，尤其是主动出手的那一方，将面临严苛的惩罚，当然，若是有人用言语故意挑衅的话，也可以视作是自卫反击，不过由于我们粮城没有良好的记录系统，因此除非有非利益相关的证人，否则想要证明这一点并不容易，若是有人用言语挑衅你，最好的方式是举起手，直接喊‘卫兵！我需要帮助’。”
“什么叫非利益相关的证人？”有人已经开始试图主动了解关于粮城的一切。
“就是和你既不是亲戚，也没有任何利益往来，”雷顿了一下，怕他们听不懂，又解释道，“比如说一起做生意，或者平时经常一起玩的朋友什么的，就是一个单纯的陌生人，就叫做非利益相关的证人，不是说亲朋好友不能作证，只是他们的证言，效用确实比不上陌生人。
“我们伟大的领主大人认为，熟悉的人之间会互相包庇，尤其是亲人之间，会为彼此隐瞒，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这就叫做‘亲亲相隐’，陌生人虽然也有着自己的个人偏好，但在没用直接的利益关系，比如说血缘，比如说金钱的前提下，至少能做到相对的公平，有时候，相对的公平，就已经够了——不能追求的那么绝对。”
“粮城的规矩很多吗？”有人问，“我是说，我担心我们触犯了规定怎么办？”
“呃……”雷挠着后脑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多也不多，可要说少……”
他打开自己的斜挎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但颇有几分厚度的本子来。
“这是粮城所有规章制度的总纲，大概讲了有哪些不可以做的事情，现在已经排到两百多件事情了……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们还不识字，不过没关系，我给你们大概讲讲吧。
“其实真正要遵守的规则，也不是特别的多，比如说不许随地大小便，要上厕所的话，得到专门的一个叫做‘厕所’的地方上，你们若是生活在学校宿舍的话，宿舍一楼就是有厕所的，平时在大街上，你们看到那种特殊的房子——”
他指着一个开着两道门的小平房，和普通的住所与店铺不同，这种小平房长长的，两道L型的墙体，将外界的目光与它们真正的入口分隔开来，两面对外的石墙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不同的图案，雷耐心地讲解道：“这个画着弯弯曲曲弧线，像个女子的图形，就是女厕所，而这个直线和三角符号为主的图形，代表的就是男厕所。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要上厕所，都必须得去对应的那一间，你们可千万别走错了。”
“要是走错了会怎么样？”
雷的表情古怪。
“如果你是的不小心的，走错了没什么，出来就行。
“可如果你是故意的……”
他顿了顿，耸了耸肩膀。
“如果你是女性，可能会被切掉用来哺乳的地方。
“如果你是男性……”
他以手做刀，往下做了一个大家都懂的姿势。
在场的雄性生物突然感觉到胯下一阵寒意。
似乎是为了安抚他们，雷又宽慰道：“你们放心，粮城的医疗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尤其是在止血和防止感染方面。
“据说都是从圣城那边传来的经过验证的先进手段，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切掉那些东西而保证人不死亡。
“我就知道一个因为违反规定而被切掉那个东西的部落民，改天我可以带你们去瞧瞧。
“切得可干净啦，他现在就像女孩子一样，得蹲下来尿尿。”
红羽部落的留学生们：“……”
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一点也没被宽慰到好吗？
“还有就是买东西要给钱，钱，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吧？”
留学生们松了一口气，红羽部落虽然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但来自夏城的商人们，的确带来了钱这个概念。
虽然他们不太相信，怎么几个坚硬的铁片片，就能换来宝贵的食物和各式装备，但不妨碍他们在离开家园的时候，个个身上都带着一点走，都是家中长辈找夏城的上商人用皮毛猎物又或者是草药临时置换的，数目并不多，众多留学生中，最富裕的那个，也不过是随身携带了一个银币罢了——但这也花了他家不少的积蓄。
“你们知道钱就好……”雷的语气叫留学生们感到有点不舒服。
我们当然知道钱，我们还知道钱能从夏城商人那里换来不少的东西。
雷却没想太多，他松一口气，纯粹是因为有太多从深山里出来的部落民，听闻粮城的繁华来到粮城进行交易，却怎么也不肯将自己的货物换做等价的金钱，哪怕有粮城的官方背书也不行，粮城初步建立起来的时候，大家的确喜欢以物易物，但是在感受过金钱的便利之后，谁还会愿意为了买一头羊，而疯狂凑单啊？
偶尔负责接待工作的雷，最心累的点就在于如何说服那些没有金钱观念的部落民们接受金银铜币这种东西。
因此听到留学生们知道什么是钱时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对着几人说道：“因为你们是远道而来的留学生们，因此学校会为你们发放一笔饮食和生活上的补贴，主要由金钱和粮票构成，粮票可以在粮城每一个食堂里使用，只是粮票每顿能换取的食物，额度通常不会太高，饭虽然是随便加的，但是菜不够的话，还是会有点吃不饱，我推荐你们尽量在学校的食堂吃饭，虽然味道可能没有外面的食堂那么好，但学校食堂的阿姨给的饭菜会比社会食堂多许多。
“你们第一个月的补助金，会在你们正式入学之后开放，钱不多，大概也就是三银的样子。””
红羽部落的留学生们“瞳孔地震”起来。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不多的概念正在被重新定义。
想到在部落里时的物价，三银这个单位，自动被划算成了无数张的动物皮毛，还有大量的肉食和草药。
但三银也就是三百铜在雷看来是真的不多，在粮城稍微勤快一些，就是打工，一天也能挣个百八十个铜币，一个月少说也有二十银的收入，这值得还是部落民到粮城务工的收入，若是像他这样在粮城有住房的本地人，算上土地的收入和一些只向居民开放的高收入岗位，一个月攒下一个金币，甚至都不是什么夸张的事。
不然他的母亲，也不可能说大方地给姐姐买价值好几个金币的红羽鸟绒的衣服。
留学生们在了解到粮城本地的物价之后，才发现三银是真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说少，买些基础的生活用品，那是绝对足够的，便宜的耐用的服装，一整套下来，算上草鞋，也不过一个银币的价格。
说少，那是因为粮城的娱乐项目，是真的多呀，什么套圈小游戏，什么飞镖小游戏，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
他们光是从旁边路过，就已经好奇的不得了了，只感觉那还没到手的三个银币，已经准备从他们兜里飞出去。
特地带着众人绕了一圈的雷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