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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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啊这是?”
路边的老百姓对着宇文世科带回来的庞然大物指指点点,毕竟这东西在京城乃至全中国都是头回见,新鲜的很。
倒有两个留过洋的人笑呵呵道:“这不是洋人的小汽车吗?还得是宇文老爷有本事,连这玩意儿都搞得到。”
刘喜原本在和刘铁兰有说有笑地朝前走,心里头还想着怎么好好学戏,将来唱到老祖宗跟前儿,去告宇文世科的御状,为全家老小伸冤呢。
一听说前头来的人是宇文世科,她整个人一下愣在了原地,一双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瞧见对面骑着高头大马奔走过来的宇文世科。
只见这人四旬上下,着一品军服,头戴红宝石顶戴,蓄短须,一脸的横肉,眼小露凶光,满眼的不可一世。
刘喜站街中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宇文世科,禁不住握紧了双拳。
是你吗?
就是你冷血无情,漠视同胞,草菅人命,夺走我家人性命的吗?
你位高权重就了不起吗?
就可以不把老百姓当成人了吗?
刘喜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别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眼见着宇文世科的队伍越走越近,前头开路的官兵很快也注意到了刘喜的存在。
就连宇文世科也瞧见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孩,他总觉得那小姑娘的眼神很不寻常,好像要把他穿透一般。
可他依旧没有停下步伐的打算。
今儿是老祖宗六十大寿,跟东洋人的海战是他主导的,如今海战败了,影响了老祖宗过寿的心情,她本就对他不大满意了。
如今他为了给老祖宗一个惊喜,已经迟了,任何事情都别想耽搁他进宫。
至于一个平头百姓的性命,与他的锦绣前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还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丫头。
谁敢为了这样的人,来找他这个朝廷一品大员的麻烦?
所以他想也没想就收回了目光,回头嘱咐身后那帮押运寿礼的手下道:“都看仔细了些,要是叫人出来捣乱,毁坏了给老祖宗的寿礼,老子要你们的命!”
宇文世科一声令下,前方开路的官兵便也不客气起来,手中马鞭一甩,眼瞅着就要朝挡路的刘喜抽过来,刘铁兰眼疾手快,一伸手把她捞回来了。
“不要命了小祖宗!人家官老爷要过路,你傻呵呵地杵在当间干什么?”
可他再要继续训斥刘喜时,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他便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他想起了刘喜的身世,想起刘喜一个好好的富家小姐,是怎么沦落到今日地步的。
于是她把刘喜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丫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他势大,弄死咱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可别想不开,净干些傻事儿去。”
刘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是以她很快整理好了心情,双手抹干了眼泪,冲着刘铁兰点头道:“嗯,师父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不过师父您还是教我唱戏吧,大不了我跟您保证,我以后若有机会登台,绝不说是您的徒弟,好不好?”
这一刻,刘喜的眼神坚定而诚恳,那是任何内心有柔软之处的人都无法拒绝的眼神。
刘铁兰不知怎么了,神不知鬼不觉就点了头。
等到他反应过来,想反悔的时候,刘喜都已经跑远了。
“师父您是守信之人,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不然连祖师爷都不答应,夜里入你梦教训你!”
“这孩子,”刘铁兰哭笑不得,摸着下巴骂道:“好端端地咒师父作甚?”
不过他心里还是喜悦多一些的,一个当师父的,能碰上一个有天赋又真心爱唱戏的好苗子真的太不容易了。
刘喜要不是女娃娃,他早就好好教她了。
刚才宇文世科队伍过来的时候,申良君一下就瞧见了那辆小汽车,眼睛都直了,跟着走了好一会儿,再跟不上才回来找刘喜他们,一回来就瞧见刘喜眼睛红了。
他今日能登台唱穆桂英,全亏了刘喜,虽然过程有些惊险,但好在最后有惊无险,他心里是很感激刘喜的。
是以这会儿瞧见刘喜的模样,他便关心道:“喜丫头你怎么哭了?可是有谁欺负你了?”
“没。”
刘喜摇摇头,笑着与他打哈哈。
“我就是瞧见那辆小汽车,激动的。”
“小汽车?”
申良君朝后看,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那个叫小汽车啊,不过小汽车是干啥的?”
他回头又看向刘喜。
刘喜于是与他解释道:“听我祖父一个留洋回来的门生说过,在外国有很多会跑的铁皮大家伙,比马车要快上许多,从城东跑到城西,只需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申良君惊呆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马车,只坐过牛车,可到了京城也还没坐过。
但他们跟着师父四处跑龙套,倒是也从城东走到过城西,光靠一双脚也要走大半日呢,可那牛车还不如人脚走得快。
这小汽车竟然这么厉害,一个时辰就能走到?
他实在太震惊了,忙得回头又看向那已经只剩一个小黑点的小汽车,目瞪口呆地说道:“娘诶,这是铁皮成了精吧?”
刘喜被他逗得发笑,方才的忧愁一扫而空,索性给他解释道:“不是,我那个叔伯说,它要定期喂油才可以走动,不然也是动不了的。”
不说还好,一说申良君更害怕了,忙得抱住双臂磨搓了两下道:“这更像是成了精了,只不过别的妖精成了精都是吃人的,它倒不吃人,要吃油。
那还不如吃人呢,油多贵啊,平时咱都不舍得吃,还要喂它吃?”
刘喜没有继续再解释,她知道应该没法给申良君解释清楚了。
但她心里是很感激的,还好她身边还有这些人,尤其是刘铁兰,几个月里都救了她两次了,她会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总有一天会还的。
她冲着申良君傻笑的同时,发现申良君也在冲她笑。
“大师兄怎么这样看我?”
申良君憨憨的笑了,看着刘喜的眼神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从前师父说,你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我们几个还不信。富贵人家,谁会送孩子学唱戏啊?可你竟然连小汽车都认识,可见你定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了。
不过你好端端地作甚要出来跟我们过苦日子?你家里人呢?”
刘喜不能与申良君说她的身世,只好转移话题,吓唬申良君道:“大师兄有空八卦我的身世,还不如想想自己的后路,你拉偏架害小师兄上不了台,凭他性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咱戏班以后还要靠他吃饭,你可想好了要怎样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