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欺骗与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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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你这活该被踩在脚下的蝼蚁！你怎敢直视伟大的奥巴托大人！”
身处蛛网后的奥巴托依旧不断叫嚣着，可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现在的他，不过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罢了。
被从记忆中抽离的克洛利昂再度发出一连串的尖锐笑声，似乎是收到了‘乐章’奥巴托的指示，它闪着寒芒的口器外张，似顷刻便要再度发动攻击。
而这一次，苏恩甚至连闪躲的动作也没做出。
他笔直上前，脚步沉稳而有力。
一丝丝森白色的细密蛛网自人面蜘蛛的口器中央聚集。
那似乎将是一次格外强悍的攻击！
但偏偏就是在这攻势即将化作锋锐丝线向自己喷吐之际，苏恩平静无比，他没有后退，同样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只将早便端至齐肩位置的血污略作瞄准。
然后，那比起先前更为夺目且璀璨的绯红便咆哮着自枪口飞掠而出！
恰似针尖对麦芒般，人面蜘蛛口气中汇聚的森白丝线同一时间向外奔涌！
漆黑无比的幽闭空间瞬间被红与白的交织所侵染！
而就在那两股力量接轨的刹那，当几欲将黑色梦境完全撕裂的爆鸣炸响之际，在狂暴的撞击声和炫目的光辉里，苏恩的嘴角却微不可查的向上扯了扯。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蛛网后方，‘乐章’奥巴托的诅咒一刻不停。
他稚气未消的脸上一片狰狞扭曲，愤怒和鄙夷几乎填充了他全部心神。
可就在下一秒，当那两股蛮横极端的强大力量相互抵消之时。
奥巴托的脸上却又多出了另两种情绪。
那是错愕与诧异。
因为他发现，原本应站立在自己身前十数米处的苏恩，此刻却已消失无踪了！
“该死！你这该死的苍蝇！你藏哪去了？”
“你似乎在长久的沉眠中养成了无比恶劣的性格。”
惊怒交加的咆哮声与似乎源自四面八方的平缓声线产生了鲜明对比。
奥巴托将目光飞快巡向周遭。
他先后确认了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然而那同时传来苏恩的四个方向却依旧空空如也，除去仿佛亘古长存的黑暗外，别无他物。
“所以……我要给你上一课。”
奥巴托稚嫩的脸颊微微抽搐，他猛地将头上抬，视线也随之上移。
而就在他目光所及处，一簇不知何时悄然汇聚于此的红雾，正飞快复原成它原本的模样——那是持枪虚悬于半空，跨过了蛛网阻碍，正用冰冷目光望着他的苏恩！
“你……！”
这距离太过接近，这状况太过突然！
奥巴托的身形自打看到苏恩浮现于自己头顶的那一刻起，便已开始逐步转变为泛黄的纸张试图故技重施般进行闪躲。
可那种转变速度相较之已飞速自枪口汇聚的红光而言，却仍是慢了太多！
他稚嫩的脸颊上蓦地泛起了惊恐！
因为在他的视线中，苏恩的嘴唇轻触，道出了最后一句话。
“这一课……”
就在下一秒，他的右手食指未带丝毫停顿了扣下了扳机！
“叫做谦卑！”
赤色肩甲凭空浮现，被绯红所染的羽毛于肩甲一侧向后飘扬。
末代皇子的虚像挂着一丝浅笑静静悬浮在苏恩身旁。
在他右臂上，绯红雾气有如逆冲的旋涡般笔直注入血污的枪口！
然后，它们又纷纷化作最为刺眼的晶莹流彩轰然爆发！
那道璀璨笔直没入‘乐章’奥巴托的洁白前额！
但它没有丝毫停歇！
刹那之间，原本粉雕玉琢的少年孩童每一寸肌肤皆被摄人心魄的绯红所充斥！
他的表情开始凝固。
他的衣装开始龟裂。
他的皮肤开始晶化。
脚步声突兀传出，那是苏恩轻缓而平稳的坠在了地上。
面对在短短数息之间，已然完全凝固成一颗人形水晶的‘乐章’奥巴托。
苏恩将空闲的左手举至耳侧。
“很遗憾。”
他的声音忽而变得柔和，甚至多出了几分莫名的歉意。
而就在他开口的同一时间，一株株细密带刺的血色蔷薇已在那只手臂上怒放开来！
不知何时，他的左手拇指与食指上的指甲皆已不翼而飞，原本应是指甲的位置，则已血肉模糊。
“其实你可以在我的记忆中获悉克洛利昂相当程度的力量。”
“因为那是我心中目前为止最深的恐惧。”
“你只看到了我气定神闲般闪过一次次的攻击，却没曾想到，我早在那样做之前，便已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将已遍布血蔷薇的左臂晃了晃。
苏恩轻笑着对已然化作完整晶体的孩童眨了下右眼——那本应是劳伦斯先生喜好的动作，但不知不觉间，他已习惯了这样做。
“抱歉……我骗了你。”
绯红晶体之中，奥巴托的眼眸似是稍稍转动了一下，即便他已不能言语，苏恩依旧能自那简单的一个眼神内感受到沛然的愤怒。
“你只在短暂的学习中学会了如何欺骗。”
“但却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学习中，学到如何识别谎言。”
“所以……”
艰难的转动被血色蔷薇密布的左手，苏恩在阵阵剧痛中牵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稍显扭曲的笑。
“年轻人，学无止境啊！”
言及此处，那只已然鲜血淋漓的左手在苏恩的操控下轻轻搓动。
随着一道并不清脆的响指声于此间发出。
‘乐章’奥巴托所化的晶石忽的密布裂纹。
赤色的光斑如星芒般飞逝。
绯红晶石似一颗陡然坠地的玻璃工艺品般，在瞬间炸碎成了细小而美丽的结晶碎片！
漆黑空间猛地震颤起来！
一只又一只蝌蚪般的黑色乐符化作飞灰消散。
…………
一阵久违了的晚风忽的于苏恩耳侧吹拂，他眼皮一颤，继而艰难睁开。
很快，他发觉自己正躺在铺垫了一件衣服的地上，而眼前，是西区警署幽闭狭窄的地下室廊道。
在他身旁，双手交叠放在胸口位置的劳伦斯先生，正不断浮现痛苦神情，仿佛正在噩梦中不断挣扎。
“呦，醒了？”
一道略显虚弱的女声蓦地于苏恩耳畔响起，他循声望去，在双眼适应了眼前黑暗后，终于发觉康奈莉·娜塔莉亚正斜靠在地下廊道的墙壁位置。
这位女士的状况似乎不妙，她脸色苍白如纸，且鼻端有已干涸了的血迹。
甚至在故作轻松的开口调笑之时，苏恩还从她双唇缝隙间看到了一只不过指甲大小的白色蜘蛛在爬进爬出！
这一瞬间，苏恩顿觉毛骨悚然！
倘若不是他过于虚弱，精神的萎靡已几乎到了极致，恐怕他会在第一时间选择召唤出血污对着康奈莉开上两枪！
“嗯……别紧张。”
似乎是被苏恩紧绷的神情逗笑了。
康奈莉维系着虚弱声线轻咳了一声，而随着那一声轻咳，立刻又有两只雪白蜘蛛被她自口鼻中喷了出来。
那情景实在有些渗人，尤其是当苏恩得知克洛利昂的某种能力正是操控蜘蛛后。
微不可查的向后挪了挪身体，他眉头紧皱的望向那原本就有些不正常，现在更多了几分诡异的红发女士。
“不是什么大问题……”
康奈莉的脑袋微微垂低，困倦的好像马上便能进入梦乡。
“顶多一死罢了……”
她拖着长长的尾调道出了最后一个音节。
然后头颅一颤，仰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