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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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枪……果然不一般……”
尖锐且伴随着疯癫的话音自面具怪人克洛利昂口中发出。
他保持着倒吊于天花板的姿态，如同一只人面蜘蛛般凝望着苏恩。
“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小警员……别来无恙啊。”
向后轻移半步，苏恩维系着平和笑容回望那位连劳伦斯都感到相当棘手的高位超凡者。
“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他空闲的左手抚胸，但不论是目光还是头颅都未如贵族那般鞠躬致意。
警署内所有的窗子此刻都已闭合，但不知怎的，却始终有丝缕阴风环伺在苏恩身旁。
这让他浑身的肌肉又一次紧绷，并于心底沟通起末代皇子塞西罗德，请他协助检视周围。
缚古魂灵没有真正的形体，因此塞西罗德的投影也仅有苏恩一人能够得见。
这同样是他作为血污主人的优势之一。
“看看你……小警员……你比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成长了很多。”
“至少……你不会因直面我而战栗，不会被我吓到昏厥了。”
极尽嘲讽姿态的笑声肆意自克洛利昂口中涌出。
那尖锐的笑甚至在警署内形成了源源不断的回声。
“您也是。”
苏恩的话语紧随其后。
“抱歉，请提醒我一下，上一次见面时，是谁在仪式中遭到了反噬……”
“又是谁，在被燧发枪轰击过后狼狈逃离的？”
克洛利昂的笑声收敛了几分。
他银灰色的双眸闪过了不易察觉的危险光芒。
“你……不错。”
悬吊在天花板的克洛利昂缓缓让自己降下。
“我想我们都已厌倦了交流……那不如，就开始吧？”
血污的枪口对准了面具怪人，苏恩将郁结在胸腔的浊气呼出。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本已停止笑声的克洛利昂竟再度怪笑起来。
“开始？”
“不，小警员……我早就开始了。”
啪嗒啪嗒的坠地声陡然袭来！
一串串由血珠构建的脚印飞快向着苏恩方向蔓延！
苏恩瞳孔瞬间收缩，他扬起左手向前空挥，身侧立刻有一道绯红雾气在他控制下覆上了空无一物的近前。
而随着克洛利昂引人生厌的笑声弥散开来，在地面上留下足迹的事物终于在绯色薄雾内显现了形体！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蜘蛛……
一只通体雪白，但每一只腿上都生有流淌着血泪的人类脸孔的丑陋蜘蛛！
血污的枪口无需对准，苏恩让身体向后腾跃而起，几乎在全无瞄准的情形下扣动了扳机！
晶莹的绯红子弹立刻脱离燧发枪黑洞洞的枪口激射而出！
在这一瞬，警署内的封闭空间似被一只巨锤猛地锤击了一下！
地面震颤，天花板摇曳，克洛利昂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
绯色的风暴如同能将周围物体顷刻焚尽的火焰龙卷直冲向前！
它瞬间淹没了丑陋恶心的人面蜘蛛，也瞬间淹没了似丝毫没做出防御或闪躲手段的克洛利昂！
“成功了？”
“不……”
“以克洛利昂三重圣化的实力，血污的攻击力虽强，也绝不至于当场将其灭杀。”
“他一定还有着其他诡异的手段能在血污的攻势下脱身……”
脑海之中，苏恩的思绪前所未有灵活。
他没有停下，而是接连在警署之中后移数步。
以一己之力直面克洛利昂绝非明智之举。
但查尔斯警员不知身在何处，且刚刚那声咆哮分明意味着他已遭遇了莫大危险。
假使尚存一线希望，一线能救他脱身的希望，苏恩都不愿放弃。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压制住克洛利昂。
然后等待麦伦署长将同为高位超凡者的劳伦斯带到这里。
绯色的龙卷风暴终于停止了扩散。
那几乎将一切所过之处全数化作红色结晶的枪击余威缓缓停歇。
但紧接着……苏恩的眉头却忽的皱了起来。
因为他没能在枪击所过处找寻到克洛利昂的踪迹！
“他去了哪里？”
视线持续在警署一层挪移。
时间一秒秒飞逝。
可不论是天花板，还是遍布着焦痕和红色晶体的地面，苏恩都未曾发现属于面具怪人留下的印记。
没有残存的衣袍，没有面具的碎片，同样没有对方超凡能力制造的丝。
就好像……刚刚分明还切实存在的克洛利昂，已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消失在了西区警署之中！
再度向后退出一步，然而这一次，苏恩的脚步却僵在了原地！
在他脑海之中，塞西罗德的声音几乎咆哮着发出。
“离开那里！”
清冷的月光下，两条与他脖颈平行的丝线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一左一右交叉缩紧！
与此同时，克洛利昂那夹带着戏谑玩弄的声音自苏恩身后猛地传来！
“小警员……你在找我吗？”
“草！”
绯色雾气瞬间笼罩了苏恩的身体，他在刹那完成了对身体的雾化。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两侧脖颈传来细微的刺痛！
那两条丝线太过迅捷，也太过隐蔽。
即便有缚古魂灵的提醒，他依旧慢了一拍！
好在克洛利昂的丝线仅在苏恩脖颈两侧留下了皮外伤，即便有细微的血丝外溢，也几乎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
“他也有瞬间改变位置进行位移的超凡能力！”
红雾不断自警署半空飘荡，苏恩只觉自己的超凡之力愈发稀薄。
维系这种状态对他自身的体力以及超凡之力的消耗都不算低。
依照苏恩的预计，不论是瞬间雾化进行闪躲，还是保持绯雾状态进行长距离的位移，他施展这种超凡能力的时间上限仅有五分钟的时间。
而一旦超过这时限，虽然在已彻底融合旧物后，苏恩不会再受到作用于他精神的负面影响。
可他依旧会感到疲乏与萎靡。
“苏恩，冷静下来……看看那家伙周边的地面，你先前的枪击的确没有对他造成直接伤害，但那种肉眼不可见的人面蜘蛛却未能幸免，你成功的给予了他部分消耗。”
塞西罗德的声音自苏恩脑海响起。
在苏恩雾化的一瞬，这位末代皇子的历史投影同样随他化作了薄雾。
但二人的沟通本就源自心底，因此不论他们身处何种形态，交流都不受影响。
“那种蜘蛛应当只是他超凡能力的具象化表现。”
绯红色的迷雾距离克洛利昂愈发遥远。
苏恩维持着雾化状态持续向后移动。
“从他现身开始，便已使用出了不下三种超凡能力。”
“操控不知从何处延伸出的丝线，用莫名其妙的位移手段闪躲开了血污的攻击，还有那种你我都不清楚具体能力的白色蜘蛛……”
“塞西罗德，你猜他在进行过三重圣化后，总共拥有几种超凡能力？”
这一次，那位末代皇子的声音未能响起。
因为除去超凡者自身外，没人知道旧物究竟会给予其宿主几种力量。
“小警员……你要维持那种状态多久？”
惨白面具下，克洛利昂的尖锐笑声又一次传入苏恩耳中。
他勾了勾手指，一根根在月光下闪烁着银白光晕的丝线立刻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
它们纵横交错，彼此之间的间隙不过六寸之距。
而刚一出现，这些细密细线便瞬间向外扩张，只眨眼之间，便几乎覆盖了整座西区警署的一层空间！
“……不妙……”
苏恩的心又一次沉下。
现在……他真的只能继续维持雾化状态了。
因为一旦他恢复形体，便会被遍布整座西区警署的丝线绞成一块块温热的碎肉！
“啧啧啧……真是可惜啊……”
克洛利昂的身体产生了诡异的扭曲。
他骨节不断发出啪啪的脆响，四肢也随之弯折变形。
片刻之后，在雾化的苏恩视线里。
那名面具怪人的双臂向前屈伸，双腿弯折于身后，连脖颈都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偏移！
而随着他尖锐的笑声又一次响起。
克洛利昂已然完全如人形蜘蛛一般攀附上了半空中由丝线汇聚的大网！
“你和那把燧发手枪的默契程度不错。”
“可惜从它选中你，到你彻底将其融合，这期间的时间不过一周上下……”
“想必你也还没彻底熟悉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吧？”
戴着惨白色面具的人形蜘蛛每吐出一句话，便必定要沿着细丝构成的蛛网向苏恩的方向爬出数步。
他的速度远非寻常人类匍匐前进那般缓慢。
恰恰相反……他快的惊人。
“就像现在，你认为躲藏在那道雾气里就一定安全……”
“呵呵……但你错了啊，小警员。”
绯红的雾气蓦地染上了几许惨白！
苏恩的思绪愈发滞缓！
塞西罗德的声音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
但很快，苏恩便发觉……
他竟无法辨认对方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中了……毒……”
“那丝线……有毒……”
“雾行状态……没能……豁免……毒素……”
目光略微跳动，几乎凝滞到要停止运作的大脑构建出了几个字眼。
而这时。
克洛利昂扭曲可怖的身体，已贴靠到了悬于半空的绯红雾气近前！
“小警员。”
惨白色的面具梦魇般凑至苏恩所在之处。
克洛利昂的声音夹带上了继续疯癫似的愉悦。
“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