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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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的灯光汇于一点，轻快悦耳的乐器声取代了先前于舞台上演出的闹剧。
苏恩伸出一只手来遮掩了下已颇为僵硬的脸庞，即便那名为‘重生成西大陆土着，靠吃西子兰就能变强’的舞台剧已然告一段落，可他依旧未能从那毫无章法与逻辑的表演中回过神来。
‘啪啪啪’
自发将椅子再度向前挪了挪的拉维特微笑着拍打着手掌，他随后让目光转至苏恩方向，用半是感叹的语气开口说道。
“不得不说，霍尔姆工坊产出的剧本愈来越有趣了，哦对了先生，与王都剧院的演出相比，您认为霍莫司市的戏剧水平如何？”
倘若可以保持沉默，苏恩一定不会选择予以对方回应。
刚刚那持续了近四十分钟的舞台剧中，他已有无数次想要直接起身离开此地。
但为了麦伦署长交由的委托，他还是耐住了性子。
然而近前那男人仿佛对刚刚表演还十分骄傲的语气，却着实让苏恩的表情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扭曲。
“咳……”
轻咳一声缓解了下脸部肌肉的酸痛。
苏恩重新露出了几分高雅神秘的微笑。
“虽然同样的戏剧演出，在王都会有更加庄重与正式的气氛……”
“但他们刚刚的表演让我见识到了王都剧院所不具备的诙谐，所以……还不错。”
拉维特的脸上登时绽放出了尤为真切的笑意。
似乎听到苏恩言辞中的夸赞，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一般。
“接下来的演出会偏音乐剧为主，直至今日的演出即将落幕时，方才会有作为压轴戏码的‘雪松骑士之死’。”
他态度谦卑的婉如一位贵族仆役，未等苏恩询问，便已开始自发的讲述起了剧院接下来的安排。
然而正当他打算进一步介绍那几出音乐剧之时，拉维特却忽的发觉那位有着浓郁贵族气息的青年竟轻声叹了口气。
“唉……可惜。”
这一瞬，拉维特的思绪立刻翻涌起来。
他拼命思索是否自己的作为有哪些不足，又或者今晚的剧场演绎出了什么纰漏。
但即便他绞尽脑汁，也未能想通对方究竟因何而叹息。
“先生？”
眉头微皱间，拉维特发出疑问。
但他很快便又见青年笑着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霍莫司市毕竟只是座边陲小城，是我的要求太过苛刻了。”
他果然已有所不满！
拉维特只觉脑海中仿佛响起了一声闷雷。
“额……先生，是戏剧的演出有所不足，还是这座剧场的装潢太过简陋？”
他才刚刚确立下一个人生目标，跳出提仑·菲斯的控制，转而投向眼前这位贵族青年。
而这种情形下，他则能忽视那青年表露而出的不满？
以余光瞥了下拉维特的反应，苏恩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翘了翘。
虽然还无法确定那名男性与提仑·菲斯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但若仅想达成混入霍莫司市上流社会的目的，通过那男人显然还是很容易达到的。
“我要如何称呼你？”
维系着生来便似高人一等般的神态，苏恩让眸光偏转，居高临下般望向了男人。
“拉维特，拉维特·克莱西曼。”
“嗯……那么拉维特，告诉我，在你看来，这座海帕大剧院如何？”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拉维特的眉宇不自觉皱紧。
他当然可以直接表明，海帕大剧院已是霍莫司市最为成功的商业建筑。
毫不夸大的说，海帕大剧院每日的净盈利甚至足以媲美海帕大街其余商铺收入的总和。
哪怕是霍莫司市市政府每年经手的全部钱款，也不过只能与海帕大剧院年利润的三分之一相当。
但回想到青年先前所表露出的不满，这话刚刚到了嘴边，却又被拉维特生生吞了回去。
“海帕大剧院它……额……”
于脑海中飞快搜罗着词汇，片刻之后，拉维特在犹疑不定中吐出了一串句子。
“尚有进步空间……”
清脆的响指声立刻自拉维特身前发出，他随即便见那名具备贵族气质的青年用力点了下头。
“好！很好！”
“我喜欢有远见的人，他们不论是做朋友还是生意伙伴，都足够让人满意。”
“而拉维特，你是我来到霍莫司市后所见过第一个具备这种特质的人。”
苏恩用稍显狂热的表情取代了一直以来的优雅，他甚至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让自己的右手迅速挥舞了一下。
就如同一位正要大展宏图的豪门阔少一般。
“这还真是荣幸之至。”
拉维特立刻浮现了几分惊喜交加的笑容。
“看看这座剧院！我的朋友！”
“它徒有三层空间，但光是从一楼走上二楼便要花费数分钟之久！”
“还有那些明面上为贵族与绅士们准备的独立包厢，哼，简直是天大的浪费！”
随着苏恩的话语，拉维特原本富有期待和尊敬之意的神态却逐渐有了些难以言喻的变化。
他略显呆滞的望着眼前那名贵族青年。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认为这位贵族少爷兴许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智慧。
从一楼走上二楼需要数分钟之久有什么问题吗？
假如海帕大剧院没有如此奢华且广阔的空间，它还有可能会吸引如此之多的民众吗？
还有那些租金可达十元的独立包厢，要知道，海帕大剧院每天的主要收入之一，便是贵族们租赁包厢所花去的费用。
如果将这些为区分贵族与平民而准备的包厢去处，那便相当于间接流失了一大群前来观赏戏剧的贵族群体。
毕竟没有多少出身高贵的上流社会精英，会愿意与浑身散发汗臭，衣服上尽是污垢的贫民挤在一处。
那位年轻的公子哥究竟在想些什么？
或许……
他只是徒有显赫家境，但并不具备与家境相对等才能……
拉维特的思绪又一次于脑海中翻涌，他轻咳一声，附和般的笑着点了点头，却没再多说任何话语。
“我想现在，你的心中一定是在想，‘他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但就在下一秒，拉维特却忽的发觉那名贵族青年正笑吟吟的望向自己。
他脸上的神情陡然一僵。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张开嘴巴试图反驳青年，试图说自己并没有如此不恭的念头。
然而还未等他将话说出口，苏恩便先他一步摆了摆手。
“不，我的朋友，你的确应该那么想。”
“假如你在听了我的话后全无半点思绪，那我反倒是要怀疑你究竟有没有认真思考了。”
“呵……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也许你还无法全部理解，不过没有关系，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将其消化。”
优雅且从容的自座椅上站起。
在已开始演奏的器乐旋律中，苏恩回身转向拉维特的方向摊开双手笑道。
“拉维特，抛开你的固有认知回答我一个问题……”
舒缓的音乐自剧院舞台处缓缓流淌。
那属于清澈悠扬的长笛。
而就在苏恩提出疑惑的同时，小提琴与大提琴的声音纷纷加入既定的旋律之中。
“凭什么一座剧院赖以盈利的项目，就只能是戏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