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可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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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先生，倘若血污曾是您的收藏品，那克洛利昂又是如何获得它的？”
其实在问出这问题之际，苏恩已于心底有了猜测。
兴许是对方趁这位劳伦斯先生不在家时暗中潜入，并自地下室中将其盗走。
在得知了劳伦斯的旧物，那只特鲁格怀表的能力是控制时间后，他很难想象有什么人会在正面交战中能讨得便宜。
只不过苏恩于心底的猜测，很快便被劳伦斯自己否定了。
“那是因为，血污的‘脾气’过于暴躁，为了保证地下室内其余旧物不受其影响，最终沦落到如你所见的那本日记簿般扭曲堕落的下场，我只能选择将其放置于霍莫司市的地下黑市进行拍卖。”
“而那次拍卖过后，我得到了一件功能型的旧物，克洛利昂……则获得了血污。”
“可是劳伦斯先生，旧物的力量本就难以被彻底控制，放任其流向黑市，您难道就不担心有不法之徒利用它作恶？”
等劳伦斯将咖啡杯放下，苏恩眉头微皱疑惑开口。
他已不再纠结旧物回响的问题，那件放置于地下室的披风的确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然而这却不是当前应该思考的事。
劳伦斯易换血污的后果显而易见，虽然苏恩并不清楚他用血污交换了什么旧物，但唯独一点可以确定。
事实证明，获得了血污的克洛利昂的确在作恶，他杀死了三名无辜警员，而如果血污没有在仪式中对其造成排斥性的攻击，苏恩兴许也与那三位同僚一并死在了三天前。
这一次，随着苏恩的问题发出，老绅士直至过了数秒方才做出应答。
“你说的没错……”
“这的确是我的疏忽。”
“在地下黑市中，原本每一位参与拍卖的非凡者，都应是在教会与守序者小组登记过身份的熟人，他们的性格与身份我们一清二楚，因此足可以放心进行旧物的流通与交易。”
“但很遗憾……克洛利昂似乎有着一件能够顶替他人相貌的旧物，也正是因此，我没能认出进行过伪装的他，从而导致血污易主……”
这一番话解决了苏恩的疑惑，但也让他的心脏再度狂跳不止。
他从不知道，面具怪人克洛利昂还有着改变容貌的能力。
“这下好了……原来只是担心被对方找上门来查水表。”
“现在我还得担心，他会不会伪装成我熟人的样貌，在日常的谈笑过后突然凑过来拧断我的脖子……”
嘴角略微抽搐，等苏恩重新恢复镇定，劳伦斯先生略作叹息的感慨道。
“其实我早该想到，血污的暴躁不会没有原因，倘若我早便猜到有一位缚古魂灵位于血污之内，我想，我会选择更为妥当的办法处置它，但很可惜……那位缚古魂灵藏得太深了，他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他随即又浅笑着指了指放于茶几上的特鲁格怀表。
“我会尽到一位教师的职责，不断为你解决新的问题。”
“可苏恩，你看，我们已经超出了预定的三十分钟许久。”
“所以接下来，该是上课的时间了。”
…………
霍莫司市城西区的街道从未如今日一般萧条。
来往的行人屈指可数，有轨电车空无一人，甚至连平日里随处可见的公共马车都只寥寥数量于街角停泊。
时至午后的太阳已不再释放正午时分的热浪，它颇显慵懒的挂在云端，仿若一位闲散的神只在视察自己的国度。
这本应是一个平淡的下午。
毕竟连人都少的可怜，又能发生什么事？
这也是霍莫司市行政高层与警署署长们心中所想。
然而事实，却往往与人心中所想相差甚远。
城西区临近紫金花步道的一条旧巷，应市政厅和西区警署联合发布的条令，几乎全数居民都位居自家房屋内，这里本就不是住宅区，也因此更显空旷。
但就在一阵午后的热风自巷口吹拂入内之际，一道相当急促的脚步声却陡然于此间发出！
这是幕堪称诡异的情景，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突兀传来脚步声，更为骇人的，是那脚步声竟愈发沉重清晰，像是已抵达了巷口，马上便要跨入通往桦树街与有轨电车站的紫金花步道，而从始至终，这条小巷都未出现半个人影！
被风卷至小巷出口地面处的一张旧报纸忽的停止移动紧贴地面，像是被一个看不到的人突然踩了一脚。
紧接着，原本避光的小巷深处，竟蓦地窜出一团肉眼可见的橙红色火焰！
“啧……”
咋舌声凭空浮现，紧贴地面的报纸再度被风卷起，在那团橙红色的烈火烧至小巷出口之际，它无声燃烧，仅眨眼的功夫，便已化作了一地黑灰。
‘吱嘎……’
不远处，仅有一位乘务员搭乘的有轨电车慢悠悠沿轨道行进，那仅稍稍停滞一瞬的脚步声再度频繁响动，似乎那看不到的人已确定了目标，正急速奔向有轨电车的方向。
而悬停在小巷口的橘红色火焰，却在数息之后缓缓消散。
乘务员昏昏欲睡的依靠在电车内的靠座上，对于外边所发生的一切，他显然一无所知，但就在下一刻，有轨电车却忽的轻颤了一下，这轻微的震颤与一道沉闷的脚步声让乘务员迷离着双眼苏醒。
他茫然的望向有轨电车内部，然而那列车之中却依旧空无一人。
“（**%”
含混不清的说了句什么，那位乘务员随后再度将头埋低，重返刚刚的睡梦。
这是今日的最后一趟有轨列车。
市政厅刚刚发布了新的消息，全部霍莫司市居民，都必须在下午五点前归家，而那位乘务员，自然也期盼此刻已久。
他已迫不及待回到家中躺在床上，然后睡他个天昏地暗。
有轨电车已久不疾不徐的沿轨道行进。
它穿过紫金花步道，驶入城西有着最多民居的地段，那条路的尽头，是桦树街。
并没有人注意到，在电车最后一排的座椅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淡白如雪，小巧精致，有着米粒大花蕊的百合花。
…………
日头渐落，夕阳的光随云卷云舒愈发暗淡，当月光重新笼罩整座霍莫司城时，苏恩终于自劳伦斯·古德里安的宅邸中走出。
“真是位博学又风趣的先生啊……”
他于心中兀自低语一句，随后用力舒展了一下因久坐而稍显疲惫的身体。
今天的课程内容并不算多，劳伦斯先生只简单为他讲解了有关奥古斯都三世任职国王期间，那位争议颇多的君王所进行的一系列政体改革。
让苏恩记忆最深刻的，是对方行事之中处处可以窥见一二的铁血手段。
而简单将其概括，大致能用两个词汇来形容奥古斯都三世各类手段的全部特点。
“残暴却高效。”
夜风微凉，苏恩独自一人自空荡荡的海帕大街上穿过。
他不断回顾着劳伦斯先生传授的历史知识，直至已置身于海帕大街中段才忽的觉察有些不大对劲。
“等等……为什么平日里越夜越繁华的海帕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疑惑自心头升起。
直到苏恩步行回到自家所在的桦树街道时，他都没见到除自己外的任何霍莫司市市民。
将视线扫过四周，苏恩甚至在犹豫良久后向上看了看那轮已有了缺口的月亮——虽然它在苏恩眼中，依旧维持着巨大眼眸的诡异姿态。
“这是怎么回事？”
“我该不会在不知不觉间又被康奈莉拉入了幻觉中吧？”
不自觉的认为自己身陷幻觉，这是苏恩对康奈莉的ptsd。
可这想法仅是在他心头稍稍萦绕，便又再度散开。
首先，他今天未曾与对方见过面，其次，苏恩并不认为在康奈莉的幻觉中，自己还能自劳伦斯先生那里不断摄取新的知识。
怀揣着种种疑惑，苏恩最终来到了自家门口。
掏出钥匙，如往常一般将其插入房门。
然而就在他刚刚伸手将房门拉开的瞬间，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却猛地自门扉之内传来！
窒息与眩晕感充填了苏恩的全部思绪，当他再度清醒之际，却发觉，月光与夜色一扫而空，遍布住宅的街道同样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炉火与华贵的装潢，是格调极高的地毯，与坐于长椅上的金发男人。
“苏恩，又见面了。”
他夹带着滚滚音浪的话语自起居室内荡起。
而那男人接下来的一句，却让苏恩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接下来……”
“你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