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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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跳跃声劈啪作响，壁炉内的暖色光调充斥着整座起居室。
这里的环境从未有过一丝改变，似是自遥远的过去起便被定格了时间。
坐于高背椅上的金发男人与苏恩对视，他嘴角含笑，一根食指习惯性放置于左眼下睑的那颗泪痣旁，见苏恩似乎并无什么反应，他相当贴心的又将先前话语重复了一遍。
“今晚，你可能会死。”
事实上苏恩并非是毫无反应，在金发男子开口的瞬间，他的大脑已飞速开始运作。
自打穿越至这世界后的种种危机与警示一并自脑海中转过，一个名字率先被他从思绪之中捕获。
“是克洛利昂？他找到了我？”
的确，能够危及自己性命的人并不算少，但若说其中最为凶恶的，那一定是至少拥有三重圣化实力的面具怪人克洛利昂！
奇特的丝，诡异的身手，加之今天苏恩才得知的，对方那可以改变相貌的能力，倘若真的是克洛利昂找上门来，那苏恩甚至觉得自己甚至已没有挣扎的必要，找个地方写好留言，等着康奈莉和劳伦斯先生来为自己添置墓地便好。
然而仅一瞬之后，苏恩便眉头微皱，将克洛利昂这个名字再度封存心底。
“不……”
“康奈莉曾说过，克洛利昂极有可能因为仪式之中血污的排斥身受重伤……起先我并不了解旧物的诅咒与反噬能强到何种地步，但就最近使用血污的几次情形来看，被血污全力一击击中，他理应短时间内并不具备再外出杀人的能力……”
“暂且排除克洛利昂的可能性……想要对我不利的……的确还有一人。”
思绪再转，那名穷苦侦探哈维尔·昂德鲁恩的话语被从记忆之中抽取。
“她是一位穿着黑色纱裙的女士……她给出了高达一百元的价格派我实施跟踪……”
这一刻，苏恩于心底低声自语。
“那么……是那个从一开始便未曾现身过，在暗中与暗月教团有着紧密联系，参与过对我暗杀的神秘女人？”
这的确有些可能，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如今的他已与血污有了一定程度的磨合，虽然当前仍处于知识诅咒之中，可却并不影响他发挥一名超凡者应有的实力。
那女人即便身份未知，即便有一定的社会背景，苏恩也不认为对方能在自己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将暗杀继续下去。
暖炉中的火焰徐徐窜高，丝缕绯红色的雾气已自其中缓缓向外涌动。
这雾气的出现，说明苏恩距离开此地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对于我当前的处境，您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请教那名金发男人，这是苏恩当前的最后手段。
金发男人嘴角向上翘了翘，但对于苏恩的恳求，他却没有如往日那般积极予以回复。
在那绯红雾气已弥散至自身脚下之际，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
这并非回应，而是问询。
“你对今天的历史课程有何评价？”
苏恩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劳伦斯先生不论是作为一位资深的超凡者，还是一位称职得到历史教师，其专业性都毋庸置疑，虽然今天只是预计七天课程的七分之一，但苏恩已对奥古斯都三世有了一定了解。
依照他的想法，这种课程甚至无需将七天上满，再有两到三天，有关血污给予他的历史影像究竟意味着什么，便会被两人合力破译。
可当前苏恩并不想考虑有关课程的事情啊！
“嗯……看来你的收获不错。”
金发男人似乎丝毫没有再继续第一个话题的意思。
他只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好像对苏恩当前的焦急表情十分满意。
红雾再度弥散开来，它似潮水般淹没了起居室过半位置。
而那金发男人的身形也随之缓缓消失在苏恩的视线之中。
“你把我拉过来没头没脑的说一句我可能会死，然后这就完了？这特么就完了？？？”
再难安耐住心中焦躁，苏恩扯开嗓子于这处起居室内发出了叫喊。
但这叫喊声只一瞬便又被绯红雾气淹没。
眩晕与窒息再度上涌，仿若被人拖拽着压入高速旋转中的洗衣机似的感觉又一次于心底浮现。
而就在苏恩几乎完全要被这感觉淹没之际，终于又有一道声音被送入了他的耳中。
“百合与人偶，你更喜欢哪个？”
“什……”
‘咔嚓’
老旧的木门被钥匙捅开，一头雾水的苏恩下意识向前踉跄了一步。
而当他重新找回意识之际，却发觉自己再度回到了桦树街，属于自己的那间出租房屋之内。
借着月光向出租屋中投入视线，苏恩将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将右手手掌贴靠于身侧，他缓慢而谨慎的踏出了第一步。
那房间之中的昏暗比起外界更甚一筹，目光逐一扫过其中的每一件物事，苏恩的心中暗自与今早离开时它们所处的位置两相对比。
狭窄的盥洗室一如往常般黑暗，洗漱用过的毛巾仍搭在墙壁边缘的挂钩上，已被收拾过一次的废旧杂志和报纸全数堆放于房间一角，被清洗一新的见习警员制服仍被挂在衣帽架……
很快，苏恩便发觉，这房间与自己今早离开时几乎没有变化。
寂静的夜色之中，那狭窄的出租屋仅能听到苏恩自己的心跳声。
他略微吸气，先将房门缓缓合拢，而后更加深入房间。
此刻应是晚间八点半左右，霍莫司市的居民夜生活理应刚刚开始。
如果不出意外，从苏恩所在的出租屋，是能够看到海帕大街亮起的霓虹灯光的。
然而这注定不是寻常的一天。
窗外一片黑暗，除去稀薄月光外别无他物。
缓步行进至贴靠在窗沿处的硬木床，苏恩在床边静静站了近一分钟之久，才放松身体缓缓坐下。
“兴许……那只是他无聊之下所说的玩笑……”
苏恩的心中蓦地升起这样一个想法。
的确，在克洛利昂无暇理会自己之际，霍莫司市，似乎已找不到同时具备对自己不利的动机，与足以杀死自己能力的人。
这并非是苏恩自夸，他也并非对自己身为超凡者的实力有多大信心。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事实，能杀他的大多没必要杀他，想杀他的，除了克洛利昂，又只剩下一位不明身份的女士。
“看来……社交圈子小一点，有时候也不是件坏事。”
用一句玩笑话暂时舒缓紧绷的神经。
他逐渐褪去已被汗水打湿的马甲与短衬，将有些许磨损的黑色鞋子整齐放于窗沿之下。
劳伦斯的历史课程已让他筋疲力竭，前一晚的睡眠不足此刻再度找上门来。
他急需一场酣眠来应付明日只会更加繁重的学业，甚至于洗漱都可以先放于明天。
但就在苏恩已卸去衣物准备躺在床上就此睡去之际，他的身体却猛地僵住。
他终于发现，这房间内的布局与今早自己离开相比，的确有了些许变化！
那张竖立在窗前一侧，并不算大的木质书桌上，有一本正面向上已被翻开的书籍。
那是本属于原主，但从未被翻看过哪怕一次的一本王国纪实小说。
倘若苏恩没有记错，这东西应该已被他与那堆废报纸一样放置在了墙角堆叠才对！
视线再度扫过整间房屋，苏恩的背脊忽的渗出了细密冷汗。
他以为自己已查找过了整间房屋。
然而他错了。
他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查看。
于黑暗中悄然起身，苏恩缓缓弯下腰来，把脸颊紧贴于房间地面。
他将视线投至床底。
而与此同时，在那张硬质木床的床底。
也有一双眼睛，正窥探着他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