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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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交击的碰撞声于枪声落下后惊起，一串炽烈的火花自拥有完整五官的黑色书籍封皮处溅射而出！
查尔斯的枪击正中作为‘旧物’本身的书册，然而这起到的效果却微乎其微，就好像明明看上去仅普通硬纸板构造的书籍封皮，却有着不下钢铁的坚固。
血肉构建的狰狞怪物再度向前逼近，黑色书上的怨毒双眸完全转至向它射击的查尔斯警员身上！
“小心！”
呼啸风声中，两条粘连着黑红蠕虫的血色触须突然于暗月圣母操控下甩向查尔斯！
而后者此刻，正专注于持枪瞄准，为下一次射击做准备。
电光火石之间，苏恩迅速侧身，他于间不容发之际接连射以左轮手枪盲射了三次，虽然这三发子弹最终仅有一发射入来袭的触手，但这并不妨碍苏恩接下来的动作。
他腰腹发力，用肩膀对准查尔斯猛地一撞！
而那有着熊一般体魄的查尔斯，竟当真被苏恩撞向了一旁。
“普通的枪击对她没有作用，你们先专注闪躲！”
康奈莉的话音恰到好处传入苏恩与查尔斯耳中，与此同时，她张开双手手掌，用仅能让自己听到的声音呓语般开口。
“陷落于悼亡之谷的少女，你是逐爱的泡影，你是迷梦的镜花，你于厄难中消亡，亦从绝望中重生，以血肉为基底的契约，请构建我与她的联系，以康奈莉·娜塔莉亚之名，我于此刻呼唤……”
血红触须并未停歇，即便苏恩的一撞让查尔斯暂避锋芒，但其后续的攻势却依旧未停。
然而就在此时，康奈莉的呓语已颂唱至了最后两句。
大量的彩色泡沫自她纤细手掌中激射，它们虽如花一般娇嫩，可却似海潮般连绵不绝！
“‘蜃之花’，予她迷梦！”
当那血红触须紧追苏恩与查尔斯二人不舍，眼见便要纠缠着抽打至他们身侧之际，康奈莉动了。
她颂唱出了属于她的那件旧物的真名，而后，随着她陡然高举的手臂，那漫天飞舞的泡沫如一只只闪烁着光点的萤火虫般尽数扑向狰狞怪叫的暗月圣母！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击再一次于黑红世界中响起，苏恩与查尔斯纷纷向着追逐自己的血红触须连续射击。
那触须似乎并不具备如黑色书籍那般的坚硬程度，即便是普通的子弹也能让其行动受阻。
而这一轮的攒射有别于先前，就在康奈莉操控无数泡沫将暗月圣母丑陋的身姿掩埋之际，那两根紧追不舍的触手突兀停在了半空。
不论是苏恩还是查尔斯的枪法都不算差，面对停滞的固定靶，两人的射击瞬间便让血红触须化作了一地碎肉。
“冯因霍姆，射击……”
“用那把燧发枪射击！”
殷红的雾气转眼间覆盖上了苏恩手中的那把左轮手枪，黑红相间的世界中，仿若第一次多出了别的色彩。
那是比暗月圣母的血色更加璀璨的红，那是如同世上最为晶莹宝石的红，那是有如朝阳般刺眼的红！
绯色雾气转瞬遍布整条右臂，苏恩飞快转身持枪高举。
而与此同时，那把由麦伦署长亲自派发，属于苏恩的警用制式配枪，竟在绯红雾气的影响下改变了原有形状，在这一刻，它已完全变作了燧发火枪，旧物‘血污’的模样！
“去死吧！”
嘴唇嗡动间，苏恩的视线透过无数泡沫直逼暗月圣母血色的双眸。
他手中的燧发火枪自行将击锤弹起，在夺目的红色光芒中，一枚彩霞般晶莹的血色弹丸自枪口喷薄而出！
时间于此仿若凝固，红色流光将所有人的视线全数吸拢。
它首先没入了十几根位于在暗月圣母身前的血肉触须。
但不论有多少触须，不论它们如何扭曲妄图拦截，血色弹丸都未曾滞缓哪怕一瞬！
一根根粗壮如成人手臂的触须飞速消散，化作点点斑驳碎屑。
紧接着，是蜂拥而上成百上千前赴后继的黑红蠕虫。
它们似乎感知到了暗月圣母即将面临危机，在那位被奉为神只的血肉怪物依旧因康奈莉影响未曾恢复意识之际，这些蠕虫自血肉怪物的臂膀，双腿，乃至驱干处疯狂涌现，随即一并跃起挡化作虫墙。
可虫墙依旧脆弱无比，在那颗红色弹丸所过处，似乎一切阻隔，都似薄薄的纸张般不堪一击。
最后，那道流光穿透数不尽的泡沫，抵达了它短暂旅途的终点。
那本构成了暗月圣母五官的黑色书籍。
‘铛！’
撞击声如同穿透力极强的钟声鸣响。
半空中漂浮的泡沫一齐爆碎开来。
血色的浓稠雾气旋涡般被先前那颗子弹尽数吸纳，仅在短短的两个呼吸间，原本覆盖了整座街巷的黑红色泽被抽干了般飞速消退。
“唔……”
两道略显沉闷的坠地声先后响起，查尔斯警员成了唯一一位仍保持站立姿态的人。
康奈莉的鼻端两侧同时流出血来，她双眼因疲惫几乎要完全闭合，倘不是危机尚未退去，她极有可能就此陷入沉眠。
相较之而言，苏恩的情况稍好一些，至少他仅是因脱力暂时无法起身，而非遭到康奈莉那般在旧物和超凡力量层面的反噬。
“草……冯因霍姆，你小子可以啊！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什么狗屁的旧物？这他吗就是第七类事件？”
查尔斯警员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紧张神情，恰恰相反，他被茂密胡须遮挡的脸隐隐呈现出兴奋神态，就像是一位刚刚获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当然，这世上并不存在身高几近一米九，壮实的像熊一般的孩子。
“这就算……结束了？”
右臂的绯红雾气尚未完全消散，那把幻化成燧发火枪的左轮也未曾变回原状。
苏恩没有如查尔斯警员那般将心神放松，而就在他呢喃着问出这问题之时，与他先后坐倒于地的康奈莉却摇了摇头。
“那一枪的威力着实惊人……我不想打击你们……但就目前情形来看……这似乎并没有直接将她消灭……”
飞速缩拢的黑红色泽蓦地在一方区域停住。
那里是暗月圣母由血肉与蠕虫构建的身躯脚下。
当天空中破碎泡沫残存的水雾完全消散，那具狰狞可怖的躯体再度出现于众人视线当中。
暗月圣母，她先前已凝为人形的躯体已全数分崩离析，纠缠在她身上数以万计的细密血丝消散大半，那黑红色泽的蠕虫同样所剩无几。
但那最为关键之处，诱发了一系列污秽变化的黑色书籍，那件缚古魂灵力量源头的旧物，却仅是多了一只仅拇指大小的细微坑洼！
“我很抱歉……”
康奈莉虚弱的声音自苏恩和查尔斯耳畔响起。
“在子弹即将命中的时候……她突破了我的迷梦封锁……”
“并且……用自己的领域，抵挡了大部分伤害……”
苏恩的喉咙不自觉蠕动了一下，他此刻头痛欲裂，浑身上下都像是刚刚经历过一次将体能消耗至极限的长跑。
而随着枪击声的余韵逐渐消散，又一种让三人无比熟悉，同时又分外绝望的声音缓缓荡开。
那是哭声。
属于暗月圣母的凄厉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