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圣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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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样的女士深夜造访，想必是有相当紧迫的事件发生吧。”
寂静的夜幕之下，位于霍莫司市临近北郊的一栋低矮房舍内燃起些微橘黄色的火光，煤油灯点亮的滋滋声伴随着徐徐上升的黑色细雾自房间升腾，私家侦探哈维尔·昂德鲁恩摆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微笑望向对坐的女士。
现在已过了午夜十二点，空中的一轮圆月将银白色的光华倾洒至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除去当前这栋属于哈维尔的住所兼办公室的房舍外，其余与此地联排的低矮房舍尽是一片万籁俱寂。
那位在夜色中仍保有几分优雅的女士并未回话。
她放置于黑色纱裙双膝位置的一只白皙手掌向上抬起，在并不明亮的煤油灯光线下，一张不知在何处被裁减下的黑白底色照片随即被按在木质圆桌上。
“请你帮我……注意他的动向。”
空灵清澈，却夹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传入哈维尔耳畔。
虽然他无法透过身前女士遮挡于脸庞处的黑色面纱辨识对方相貌，但仅是这惹人怜爱的声音，便已让他有了种种猜测。
这一定是一位有着姣好容貌，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知性女士。
他如是想到，而后将那张黑白基底的裁减照片自桌上拾起。
“嗯……？”
但仅在下一秒，哈维尔的眉头便已不自觉皱了起来。
“小姐，他……是一位在职警察？”
那照片内的青年满脸困倦，像是才经历过一场宿醉。
可整张照片中最让哈维尔关注的，却并非是那人的长相与气质，而是他身上的那套霍莫司市制式警服。
“你只需要远远的盯住他，每天正午和傍晚将他的去向书写在纸上，投入城西区紫金花步道的由西向东的第二只信筒里，持续三天就好。”
身着黑色纱裙，有着惹人怜爱气质的女士依旧没有回应哈维尔的问话，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任何外界的话语都不会予以反应。
“抱歉小姐……跟踪监视一位警察，这属于违法行径，我不能……”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
哈维尔已心生退意。
他的确迫切的需要一件工作，让自己陷入窘困境地的生活复归原样。
但跟踪一位警察……这种差事的背后，往往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那女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测试现在的恋人？找寻那位年轻警员出轨的证据？
又或者……她想要对其不利？
拒绝的话已脱口而出，只不过未等哈维尔将话讲完，他便见那名包裹在黑色的年轻女士将另一件物品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张印有瓦伦泽尔六世画像，通体呈墨绿色，一张面值为二十元的崭新钞票。
“这是预付的定金。”
女人的声音像是自很远的地方飘荡而来，而当她的后半句话被送至哈维尔耳中时，这位私家侦探竟猛地身形一震。
“三天之后，你会收到另外的八十元。”
“……好的，我接受。”
这是那一天深夜，哈维尔与女人所沟通的最后一句话。
…………
“你提到了一张照片。”
苏恩把先前那只钱包递还给已能勉强直立的哈维尔·昂德鲁恩。
不远处，查尔斯警员正默不作声的吸着烟，似乎对这位私家侦探所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谢……谢谢……”
哈维尔颇为感激的将钱包揣入衣兜——这里边有他用预付定金还完欠债后为数不多的存款。
而在做完了这一动作后，他又摸索上衣内衬，将一只仅拇指指节大小的黑白照片交到了苏恩手中。
那便是他的雇主，那位神秘女士除去定金外交由他的另一件物品。
“啧……”
照片内除去苏恩本人，仅有半颗于春夏季节相当常见的桦树枝干向着侧方延伸，想要凭此找到什么参照物，用以判断其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拍下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收起那张照片，苏恩再度望向眼前的私家侦探。
“她是在哪一天的深夜找上你的？”
“是在八月十六日的晚上……哦不，准确来说，是十七日那天的凌晨一点左右。”
那正是苏恩穿越后的第一个夜晚，
而会选择在深夜造访一位私家侦探，说明她在平日里并不方便做出如此举动……
念头急转，苏恩心中已大致有了些许猜测。
“她有可能出身于颇具名望的贵族家庭……”
而她之所以选择哈维尔这么一位做侦探几乎要把自己穷死的家伙，则有可能是因为她只知道这一位侦探。
如此说来，这位女士平日里出行的路段极有可能与哈维尔的住处有重叠，又或者她当前的居所，本就与对方相隔不远。
“你已经跟踪了我一天半，也就是说，你已经向那只位于紫金花步道的信筒投入了三次信息，而今天傍晚的那次，你还没来得及汇报。”
见哈维尔点头确认，苏恩的嘴角缓缓向上勾勒出一个弧度。
“查尔斯前辈，我想，我们有了足够的筹码去找寻暗月教派究竟藏身何处了。”
当他说出这一句时，查尔斯碰巧将一整根烟吸至了末端。
随着烟雾升腾而后弥散在半空中，那位如熊般魁梧壮硕的警员拍了拍手掌。
“那就走吧。”
…………
五点三十分。
霍莫司市紫金花步道。
这里原本是一处用于散步的步行公园，但由于霍莫司市的政府高层们已没有多余开支雇佣劳工修缮绿植，紫金花步道最终沦为了一处仅粗糙铺砌着杂草和半人高灌木的荒废街巷。
可即便如此，到了傍晚时分依旧有不少人在此地驻留。
西沉的红丸自远空无声滑落，而在这金黄色泽的余晖覆盖下，一位面部肌肉略显僵硬，身材瘦长偏高的男人，正躲藏在人潮之中，向紫金花步道由西向东的第二只邮筒缓步靠近。
他用一只覆着锈迹的钥匙打开邮筒。
随即自一摞厚薄不一的信函之中找寻到了一张书写着简短字迹的纸条。
然而就在他的视线下意识扫向这张字条的下一秒。
男人僵硬无比的脸部肌肉却猛地颤动了一下。
那字条上，用与前几次一致的笔迹书写着一段话语。
“他将在今晚，面见暗月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