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试射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诡秘蒸途!
“我手里的这把，是本市已沿用了七年的旧式枪型。”
建设于地下，由霍莫司市警署出资经营的一处射击俱乐部内，查尔斯正摇晃着手中那把黄铜材质的左轮手枪对苏恩开口说道。
那把常规尺寸的左轮手枪在他熊掌似的大手中央，就像是小姐和夫人们用的首饰盒般精巧。
苏恩微微颔首，他目光从查尔斯那柄旧款左轮处转至了自己手中。
而此时此刻，正有一把明显崭新了不少的枪械静静被他用双手持握。
这柄左轮手枪是最近整改后发放的最新款警用制式枪械，铅灰色的金属轮廓尽数被黑色木柄包裹，简单却精细的流线让其看上去比起查尔斯手中的旧式枪型多了几分优雅。
但这两把枪最为不同之处，却并非是颜值的高低。
“如你所见，这把旧款的操作十分便捷，为弹仓填充子弹后，你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查尔斯先是示意苏恩将放置在独立靶场边缘的耳塞戴好，随即他右手持枪，以拇指将黄铜击锤向下扳落。
“放下击锤，然后扣动扳机。”
他的动作正如自己所说，当黄铜色泽的左轮手枪扳机被扣动的刹那，一道极具穿透力的爆鸣立时自地下靶场响起。
而距离两人十米处的那只人形立靶胸口偏右位置，则应声浮现了一只手指大小的空洞。
等到查尔斯再度用眼神示意，苏恩短暂将耳塞撤下。
“哈！看来我的枪法还没退步多少！”
熊一样壮硕的查尔斯吹了声口哨，他随即望向苏恩又道。
“这种旧型号的左轮手枪虽然弹容量仅有六发，比起你手中的新式要少，但胜在操作便捷且简单粗暴。”
“现在让我们瞧瞧你手中的这把。”
苏恩适时将手中崭新的左轮手枪平举，仔细对比两把枪械的差异，他很快发觉，自己手中的这把左轮比起查尔斯惯用的那把，似乎的确多出了些东西。
“看到位于枪身左侧的那个卡扣了吗，那是保险装置，用于防止枪弹误击发。”
耳畔传来查尔斯的提示，苏恩依照记忆中原主那点为数不多关于枪械知识的回忆将保险拨开。
他旋即将黄澄澄的子弹一发发填充入扩增至七发容弹量的左轮弹仓，等子弹填充完毕，查尔斯似有些嘲讽意味的声音于身旁传来。
“行了，现在射击，让我看看你到底要几发子弹才能完成上靶。”
再度将耳塞塞进耳蜗，苏恩于心中腹诽道。
“查尔斯前辈，接下来……你可能会有短暂的失神……”
这念头一闪而过，而随着苏恩将口中浊气吐尽，他维系着双手平举姿态，以右手食指缓慢而坚定的扣下了扳机。
‘砰！’
预料之中的一枪上靶，这枚弹孔出现在十米靶的右手手臂位置。
“嗯……还算不错……”
未等查尔斯的夸赞落下，苏恩面色如常的再度扣下扳机。
‘砰砰砰’
这一次，是间隔仅有半秒不到的三连击。
而随着这枪声落下，原本还算冷静的查尔斯登时显露出少许呆滞。
因为十米开外，那只由苏恩瞄准的立靶竟接连出现了三枚位置不同的弹痕。
那弹痕并非随意排列，而是分别出现于人形立靶的左手手臂，胸腹正中，以及最难命中的前额眉心。
加之先前那枚弹孔，此时此刻，那只人形立靶被标注有红色弱点标识的全部部位，竟都被苏恩在第一轮射中！
“你……之前私底下有做过枪械训练？”
沉默半晌，直至于地下靶场回荡的枪声逐渐消散，查尔斯这才将视线重新回转到苏恩身上。
“偶尔。”
苏恩的回答让刚刚被任命为他教员的查尔斯再度陷入了沉默。
这沉默一直持续到苏恩迈开步子，停驻在直面二十米靶时方被打破。
“查尔斯前辈，我可以试一下这个距离吗？”
二十米靶与十米靶有着本质区别，就难度而言，这个距离考验的不止是枪手的目力与技术，更加是对枪械精度的一种试探。
在先前向十米靶射击时，苏恩便隐隐能够察觉，虽然于这个时代而言，他手中的新型号左轮手枪不论从威力还是射程上，都已达到了技术的顶点，近乎无可挑剔。
但时代的局限性依旧存在。
至少以苏恩过去持枪的经验来看，这把经由半人力半工业加工生产出的精密机械，其精密程度并不算太高。
兴许是枪管内的膛线有细微的偏差，又或者组建这把手枪的零件公差较大，苏恩的前三发子弹的确与他心中预计的射击点相差无几，但那最后一发向着立靶头颅正中心射击的子弹，却稍稍向上偏离的既定路线，最终射入了眉心位置。
苏恩并不算是苛求极限的完美主义者。
可对于能够作为自身依仗，用于保障生命安全的器具，他并不打算用得过且过的态度对待。
“啊？……啊，当然。”
得到查尔斯有些发懵的许可，苏恩让双手持枪的动作稍作改变，这一次，他仅以一只右手瞄准，左手则自然向下垂落。
二十米靶的红点布局与十米靶一致，而这一次苏恩第一发瞄准的，便是立靶最上方的头颅。
‘砰！’
枪声响起的刹那，查尔斯脸颊上的肌肉也随之一抖。
他嘴巴半张，目光先是落在二十米靶被击穿的右耳位置，随后便如同看鬼一样转向了苏恩。
“你你……你先等会儿……”
这一刻，查尔斯没来由的想起十几年前，与麦伦一起于师傅手下受训时，从同僚处听来的灵异故事。
那似乎是一个关于濒死之人侥幸被救治，但随后在他身上发生了一系列可怕变化的故事。
查尔斯依稀记得，故事里的主人公在经历过生死大劫后，不论是心性还是脾气，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原本愚昧无知，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精通三种语言的学者，原本对酒水兴致缺缺，却不知因何缘故变得尤其喜欢有着血一般颜色的红葡萄酒。
那人的亲友起初都认为这是个好的转变……直到他们发觉，自己所居住的乡镇里，逐渐出现了被吸干血液继而死亡的居民尸体。
下意识又瞥了眼苏恩，在这位年轻警员略显诧异的目光中，查尔斯忽的伸手挠了挠茂密头发，用一种很假的腔调笑道。
“那什么……你自己先练着，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眼见着查尔斯将靶场房门小心合拢离去的背影，苏恩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他原本对麦伦署长的决策还算认可。
毕竟查尔斯警员虽然脾气火爆，但作为警察的专业技能相当扎实，由他来作为教员指导自己，至少能够丰富一些于这时代从警的经验。
在同时面对克洛利昂与暗月邪教追杀时，每在一个领域多汲取些许经验，最终都很可能成为苏恩生还逃脱的关键点。
然而目前看来，查尔斯除了有着熊一样健硕的身体外，好像并不具备苏恩所迫切需要的技能——一只拥有充沛智慧的脑子。
无声的叹了口气，苏恩眉头微皱望向二十米靶的那只弹孔。
显然，这把枪械本就算不得太过精准的缺点，在二十米的距离中再度被放大。
虽然仅有两指左右的偏差，但考虑到实战过程中，没有哪个敌人会像立靶一样杵在原地任由自己瞄准射击，到时候这精度上的细微弱点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致命的失误。
“可这已经是最新型号的枪械了……”
把手中的左轮手枪放下，苏恩向着身后合拢的房门看了一眼。
查尔斯刚走没多久，不论他想要去往何处，在自己仍面临暗月邪教追杀之际，这地方都不会太远。
在心中悄然计算了下时间，苏恩的表情逐渐严肃。
“但……我还有一把枪。”
他将空无一物的右手手掌向前伸出，在寂静无比的地下靶场中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血污。”
赤色迷雾无声浮现，那把能够作为他最终底牌的燧发手枪突兀勾勒出形体。
仅眨眼之际，做持枪动作的苏恩便已做出了后续动作。
瞄准，射击。
巨大的轰鸣几乎要将幽闭的地下空间冲得粉碎，晶莹却格外耀眼的红色弹丸流光般射入二十米外的立靶。
苏恩目光所及处，立靶被绯红光芒射中的位置陡然腾跃起一道赤色烈焰！而几乎就在那烈焰升腾的刹那，与人等高的立牌竟无声湮灭，化作了于火中飞舞的尘埃！
但这枚血珠般的弹丸并未停下，在击穿了二十米立牌后，它继续向前，三十米，五十米，直至没入地下靶场纯粹由混凝土砌筑的墙壁方才逐渐淡去！
而等那轰鸣声停歇，苏恩微眯双眼望向墙壁尽头时，却发觉原本平整的墙体，竟在仅指甲大小的绯红子弹冲击下，延伸出了有如蛛网般细密的数十道裂纹！
“这……会不会夸张了点……”
红雾隐去，苏恩于心底浮现了如此想法。
他让那把充斥着华贵气息的燧发手枪于掌心消散，随即怔怔望向五十米开外由自己制造的‘杰作’。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由自己意念操控血污完成的一次射击。
也就在这次射击过后，苏恩头一次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或许从我成功容纳了血污的那个时刻起……”
“我就已经注定要与普通人安稳的生活说再见了。”
…………
当地下靶场沉重的大门被从外侧拉开时，查尔斯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了原本整齐排列的立靶。
他的表情逐渐由迷茫转向困惑，随即又从困惑变作惊愕。
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那源自一脸人畜无害的苏恩·冯因霍姆。
“查尔斯前辈……这只是一个意外。”
视线回转，查尔斯被浓密胡须遮盖的脸上浮现了一个类似于‘我理解’的表情。
他随后伸手进入上衣口袋，并从中摸索出了某样东西。
“当然……意外，谁都可能发生意外。”
他一边咕哝着，一边望向苏恩轻咳道。
“额……你……”
地下靶场的两人大眼瞪小眼，就此保持着怪异气氛僵持了几近半分钟后，查尔斯这才像是组织好了语言。
“你吃大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