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怎么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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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很多颜汐浅都没有记住,但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却记得清清楚楚。
程言言说:“浅浅,我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丢下我。”
颜汐浅收回思绪,程言言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卿晏辞将她的身子微微扶起,而后从程言言手中接过琉璃粥碗,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喝。
那粥水的味道很不错,是完全按照颜汐浅的口味来的,唯独欠缺了一味辣子。
自然这也是为了照顾颜汐浅如今病着,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颜汐浅喝了两口,向程言言道谢,“姐姐,多谢你的粥。”
程言言一怔,而后抿着唇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只能为你做点微不足道的事。”
看着她那双眼睛,颜汐浅心里有些酸涩。
一个人,依赖着另外一个人。
哪怕她做了些坏事,可是,作为被依赖被善待被希冀的那个人,如何能狠下心来做些什么?
颜汐浅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从前,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对和错。
可这几年来,她好像慢慢长大了,对身边的一切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世间万物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对错明显的。
这样的世界里,她不知道如何评判和定罪。
良久,颜汐浅一把握住程言言的手,轻轻的拉了拉她,“姐姐,坐!”
程言言顺势坐在她外沿的卧榻上,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颜汐浅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事了已经,只是有点累,没什么力气,好好休息一下就会恢复的,你放心吧!”
程言言像是释怀般的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她在水荫殿里坐了不多久,便很识趣的离开了。
卿晏辞看着那人将房门关上,问道:“你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他将视线转移到颜汐浅脸上,看到她带着几分笑意摇了摇头。
这倒是让卿晏辞一怔,有些诧异。
原本明明两人都对程言言有所怀疑的,怎么她今日反而摇头了呢?
看他那副有点傻愣愣的表情,颜汐浅只觉得有点好笑,没忍住,低笑了几声。
少年耳朵有点红,每次听她这么笑,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卿晏辞问道:“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颜汐浅仍旧摇头,伸手抚了抚少年白净细腻的面颊,道:“没有,只是觉得你傻得可爱。”
少年有些无奈,“我同你说正经事呢!”
颜汐浅却说:“夫妻间的俏皮话也是正经事。”
卿晏辞不再跟她辩驳,只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体内有一股很不对劲的气,像是某种瘴,此番你晕厥,多半和那东西有关。”
一听这话,颜汐浅挑眉道:“你不是说,是你的问题?”
少年顿时红了脸,道:“医仙那点修为,自然是探查不出来的。再说我以往也没少……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原因!”
难得的,颜汐浅倒是没有逗弄他,而是垂着眸子深思了起来。
片刻,卿晏辞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问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颜汐浅握住他的手,在唇边吻了吻,道:“没有。”
虽然卿晏辞对她的这个回答有些失望,但对于那个轻轻的亲吻却是十分受用的。
二者相抵,他也就不抱怨什么了。
颜汐浅松开他的手,背靠着枕头,仰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
她忽而问道:“晏辞,你说,真的有那种人会依赖一个人生存,如果没有那个人就活不下去吗?”
其实她并不很明白,为什么程言言会这样。
只是因为自己曾经善待过她吗?
可那样……她曾经对待过很多女孩子,从未有一个人像程言言这般抱有奇怪的执念的。
卿晏辞道:“当然,如果最重要的人不在了,有的人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阿浅不是也说过,如果我当初吃了恢复修为的药死去,阿浅也会随我一起吗?”
颜汐浅对上他的视线,喃喃道:“那不一样。”
她爱他,是因为经历了磨难,愿意用生命相互纠葛。
可这和程言言是不同的。
平心而论,虽然颜汐浅曾经怜悯她,善待她,可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是程江海的女儿,她不得不那么做。
颜汐浅想着,自己并非完全真心真意,不该被冠以这样的依赖。
卿晏辞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也大约猜到了什么,“所以……她果然是把你当成希望了,对不对?”
他的话,让颜汐浅怔了一怔,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不得不说,有时候,你真是个聪明的傻子!”
卿晏辞也被她这话逗笑了,“那我倒是特别,又聪明,又傻?”
两人笑了一阵儿,颜汐浅才说回正经事,“我想她也并非是想和你兄长有什么干系,也并非是存心要害染星。她只是把我当成唯一的妹妹,也希望她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卿晏辞嗯了一声,又道:“不过,她现在会针对嫂子,日后难保不会针对我。”
是了,对于颜汐浅来说,最重要的人根本不是什么萧染星,而是卿晏辞!
颜汐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道:“她曾经说过希望和我嫁在同一个地方,日后能长长久久的来往,我想,她并不是想独占我,只是想在姐妹情谊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思来想去,颜汐浅还是觉得有些无奈,“看来在友情里,也是需要一夫一妻制的,不能三心二意。”
卿晏辞笑了下,道:“很少有人如她这般执拗。”
颜汐浅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也许是我的问题。”
她的朋友多,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无忧无虑的,从来没有过需要依靠别人的时候。
惶惶然,颜汐浅想起了萧染星说的那些话。
或许,她在友情里真的不是个合格的朋友。
如果不能设身处地的去为对方着想,或多或少总会伤害到对方。
卿晏辞看她又出神,便问:“在想什么?”
颜汐浅收回思绪,看着卿晏辞的那张脸,道:“那日染星同我说了好些话,让我觉得有些……”
她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该说是生气还是难过,亦或者是愧疚。
卿晏辞道:“我听程言言说起过一些,你们吵架了是吗?”
颜汐浅知道仅仅是吵架二字不足以形容她和萧染星之间的问题,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卿晏辞说明,只能点了点头。
卿晏辞搂过她的腰,把人抱在怀里,道:“愿意说给我听听吗?”
他虽然很想知道,但还是善解人意的问她。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还是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说给卿晏辞听。
而将一切听完的卿晏辞只说叹了一句,“看样子,女孩子们之间的感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颜汐浅笑了笑,道:“是啊,是很复杂,但是也很纯澈干脆,不是吗?”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道:“说到底,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不对等,才会生出这样的矛盾。我想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今嫂子只是生产之后一直有些焦虑,才会如此的。”
当然,颜汐浅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问题是切切实实的存在了,她认为需要解决。
颜汐浅握着卿晏辞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把玩,“我从来没有想过萧染星的感受,或许,我真的不是个称职的朋友,这么多年,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卿晏辞却道:“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日后多多留心就是了。”
他又说了好些话开导她,颜汐浅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而从崇华宫回到天君殿的萧染星,如同疯了似的在殿中砸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儿。
侍女们被吓得瑟瑟发抖,纷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搅扰。
已经有人前去禀报给天君陛下了。
卿揽月听到这些事,更是焦头烂额。
方才卿晏辞才从天君殿里离开,说是颜汐浅晕了过去,如今萧染星又开始闹了起来。
卿揽月只觉得自己身陷囹圄,不知所措。
他双手捂着额头,道:“我知道了。”
卿揽月冷静了片刻,便动身前往成绣殿。
成绣殿里劈里啪啦的生硬还在继续,像是没完没了似的。
卿揽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其余几个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等到仙子们都走了,卿揽月这才推门进屋。
就在他进门的一刹那,一枚瓷制的茶碗被扔了过来,就这么擦着卿揽月的额头飞了过去,重重的砸在房门上。
卿揽月的视线在那碎裂开来的瓷碗上停留了片刻,在将视线转移到萧染星身上。
那人一见他回来,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质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卿揽月:“……”
一次一次的质问,即便卿揽月是个脾性再怎么好的人,也是要被磨掉耐心的。
他无奈又无力,只安慰道:“别多想了,染染,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我们有什么事,慢慢说。”
说着,卿揽月便去搀扶萧染星,想将人扶到卧榻上坐一会儿。
可萧染星却狠狠的甩开他的手,道:“别碰我,脏!”
卿揽月眉头紧了紧,被甩开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染染!”他无奈的喊她。
萧染星却含着泪,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近乎于咆哮似的说着:“别叫我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叫我?”
卿揽月一只手扶着额头,一面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染星摇着头说:“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卿揽月是真真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讲话,心里更是沉重地要命。
就在要离开的时候,卿揽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听说,颜汐浅晕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他原本是想着或许有这么一件事来转移萧染星的注意力,她就没有心思多想了。
可却没想到这番话更是点燃了萧染星的怒火,她冷笑着后退,绣鞋踩在地上碎裂的琉璃瓷片上,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
“她活该,那是她活该!你!她!你们和程言言都是一伙的,都是一伙的!”
卿揽月眉头更加皱紧了,“染染,你……”
他想说什么却没有能说得出口,只能说出一句,“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萧染星癫狂似的笑了起来,道:“我和她是朋友?从来都不是!若不是因为她能庇护我,我怎么会和她做朋友?如果不是因为在她身边能见识更好的人,我怎么会留在她身边?”
如果两个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主仆的关系,倒也罢了。
可偏偏不是这样。
颜汐浅对她和别的侍女不同,一开始就不同。
虽然是个侍女的身份,可什么好东西她没见过,什么好物件儿她没用过?
明明和颜汐浅是差不多的待遇,怎得她就是金枝玉叶,自己就是一滩烂泥?
颜汐浅有的,她也要有,这样才算公平,才算真的朋友。
她多幸运啊,嫁给了天君陛下,成了颜汐浅的嫂子。
堂堂正正的压了她一头。
这样才好,这样才公平。
这样,她才能心平气和的和她讲什么姐妹友情。
卿揽月只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明明她是最温柔的那一个,符合自己对未来伴侣的所有幻想。
他费尽千辛万苦娶了她,到如今,却是这样一幅光景。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卿揽月并不认为自己娶萧染星,娶得有错,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再娶程言言,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娶亲。
但一切都因为这一个名义,都变了,全都变了。
卿揽月无力的后退了一步,身子贴在厚重的房门上。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支撑住他随时有可能倒下来的身体。
“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低声喃喃着问。
萧染星仍旧笑着,“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吗?后悔了?我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为了接近你,不是为了吸引你,我才不会学那些害我的手,起了一层又一层水泡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