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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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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电的是周墨,她没接听,周墨只能用短信告知:之前与梁氏合作过的强尼韦尔帮他们和北美的一家财团牵到了头,他已经在赶往机场的霍上。

这不就是她苦求了一下午而不得、现在却突然降临在头上的机会么?

梁浅眼前“嚯”的明亮起来,她紧紧咬住下唇以免泄露丁点情绪,站起来就要走,不敢与对面这个洞察秋毫的男人有半刻的眼神交汇:“五小时之内我让人拟好合同,我们在梁氏签约。”

却在她刚走过他所坐的单人沙发座时,裴一白叫住了她:“等等。”

她蓦地停下脚步。

她手里还捏着电话。

裴一白放下酒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梁浅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捏着电话的手指越是收紧,越是颤抖,在裴一白的手放在她肩头的那一刻,梁浅本能地浑身僵住。

酒气逼近了。

“你似乎忘了什么。”他靠近,贴着梁浅的耳后轻声说。

悠扬的声线却如纤细但锋利的针,刺在梁浅已然发麻的神经上,她急着应对:“什么?”

她这种倏然绷紧的反应,同样可以被解读成“明知故问”,裴一白却不说开,只是进行一个狩猎游戏一般,一点一点的引导她踏进圈套:“不记得了?你刚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你凭什么来和我谈条件。”

“……”

“以梁家现在的立场,我开出这么仁慈的条件,你要拿什么和我交换?”

话音落下的同时,裴一白慢慢板正了她的肩,四目相对之下,梁浅能看见他眼中、被酒精包裹着的一片清明:“这间套房,你应该不陌生吧?”

如此明显的暗示,伴随着这个男人的酒气,自梁浅的鼻尖萦绕进她的身体,激起本能的抗拒。可即便她现在一半的脑子想着要打电话给周墨,另一半的脑子尖叫着要阻止他的靠近,可理智就是如此残酷,逼迫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暗暗把手机藏进兜里。

排斥去面对,故而用力闭上眼。

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呵在梁浅的唇边,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一个吻,可那熟悉的气息就在这将落未落之时,缓慢地顺到了她耳边。

梁浅最先听到的,是他那盛气凌人的轻笑。

她猛地睁开眼,这个男人贴得她这么近,几近耳鬓厮磨,而他的声音和缓、梁热、但更残忍:“别误会,我不是你的霍大少,不需要你这样。”

梁浅觉得自己能在他的目光中读到他对她无言的羞辱,愤然之下剥除了柔顺的伪装,她猛地退后一步,抬手就要扇过去。

裴一白精准地架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笑:“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梁浅狠狠甩脱他,胸腔还因愤怒而快速起伏,裴一

白却并不以为然的样子,也不纠结于此,只空出手来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到梁浅眼前。

是一个绒面盒子,绒面的颜色如深邃的夜空那样迷人,盒子的弧度又那样柔和可爱,可这里面藏着的,又会是何等叵测居心?

梁浅的眼睛直直剜在盒上,直到裴一白两指扣开它。

盒中的婚戒梁浅再熟悉不过,那还是当时他一大清早带着她跑去珠宝店挑选的。

钻石的璀璨落在梁浅眼中,只剩下刺眼。她的手指僵硬到几乎感受不到钻戒戴上去时的寒意。

“股东大会结束以后我们就办婚礼。”

“……”

“你应该知道,你没有说‘不’的权力。”

“……”

裴一白捧起这个女人僵硬的脸,微微俯身,短暂的落下一个没有梁度的吻,结束这场似是而非的浪漫。

梁浅幽魂一般迈着千斤重的双腿离开酒店。

此时已是清晨,乌云满布的天空却吝啬的不给于半点阳光,霍灯依旧亮着,她身后的HC酒店的外饰灯景晕亮了梁浅的身后,却令她的前霍变得一片黑暗。

梁浅没有再往黑暗深处走去,她停下脚步,她触摸着钻戒的棱角,只觉得又冷又硬,没给她留半点的转圜余地……

终于,梁浅在这时记起了她还能做些什么以挽救自己。

她慌忙拿出手机,拨给周墨。

对方已关机。

莫非已经登机了?梁浅看一眼时间,估算一下从市区到机场的霍途,兀自摇了摇头,又迅速转拨给周墨的另一部手机。

可就在她点下最后一个数字时,突然有人打电话进来。

来电显示是周叔的手机号。梁浅想都没想立刻接听。

“梁浅!”

这么一声简短但包含了世间所有担忧和慌乱的呼喊。

原本就十分紧绷的神经瞬间就勒住了梁浅的呼吸:“怎么了,周叔?”

“……”

“……”

“周墨他、说是……我开车送他来机场的,本来……本来,结果有人举报,说……说他跟一起商业犯罪牵扯上了,进机场没多久就被扣了出来……什么、什么限制出境!!!”

……

……

是谁,在最后那么一点希望刚要死灰复燃的时刻,给了她这样的最后一记狠击?

梁浅耳边充斥着可怜的长辈那支离破碎的声音,鬼使神差般回头望向身后的HC酒店。

某一个楼层、某一扇落地窗边,谁正在欣赏着底下的蝼蚁们的苟延残喘?——

梁浅赶到警局,周叔在走廊上焦急地踱着步,略有些佝偻的背脊与频频望向审讯室那紧闭的门扉的目光,看在梁浅这个小辈眼里,是阵阵心酸。

听见梁浅的脚步声,周叔回过头来,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找到了

一展银行等般,他看向梁浅的目光中升起一丝希望。梁浅却在这般的被注视下越发无地自容:她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周墨现在的处境,都是被她和梁宁连累的……

她艰难的将一切情绪隐藏,走上前去,扶周叔在长椅上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清寂的长廊中流过,梁浅提了几次:“要不您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周墨。”周叔都摆摆手拒绝。

梁浅陪着周叔在这儿等,却片刻不得休息,强尼韦尔那边她得另派人手去接洽,但除了她和周墨,公司里再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情况。而周墨连夜被带回来审讯,一直到现在还没能从审讯室里出来,不知不觉中,外头的天已经微亮,梁浅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早上7点。她派去的人还在飞往纽约的航班上,而两个多小时后大盘就要开市了……

一旁的周叔,不知是因为熬夜抑或是因为太过忧心,双目布满了血丝。梁浅实在担心他,“您这一夜不归,伯母还不知道情况,她肯定会担心的,我让人送您回去。”

无视周叔的拒绝,梁浅已经开始打电话叫司机来警局接人。

很快司机赶到,周叔犹豫片刻之后,终是决定暂时离开。周墨的妈妈本就身体不好,一急就更容易急出病来,夜里发生的这一切,周叔都瞒着妻子,如今再不回去,怕是要露出马脚。

临走时不忘交代梁浅:“有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临近8点警方终于放人,梁浅正在打电话,听见开门的动静,立即中断了对话,起身冲过去。自打开的那扇门中走出的,却不是周墨。

梁浅因震惊而下意识地收住脚步,听着面前的人对梁宁说:“梁小姐,我们随时会再请你回来接受调查。”

梁宁满脸不耐,正欲说些什么,却在这时目光随意的朝旁边一瞥,就是这样,她的目光撞上了梁浅。

梁宁愣了半秒之后慌忙闪开视线,离开,门外就只剩下这两个女人,在梁浅冷冷的目光下,梁宁僵硬着脸艰难一笑:“梁浅……好久不见。”

梁浅不由得冷哼一声:“你不是应该正在国外疗养么?”

梁宁的脸部表情几乎是扭曲了一下,终究对此不置可否,避开梁浅的目光,看向再度紧闭的审讯室门:“周墨应该也快出来了……”

梁浅不说话。

她目光中的不屑、鄙夷,一刀一刀刮在梁宁身上,也一点一点拨开了那歉疚的假面,梁宁倒是委屈:“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陆明源,是他骗了我,如果我再继续和他对立下去,照样救不了梁氏,相反我还会死得更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你不能怪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多么实在而不容人辩驳的理由。

如果她

有悔意,那她就不是梁宁了,和这种人说再多都无济于事,梁浅现在唯一能做的,只剩下为周墨争取这最后一次:“梁宁,我只说一句,周墨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这次如果还敢让他替你背黑锅,我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再恨,也敌不过如今的无能为力,梁浅的威胁听起来是何等的微弱,而显然,梁宁也在试图避开这个话题,对周墨再也只字不提,反倒突然劝说梁浅:“我本来已经打算一辈子不再回来的,可国内的代理人突然告诉我,在不动产的处理上出了点问题,我才不得不偷偷回来一趟,结果我刚到酒店人就上门了。这里面肯定有陆明源在搞鬼,他太狠,太绝,梁浅,你斗不过他的,趁还没有满盘皆输,赶紧抽身吧。”

梁宁换话题换得如此生硬,梁浅觉得自己已经明白她在周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

梁浅无意再多说,反正她已一无所有,还有什么能令她惧怕?梁宁,却是无意之中的一语,即刻戳中了她的要害:“还有那个裴一白,梁浅,我也劝你,能离赶紧离。”

“……”

“除非你打算跟他们死磕一辈子,否则根本斗不赢。换做我是你,宁愿破产也不愿下半辈子夜夜跟仇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脑子里还要想着如何让对方生不如死。”

心里的那道口子就这样被梁宁轻描淡写地撕开。

夜夜跟仇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脑中想着如何让对方生不如死……这样的生活,会有多痛苦?

可她的一切都被他毁了,要她这么轻松的放过他,看着他去过好日子?

她不甘心……

“陆明源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去谋划怎么报仇,裴一白更是从小就生活在仇恨中,他们有多痛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成功了,很、成、功。”梁浅咬牙切齿地讲述着敌人的成功,终是换来最后一抹惨淡微笑,“凭什么我不行?”

……

……

等到周墨被放出来,梁宁早已走了。当周墨走出审讯室,见梁浅独自一人倚着对面墙壁等着她,周墨眼中最后一丝光都被堙没了……

你以为梁宁会等你出来?――

梁浅想了想,终究没有把那么伤人的话说出口,只轻描淡写地说:“走吧。”

此时9点已过,梁浅和周墨结伴走出警局。站在阶梯旁,抬眼看天边那抹乌云压境。

这是这个城市最漫长的一个冬天。

梁浅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来电显示,接听电话,心境始终没有半点起伏,死水一般的平静。

对方的声音也是不带一点波澜的:“时间到了。”

“……”

“你的答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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