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婚礼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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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9月30日,我一直觉得月底其实不太适合作为结婚日子的首选,但是楼上的准新人夫妇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此时此刻他们正准备杀猪宰羊庆祝一番,虽然在具体意见有分歧,但是我和小四还是以伴郎的身份受邀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生性多疑的小四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我们和楼上的住户只是偶然才能碰上一面,在原则上是属于那种低头不见、抬头也不怎么见的邻居。
理论上只有刎颈之交的朋友才能当上伴郎,而我们只是“打招呼”之交。
我则不以为然,他们或许只是想多收几份红包钱而已。
手头有点紧的我现在十分强烈地觉得随份子是个陋习,因为我和小四最近都没结婚的打算,而楼上的邻居已经将结婚宣言付之于实际行动了。
如果他们因为夜间的夫妻生活并不美满从而离婚,然后再各自结婚的话,我们还要紧接着再随一份红包,这样一来两份钱就从我们的口袋里不翼而飞了,找谁说理去。
即使他们不离婚而我们结婚,轮到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礼钱了,这样虽然表面上互相赠送的份子钱相互抵消了,实际上考虑到货币经济学的通货膨胀以及货币贬值,年轻一辈的我们终究还是随份子这一陋习的最终受害者。
小四于凌晨四点就恍恍惚惚地从床上爬起来梳洗一番以便在婚礼现场看起来潇洒整洁,具体的流程就是花了三分钟一丝不挂地去浴室冲洗一下他那看起来像剃了毛的狒狒般的身子,然后花三十分钟用发蜡开始定型他那软趴趴的头发。
小四以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直到他脸上挨了杀猪刀的一刀,一道惊心动魄的刀痕斜斜地烙印在了他的侧脸颊上。
小四从未说起过这受伤的缘由,我也默契地没有问。
这时一阵急促且高频率地敲门声传来,早上五点可不是个良好的拜访时间,谁会在这个邪恶的打搅人睡眠的时间点上不请自来?
不得其解的我决定开门一探究竟。
“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即使看上去已经是打扰了,”五楼的嘉宝捋了捋散发着诡异香味的头发,“我听说你们也去参加婚礼,我想能不能顺带我一程。”
“外边来的姑娘见外了,才不算打扰,别说让你在我们的屋子里随意进出了,给你把开门钥匙都不为过。我们任何时间都欢迎身材苗条、婀娜多姿的美女前来叩门而入,简直令寒舍蓬荜生辉。在这住上一阵都没问题,更别说带你一程了。”我笑嘻嘻地对嘉宝说。
“哦,谢谢。你们是住在一起的那种特别的伙伴?”嘉宝疑惑地望着赤裸上身正准备洗澡的我们说。
“我不太确定你说的‘特别的伙伴’要表达什么意思……我听说你是从四川峨眉山上来的,不管你是不是带发修行的尼姑,我们都欢迎你来西关。这个城市非常友好,遇到梅雨季节的话,这一个月只有二十九天有雨,气候相当宜人。你可以叫我热心肠的老王,那个正恬不知耻的吃我最后一罐酸奶的萎靡不振的丑矮子就是小四。”
“丑?我可以比你帅多了,”小四接话说,“这位慧眼识英雄的美女,你认为我两谁帅?”
“额,都帅。”
“如果我现在冲进厨房拿起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重新组织下语言呢?”
“那肯定是你帅咯。”
“谢谢,我一直都知道。”小四悠悠地说。
外面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此时我们三人正在前往婚礼教堂的路上,头顶上的天空像海水一样蓝,一样忧郁。
由于各式各样的工业污染造成的雾霾日益严重,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天空了。
时至今日,我现在才知道楼上的大哥大嫂竟然是奉行保守观念的天主教徒。
不过现在可以推理出他俩是那种背着十字架拜观音类型的“虔诚”教徒。
我通过后车镜可以看到因为无聊正在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建筑物的嘉宝,虽然现在娱乐的形式多种多样,但是除了没有网络的朝鲜之外,到哪都能看见那种急躁的低着头的想迫不及待奔回家上网的年轻人。
“嗨,嘉宝,我突然想八卦一下你那漂亮白手套里面的无名指有没有截着戒指?”我一边挠着头一边回头对着坐在后座的嘉宝说。
“我目前是寡妇的状态,我原以为我的前男友是我的盖世英雄,是我的意中人。一开始他还是挺浪漫的,不过前两天他偷了我的钱包然后不辞而别了。”嘉宝托着下巴,带着丝丝缕缕忧伤的口气说。
“听起来是个很长又反转曲折的爱情故事……你觉得老王怎么样,他是个很上进的人。以前他的工作是穿着紧身衬衫站在夜店门外,做出花枝招展的姿势乞求过往的人们进去;现在他是专业的用三杯茶的工夫就能解释完高深莫测的经济理论的经济学家。嘉宝你听过他那英雄救美的事迹没,老王一人便英勇地打退了三个骚扰妙龄少女的老练流氓,一般像我这样颜值高的得到结果都是以身相许,老王得到的只是句谢谢……他当时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被揍了多少拳。老王你能再说一遍你那晚的惨状吗,我想回头去给别人说时能够阐述得尽量详细些……”
“别一惊一乍、尽出洋相地撺掇我们了,”我假装温怒地斥责小四,随后又转过头努力地睁大眼睛对嘉宝说,“我认为小四撮合我们约会是不成熟的建议,你怎么看?”
嘉宝坐在后面不言也不语,我觉得要是车速低于60迈的话,她现在很可能已经跳车而逃。
面色如花的嘉宝尴尬地笑了下,那笑容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我知道如果和她约会的话,我的钱包肯定在劫难逃并瘦身成功。
不知不觉就到了布置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大不列颠式的教堂,一群舞力全开的人正扭动着优雅的身段跳着不雅的舞蹈,他们面红耳赤的样子活像是壁炉上刚出炉的烤鸭。
牧师正宣读着“直到死亡才能分开这对新人的誓词”。事实上导致分手的原因不只是死亡,还有出轨、婚变、不孕不育等一系列因素将现代婚姻变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趁大家都在用眼神祝福新人时,我悄悄地把酒桌上最大的螃蟹搬到了我的面前,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艰难地掰掉了它的左钳子。
我开始用血盆大口嘬着吸食腿肉,不过由于发出的声音太大,整个教堂的人都带着杀气回头望了我一下。
在这个冷漠浮躁的社会上,只有在酒桌上才能将“敬人者人恒敬之”的谚语表达的淋漓尽致。
六杯的啤酒和三杯容量的膀胱让我在厕所和酒桌之间周而复始地穿梭。
我喜欢令人千杯不醉的啤酒,以前在聚会上我猛喝了两杯白酒然后醉醺醺地和仙人掌对骂了一晚上,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去喝呛鼻的白酒了。
我、小四、嘉宝、飞哥在同一张桌子上大喝特喝。
真心希望时间能定格在酒桌上,让这一刻能永远地持续下去,比永远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