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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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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延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瞳孔骤然收紧,他低下头,冷冷地睥睨着怀中的女人。

找死?!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可下一刻,池脩延就发现这女人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脸色红得吓人,仔细一闻,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池脩延突然记起浴室里的红酒,所以这女人喝醉了?

还是,在装醉?

好达到她的目的?

池脩延捏起她的下巴,眼睛微眯,冷冷地注视着她。

可能吃痛,女人轻轻蹙了下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似乎更加无辜了,钻进他衣领里的小手轻轻地捏了捏,“脩延,你别生气好不好?”

声音又娇又软,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池脩延只觉脑海嗡一下,全身血液都不受控制地往某处汇聚,良久,他叹了口气,跟个醉鬼计较什么。

他放开了她,把她拉进浴室,下巴一扬,煞有介事地吩咐:“吹完头发,出来铺床。”

池脩延说完就离开浴室,走出几步没听见动静又回头,只见女人拿着吹风机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神……啧。

要他帮她吹?

呵,她不如上天。

池脩延脸一沉,脚步不停,继续往浴室门口走去。

岂料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女人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池脩延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动,浑身散发出一股低气压,就差没写‘近我者死’,他径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许是感受到他浓浓的不悦,这次女人没再跟过来,而是乖乖拿起吹风机,插上电头,委屈巴巴地给自己吹头发,吹完头发,就捡起地上的被铺,在大床边上的地毯里开始铺床。

池脩延坐在书房的皮椅上,一手拿着ipad,心不在焉地浏览网页,一手支着额,时不时朝卧室瞥一眼。

昏黄的灯光从博古架里倾泻而出,里面好像藏了一只精灵,女人轻盈迟缓的动作投射在洁白的墙壁上,依稀能看见她在乖乖铺床。

池脩延心里轻嗤了声,喝醉酒倒是比平时听话多了。

见差不多铺好,池脩延捏了捏眉心,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过去,刚迈入卧室,就见女人突然把枕头往地铺一丢,双腿一蹬,直接朝卧室唯一的一张大床扑去,然后再一卷被子,四仰八叉地睡在他的床上。

只留一地被铺跟他大眼瞪小眼。

池脩延:“……”

池脩延闭了闭眼,走过去,拉了下她的被子,“起来。”

呼噜呼噜……

女人翻了个身,卷着被子继续沉沉睡去。

池脩延捏了捏眉心,又去拎她的耳朵:“我说,起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清梦被扰,付小白不耐烦地往脸上扇了扇,“好吵。”

“……”

池脩延耐心彻底告罄,他冷下脸,伸手把人捞起,直接丢到地上,也多亏地上铺了羊毛地毯以及一张厚厚的被垫,付小白不至于摔疼,但地上肯定没床上舒服就是了。

不过睡梦中的付小白完全没知觉,她的眼皮实在太沉,加上天气冷,嘟哝两下,继续翻身呼呼大睡。

池脩延垂眸,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地上,女人没有盖任何东西,嘴角流着口水,大咧咧地躺在地上,一条细长的大腿白得晃眼,t恤的衣摆也微微抽了上去,颇有走光的嫌疑,但这又怎样。

池脩延摘下眼镜,绕过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床铺,掀开被子,准备躺进去。

可就在这时,他脑海突然闪过女人今晚画的那幅画。

黑暗的深林里,繁星点点,他姿态闲适地靠在一棵银杏树下,对面是萤光点点的湖泊,侧面是薄雾笼罩的欧式庄园,他一身黑色羊毛大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的半张脸,轮廓明晰,深隽优雅,薄薄的镜片清晰地映着湖面的淡淡荧光。

可画中的他,却不再游离于喧嚣之外。

池脩延抓着被沿的手猛地一顿,然后转身,沉默地看向身后。

女人双手蜷缩,像婴儿般缩在被铺里,晚上他不喜欢开暖气睡觉,所以刚才出来就把空调关了。

春寒料峭,山涧别墅比外面冷了好几度。

池脩延无奈叹了口气,转过身,拎起一角被子,微一用力,直接把被子往女人身上卷,但不到一秒,被子就被她踢飞了。

池脩延额角的青筋再次跳动,他耐着性子又尝试了遍,这次女人直接从被窝里翻出来。

得,耐心告罄。

池脩延拿起遥控,按灭头顶的水晶灯,然后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昏暗的卧室只留下窗边一盏莹莹发亮的落地灯。

突然,一阵风吹来,裹夹着女人淡淡的幽香传入鼻尖,正是刚才女人躺在他床上留下的味道。

池脩延揉了揉太阳穴,又拿出床头的遥控,按下其中一个键。

对面的窗户很快便自动打开一条缝,呼啸的山风吹进来,似乎吹散了这一屋的燥热。

付小白蜷缩了下身体,嘟哝了句好冷,伸手去抓被子,却没有抓到任何东西,而床上的人也闭上了眼睛,没再看她。

这一晚,付小白又做那个噩梦了。

依旧是那条巷子,那栋浅黄色的小洋房。

天色灰朦,雨淅沥沥的下着,湿透的天空低垂下来,浸润了整条巷子,不知谁家种的勒杜鹃开得热情似火,轰轰烈烈的,一路延烧至巷子这边,却在小洋房里戛然而止。

据说,小洋房的女主人不喜欢杜鹃,所以就拿刀把开进她院子的枝丫全剪断了。

这天下午,付小白继续在美术老师这里画画,老师像往常一样,教完她就在后面的露台上吹萨斯风。

她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记不起他的声音,只觉得他吹奏的音乐很好听,情深似海,如春风化雨般细腻,带着淡淡的哀伤,飘荡在巷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夜阑人静处,响起了一阕幽幽的saxphone……”

一曲终了,老师突然弯下腰,摸摸她的小脑袋,“小白,你待在这里继续练习,老师有事要出去一下。”

她乖乖点头,老师笑着奖励她一根棒棒糖,可等人一走,她体内的小魔鬼就跳出来了,她丢下画笔,拿起棒棒糖就往对面的小洋房跑去。

小洋房的主人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去,刚好,她昨天学会了开锁,她想实践一下。

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今天下雨,巷子里没有别人,她只是想去看看那个被领养的小哥哥。

吱呀一声,小洋房的铁门很快被她打开。

院子里很乱,到处摆满杂物,斑驳的墙壁也长满青苔。

她避开障碍物,穿过院子,如法炮制地打开了一楼的大门。

g城的春天潮湿又阴冷,屋子里没有开窗,到处充斥着一股恶臭难闻的霉味。

然而付小白没想到屋子里面居然是这种布置。

墙壁上粘满了同一个男人的海报,但男人的脸却被某种利物扎破,密密麻麻的小洞布满他整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旁边还贴满黄色的符纸,看上去就像画像里的男人的坟墓,怪阴森的。

付小白有些害怕,她想退出去,但她知道错过这次,她可能再也见不着那个小哥哥了。

屋子最里面有条楼梯,她跑过去,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上,因为楼梯年久失修,加上是木制的,她每走一步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知有什么驱使着她,经过二楼时,她并没有停顿,而是径直往三楼走去,来到那个狭窄又昏暗的阁楼。

一打开门,却没有预想中的少年。

整个阁楼空荡荡的,冷风裹夹着雨丝从窗格里飘进来,带着泥土的清香,似乎也把屋子里的腥臭冲散了一点。

既然没人,付小白便打算下二楼找找,忽然觉察到什么,她蓦地转身——

可惜已经太迟。

一把刀横在她脖子下,被触碰的地方冰凉冰凉的,让人头皮发麻。

付小白浑身一激灵,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长大后的她就像游离于梦境外的旁观者,她以为梦里的小女孩会很害怕,害怕到失声惨叫。

但她并没有,她抬起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把脖子上的刀轻轻捏开,然后转身,傻乎乎地冲身后的少年笑,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猜到是你,喏,这是老师奖励给我的棒棒糖,我自己都不舍得吃呢,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少年似乎没料到她居然是这种反应,微微愣了下,旋即又指着门外,冷冷道:“滚。”

但女孩是附近一带出了名的小魔女,胆大如她岂非少年一句怒斥就吓退的。

她非但没滚,反而更进一步,无视少年手上的水果刀,一双澄澈的眼眸紧紧盯着他那被打肿的半边脸,几乎肯定道:“你养母对你不好是不是?”

那时候的付小白只有九岁,就像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她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颊,却被少年侧头避开,但他这一动,突兀的声音就在阁楼里响起,付小白这才意识不对,少年双脚被铁链锁住了。

同为被收养的,付小白没想到有人会过得如此不堪,她盯着那条长长的铁链,捏紧手中的钥匙就要去解那把锁,但没等她弯下腰,少年就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你……”付小白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但少年却拿刀指着她,神情冷戾又沉郁,“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付小白委屈地瘪了瘪嘴,一咬牙,蹬蹬蹬地走出阁楼,只是踏出门框之后,她又跑回去,趁少年不备,把手中的棒棒糖塞到他手中,“哼,走就走,下次我再过来收拾你!”

撂下狠话之后,她便转身走了。

结果不知是被那个不识好歹的混蛋气着了,还是那时个头太小,腿脚不灵便,她刚跨出门槛突然咕咚一声,她像只棉球一样滚下楼。

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狭窄的楼梯消失了,斑驳的墙壁也变成了低调奢华的卧室。

付小白神情有些恍惚,一时之间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原来那组照片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吗?连一成不变的噩梦都被它干扰了。

觉得有点冷,付小白这才看向四周,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板上,身上还没有盖被子,难道是做噩梦摔下床了?

恰此时,一阵山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冷飕飕的,付小白赶紧捡起地上的枕头,一溜烟地爬回床上,钻入被窝。

直到那股温暖迎面扑来,她才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床上似乎还有只大暖炉。

付小白双手双脚很自然地贴上去,感受着大暖炉源源不断的温热,她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睡觉。

只是周遭的空气似乎有点冷,付小白嘟囔了句,又往下扯了扯衣领,用自己冰凉的皮肤去够那只大暖炉,直到紧紧地贴住,她才消停,也没注意到大暖炉的身体突然变僵硬,以及周遭越来越冷的空气。

其实,池脩延一直没睡着,一是因为他长久以来的失眠症,二是因为房间多了个别有用心的女人,他不得不提防。

而这样的后果是,他的失眠比以往都要严重,躺了两三个小时依旧毫无睡意。

所以,付小白刚一动,他就知道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斗胆爬他的床!

果然,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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