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时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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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从何说起？从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大了三岁，从身边人的欲言又止，还是从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说起？

梁斯眠一阵苦笑，她只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却发现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屋子里摆的东西她从来没见过，端上来的都是她不喜欢的东西，从菜肴到衣裳，所有她熟悉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茫然地在陌生且熟悉的屋子里坐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出门，可她看见的每一个人都对她说着古怪的话。

她不会骑马，却被人邀请去狩猎；她喜欢枣泥糕，端上来的却是酥饼；屋子里的绣架不见了，院子里多了一架梯子。

兄弟姐妹们见到她都避之不及，手帕交都对她怒目而视。

被孤立的无助在今天上升到顶峰，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指着自己说他们之间曾经有什么，对于一向克己守礼的梁斯眠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仿佛是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她不知道。

梁父梁母万般无奈之下才将这几年的事情说了出来，三年前梁斯眠不慎踩空从楼上摔了下来，昏迷两天之后没了气息，招魂幡立起来第三天本该冰凉的身体竟然有了温度，醒来之后就性情大变。

当时大家只当她是经历过生死所以看开了，并未深究，可渐渐地他们发现了不同，醒过来的人对他们十分冷漠，嘴上亲热眼底却没有感情，仿佛他们只是陌生人。

那几年她做了很多荒唐事，得罪了很多人，差点连累梁家不得善终。

半年前梁斯眠收到一封信，在暴雨中又哭又笑折腾了半夜，之后便一直时好时坏，有时是他们熟悉的样子，有时却是那个陌生的人。

半个月前梁斯眠突然在深夜发起高热，断断续续烧了七八天。白天的时候呆愣愣地不说话，夜里一直说胡话，没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醒来后他们发现从前的那个梁斯眠回来了。

梁父梁母因此心生疑窦，怀疑她中邪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请来神婆后，神婆的一番话却让夫妻俩面面相觑。

“女公子是否曾命悬一线？”

见两人点头，神婆缓缓在屋内走动，手指迅速掐动，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女公子魂魄离体时被无主孤魂附身所以才会判若两人，如今大病一场正是因为两个魂魄争抢一具身体的缘故，如今幸而是女公子赢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梁父追问道“那邪祟还会不会来？”

神婆神色凝重地咕哝了片刻“女公子从小娇养却天生八字阴气重，若不好好看顾只怕性命堪忧。若要保住性命必须常在双亲身侧，借父母恩泽养活。将来婚事也必须配阳气重的命格，不然只怕镇不住孤魂野鬼。要是再被附身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正因如此，梁母才时刻将她带在身侧，片刻不敢稍离，生怕有丝毫闪失。

秦少俞一直以为借尸还魂这种灵异的事情只会发生在传说中，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三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让梁家上下都对方若尘横眉冷对，还能让一向以稳重示人的方若尘昼夜不停赶回来。

“不瞒你说，我自己也时常疑惑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梁斯眠轻叹道。她自认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老天爷却要这样为难她。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将她美好的人生弄得一团糟，留下烂摊子让她连收拾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

梁斯眠低头揪着手帕，勉强扯动嘴角，今天多亏了秦队将，要不是她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虽然她并不觉得方若尘会就此罢休，可总比现在就闹起来好。

梁父梁母一直等在外面，见方若尘面色不善地冲出去，生怕宝贝女儿吃亏，急急忙忙跑进来，再三确认她没有吃亏才放心。

秦少俞避开梁父的半礼，正色道“方副将在军中素有威名，这件事或许有什么误会。还是从长计议地好。”

方若尘是秦少俞的上峰，能够不偏不倚已经不容易，梁父并未奢望他能设身处地地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

这次的事情只要能悄无声息的过去就能当做没发生，他们从未想过讨什么公道，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方若尘和梁斯眠之间那些剪不清理还乱的往事最好都像烟云一样飘散。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梁家不便留客，秦少俞也不应该留下，可他刚开口告辞，暴雨便倾泻而下，就好像有人偏偏要把他留下一样。

秦少俞面色尴尬，默默地回到给他安排的屋子，更衣就寝时忽然摸到胸口的柔软，是她的手帕。

上面似乎还带着她的味道，是很清淡的香味，秦少俞不了解女子的熏香，只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

常年备战的重压下只能短眠的秦少俞攥着手帕，久违地睡得比往常沉。

梦里有山花遍野、有晴空万里、有云海连绵，还有站在山崖边的她，鹅黄的裙角在风中飞扬，松开手飞来一方小小的手帕，边角绣着兰花。

梁斯眠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神空洞，无悲无喜，冲他伸出手似乎在等人拯救，秦少俞往前走了两步，碰到她指尖的前一刻她向后摔去，跌入无边云海。

秦少俞在颤抖中醒来，身上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他沉默着换了干净的衣裳，眼神一直盯着桌上的手帕，幽暗而深邃的双眼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他已经在队将的位置上坐了三年，也该往上走了。

手帕上的味道已经淡了，秦少俞把手帕叠好放在袖袋中，想了想又郑重地塞进最贴近胸口的位置，仿佛她的手按在心口。以为已经没有希望的事情突然有了转机，秦少俞躁动得差点控制不住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念头，要是......就好了。

现在这样还不够，方若尘不会善罢甘休，冷静下来就会想办法挽回，已经没有时间能耽搁，但时机还不成熟。

在这之前，有些事情他得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方若尘又是怎么想的......

别看方若尘现在自以为运筹帷幄，可究竟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走得快不一定走得稳，走得长远才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