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沙场烽火硝烟起,海盼云山燃瓮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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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风萧萧,马嘶鸣,战鼓隆隆,旌旗飘飘,金戈铁马。司马错立于高耸的将台之上,赢煜站在在身旁,全副甲胄,一脸肃穆。数十万秦军将士按方阵列于阵前,司马错旌旗挥动,所有秦军随即发出“吼吼,吼吼吼”震耳欲聋的军阵之气。一年一度的较武大会,拉开帷幕。
“大秦将士们,秦军锐士遴选与全军较武同时进行,此乃我秦军最为隆重之盛典,千锤百炼,只为全军尖刀,千淘万漉,扬我军威,大秦锐士,所向披靡。”秦军军士齐吼吼应和,声震云霄。
司马错年余甲子,满头白发,却精神焕发,完全看不出岁月划过的累累褶皱,是秦军无所质疑的绝对功勋,再是军功累累的将军,见了司马错,也得毕恭毕敬。
“老哥哥,都是自己人,客套话说点差不多了,晚上留着给老嫂子说吧,赶紧开始吧。”赢煜站在司马错身侧,低语催促道。
“该有的场面话还是要有的,就你这狗东西,猴急猴急,就想看你家赢威出彩了吧。”司马错调侃道。
“哈哈,老哥哥,你看你,说出来多没意思。”
司马错哈哈哈大笑,说道:“谁给你的自信,全军能人可是数不胜数哦,可莫要阴沟里翻了船哦,就我所知,你儿子在的百人队,可是你精挑细选的,羸弱之徒。”司马错特意将羸弱两个字说的很重。
赢煜笑道:“他若是过不了这关,谈什么指挥千军万马,这小子啊,缺得就是军阵磨练。平时鬼点子,可多着呢,我就是练练他的耐性,人是我分给他的,调教的如何,正好看看成果。”
司马错令旗劈下,各军阵齐吼吼移动,千人方阵瞬间移动为百人方阵,呈战斗队形,依次铺排开。
全军较武规则首先是百人方阵率先厮杀,两阵随机抽取竹签,竹签之上有编号,确定自己军阵对手。百阵厮杀,决出强者10阵,淘汰掉的军阵表现出色者,可重新加入方阵,胜出的军阵体力不支者,当即淘汰。
10阵方阵之后,以骑战之术再行对决,决出30阵,秦军骑战之术为三骑锥,三人为一阵,结营而战,决出百人骑士。
按照程序,最后公选表现最为出色的十人为猎物,另九十人对十人在方圆十里,精心布置的瓮城之中进行围剿,食物,水源等等,都比较有限。军令官会随机在八个时辰内报告一人位置,十人抱团也行,散开也行,三日内,十人全数覆灭,则九十人胜,若是十人之中有人活到最后,则授予铁鹰锐士之称号,为白起所直接统辖,这是秦军军士最为崇高的荣誉。整个秦军之历史,从商鞅变法伊始,拿到过铁鹰锐士的士卒寥寥无几,便是赢煜与王龁等高爵将军,也没有获得过如此殊荣。率十人全部存活者,唯有白起一人,便是威武如秦武王赢荡者,也只带回来四个人。
“诸位兄弟们,是英雄是狗熊,就看这一阵了。”慕威低语道,看着身前的百人队,这可是他辛苦了三个多月的成果。
“慕威兄,你平日里样样为全营第一,我们可不行啊,你给抽个好签,可莫要抽中步战营那些不要命的。”
“怕什么,打的就是他们步战营,平日里牛皮哄哄,若是没有我们给他们收集信息,他们哪能打的那么舒服,今日,抽到他们,老子绝不手软,必要打得他们哭爹喊娘。”与慕威一起的黑子说道,皮肤黝黑,坚实壮硕,从军之前是个农民,入军后,要在秦军中站稳脚跟,平日里处处与慕威较劲。
“黑哥,你天下无敌,我们总得先过这一关了呀,步战营下手狠又黑,那是全军闻名的。”
“狗子,莫慌,小场面,我去了,抽中什么就是什么了,总是要你碰面的。”
“各位道祖,各位神仙,保佑保佑。”狗子与慕威一道入军,为斥候营一员,只是听说步战和骑战很是辛苦,斥候营安稳又安全,收集信息,能有什么,但一入军营,发现并非如此,主将赢煜的斥候营,是按照骑战营的作训在练,辛苦程度比之骑战营,有过之而无不及,为的就是在全军较武中崭露头角,斥候营怎么了,斥候营也是主力部队。
好在慕威的不断鼓励与教习,狗子也坚持了下来。
慕威代表着他们这一阵去了点将台前,众多百夫长见了面嘻嘻哈哈,有的拿上签后垂头丧气,有的拿上签后喜出望外。“哎呦,斥候营也来凑热闹,也不知道能坚持几秒钟,别一冲就跨,丢人现眼了。”步战营的百夫长胡伤说道。“鬼神都给你让道,我们斥候营,菜的抠脚,还望大人留情啊。”
“好说好说,斥候营怂了,哈哈哈。”
胡伤是为戎狄人,打仗勇战,好勇斗狠,在秦军中严禁私斗,胡伤可不管这些,不打架能叫军营。饶是王龁也不管,只要你将军士训练的呱呱叫,其他的,王龁给你担着,可若你要是没点真本事,就会瞎叫唤,那对不起,王龁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胡伤手下军士也是个个顶呱呱,闻战则喜,跟着胡伤打仗,人头别一裤兜,爵位蹭蹭往上走,这是胡伤作为百夫长最为骄傲的地方,手下人对他也极是信服,送了他一个极其响亮军中外号—神鬼无前。
点将台前的竹筒之中,慕威随手抽了一支便要离开,军令官急忙叫道:“哎,那个兵,谁的名字了。”慕威瞪着眼睛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冤家路窄啊,高声叫道:“胡伤。”
“那我就不用抽了,哈哈,斥候营最弱的,哈哈,快快,跑步前进,告诉兄弟们,是全军吊车尾,比抓猪强不了多少,一刻钟啊,结束战斗,哈哈。”胡伤哼着小调,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特意从慕威的百人队前经过。
“嘿,这狗东西,老子真他么想揍他。”黑子怒骂道。
“这会有多得意,一会就有多难堪,兄弟们,家伙什备好了吗?按照平时的预案,弄他们。”慕威笑着说道。
“百夫长放心,百夫长拿兄弟们当兄弟,今天,不给百夫长丢人。”黑子身后的马娃说道。
慕威也是随了他爹赢煜的性子,大大咧咧却又心细如发,对营中兄弟极是照顾,他为人豪爽,帮着困难军户可是解决了很多麻烦。马娃家里妻子难产,他带头拿着一袋半两钱差人送到了家里,黑子性格倨傲,三招两式便将黑子打得服服帖帖,狗子是奴籍,自卑心极重,从军也是拗不过家里,被慕威天天拉练。这又当爹又当妈,四个月可给慕威操磨的厉害。
“狗子,记住了,胡伤他们走到二十步,你那一排,给我看准了扔,不要哆嗦啊。”
“百夫长放心,这可比套羊简单多了。”
“马娃,秘密武器得到关键时候再用,战局胶着,就看你们了。”
“嗨,瞧好吧。”
“黑子,我们打头阵,今日,不打掉胡伤这狗东西两颗牙,不算完。”
“老子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干。”
上午的日头并不刺眼,天气晴好,谷风习习,正是比武的大好日子。百阵对立,只待司马错令旗劈下。
“老哥哥,请吧,还等什么呢,再等黄花菜都凉了。”赢煜看着司马错执剑立在台上,催促道。“君上说今日过来观战,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君上一般很准时的,可能有事耽搁了。”
“君上要来?咳咳,那不着急,等等。”赢煜急忙转换语气。
“上将军,君上今日有急务,今日军场演武,就不过来了,上将军公正严苛,君心甚慰。”宫中内侍急匆匆跑来,对司马错抚慰了半天,方才离去。
“君上不来,我们也轻省,要不还得准备半天,他在身旁,也总是不自在。”赢煜轻松地说道。
“你与君上情同手足,来了不正好看到赢威大施拳脚。”
“快得了吧,他不丢人现眼,我就烧高香了。行了,上将军,快开始吧,腿麻了,憋了一肚子的气,我就想看斥候营和王二愣子的步战营。”赢煜催促道。王龁也是闻言跑了过来,“赢煜啊,一会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啊,我就想看看,你家儿子被我步战营按在地上揍是什么感觉。”
“滚滚滚,喵的,老子看见你就来气,赢威今天拿手抠屁股了,什么运气,抽上他么胡伤那个不要命的。”
“哈哈哈,输给胡伤啊,不丢人。”王龁拍了拍赢煜的肩膀。
“好,开始。”随着司马错令旗劈下,演武场沙尘蔽天,人声雷动,百阵之师,缓缓移动,一时之间,杀声四起。
秦军军制乃是“五人为一伍,五十为屯,二屯为百,设百夫长。”秦**功爵位制下,基层士官多是由士兵简拔而成,比例极高且组织严密,极其讲究战术配合。若是单打独斗,那是游侠,不是军队。
胡伤的百人队身着铁甲,手持木质大刀,前排为盾牌兵,踏着整齐地步伐向着慕威百人队奔来。虽说胡伤百人队战力强悍,可是还是要按照战法而来,若是一窝蜂冲了上去,真像抓猪一般,那下来王龁定会将他像小乳猪一样烤了下酒。
“盾牌兵与大刀兵分列,撕开口子。”胡伤喊道。随着胡伤一声令下,盾牌兵喊着号子,向慕威百人队而来。
“既定战术,盾牌兵,让开口子,我等先行诱敌,黑子,冲。”伴随着慕威一阵短而快的哨声,百人队迅速变阵,慕威与黑子带着二十劲卒冲了出去。
正在将台上观战的赢煜立马坐不住了,破口大骂:“狗东西,你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啊,别人几个盾牌兵,你就将精锐都撒了出去,猪脑子吗?基本的战术配置都不会,打什么仗。”
王龁可是起劲啊,大叫道:“胡伤,对,就这么打,赢威,你可是你王叔的亲侄子啊,这白送的人头,给我拿下喽。”赢煜看着王龁上来,没好气说道:“你得瑟什么劲,不就是那啥嘛,看给你乐的。不知道以为你家老母猪下崽了,屁。”
王龁笑道:“骂,我就喜欢你骂,你骂得越狠,我越喜欢听,哈哈。”
司马错抬头看了看二人嘴仗,说道:“哎,稳重点,都是一方大将,气度呢。”
“大鱼已经上钩,他们百夫长亲自带人出来,盾牌兵缠住他们,所有人,随我冲垮他们,上。”十名手持盾牌的军士大吼一声,便迎着慕威他们冲了上去。
“结圆阵,狗子,看你的了。”马娃一声令下,所属八十人立马转换位置,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配置。胡伤带领手下军士大叫着便冲了过来,“侧翼围杀,多点强攻。”九十人迅速散开。
突然,从军阵之中扔出来了多枚石头,既快又准,仿佛自带瞄准镜一般。“胡伤,吃我一石子。”狗子看准胡伤带头冲锋,几乎没有任何瞄准,随手便朝着胡伤额头扔去,砰的一声,胡伤额头便被砸伤,被周围军士拖了回去。一轮齐射,胡伤手下劲卒便折损十来个。
“嘿,上将军,你管不管,这妥妥的作弊啊,这,还能带这东西的。”王龁坐不住了,哪能这么玩。司马错笑道:“军阵决杀,以战术配置为关键,赢威用石子替代弓弩,没有违规。”
赢煜得意洋洋,看着王龁,说道:“你咋不跟上将军扯着脖子喊呢,胡伤大老粗一个,能跟我家儿子比?哼。”
“卑鄙无耻,竟然提前准备这等卑劣伎俩,哼,受伤兄弟且歇一会,其他人,鱼贯而行,随我冲。”胡伤带领军士左右横走,让狗子的石子命中率大大降低。数十人迅速冲到阵前。“大秦男儿,有死无生,杀。”这是硬实力的比拼,饶是折损十来个人的有生力量,胡伤手下之人已然嗷嗷直叫,没一会,慕威八十人方阵便被冲散。
“两两一组,换兵器,拼死力敌,杀。”马娃一声令下,秦军军士从后背立马抽出一柄木锤,一个短小盾牌,绑在手臂之上。
“杀。”胡伤大惊,此兵器闻所未闻,是何东西,你不管从何方砍来,他只轻轻格挡,一柄木锤砸过来,你只能抛下长兵器,空手对敌。冲入阵中的胡伤军士不一会便都丢了兵刃,成了待宰的羔羊。盾牌兵被慕威几人牵扯住,“黑子,擒贼擒王,这几个盾牌兵不管了,擒杀胡伤,上。”
慕威与黑子手持木柄长刀,黑子猛然一个纵跃,慕威掌上加力,猛力一推,便将黑子送到阵中。慕威也是一个纵跃,与黑子相互配合,合力夹攻胡伤。
“二打一,慕威,你不讲武德。”胡伤骂道,心里暗想,这狗东西鬼点子怎么这么多,大意了,没有闪。
慕威随即便停了手,“那就他来,他不行,那我也不行。”胡伤打定主意,叫嚷着便横砍了过来,黑子起身招架,二人扭打在一起。长兵器,贴身短打,黑子都不是胡伤的对手,眼看黑子不敌,慕威又开始搞起了鬼点子。
“攻他左肩。”慕威提醒道。胡伤受到慕威言语干扰,下意识地防守左肩,黑子嘿嘿一笑,长刀直指胡伤右肩。胡伤意识到自己被戏耍,待招架之时,已经失去了机会。黑子中途收刀,说道:“你练兵有方,此次较武,若是公平而论,我等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出此损招,你莫要见怪。”
慕威走上前,拍了拍胡伤的肩膀,说道:“不会怪我吧,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
胡伤愣了片刻,伸出手掌在慕威掌心拍了一下,大吼道:“莫要缠斗,此阵,他们胜了。”
“嘿,这狗崽子,倒是心思活泛,这兵器,有点意思,我说呢,不愧是我儿子。”说完扭头看向王龁,得意洋洋说道:“王二愣子,服不服。”扯着脖子大喊大叫的王龁安静了下来,挠了挠头,默然不语,若是自己上,也是这个结局。
王龁走下点将台,来到慕威身旁,说道:“来,我来试试这个兵器,那个兵,你打我。”慕威看到王龁,有点发怵,王龁火爆脾气,谁人不知,慕威正要陪笑,服个软,叔还没开口,王龁大喝道:“啰嗦什么,来。”
慕威被一声长喝吓得身子颤了一下,急忙挥起长刀,向王龁劈来,“很好。”王龁伸盾格挡,随即使出木锤,击向慕威胸前。慕威猛然后撤,王龁使力便将慕威手中的长刀夺了过来。“好好啊,好啊,去吧,小东西。”王龁哈哈大笑。
“你这个儿子,不赖嘛,看看,夺人兵器,贴身近打,可是好东西。”王龁夸赞道。赢煜拍了拍王龁肩膀,说道:“要不,送你了?”
王龁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男人哦,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不稀罕你家这个儿子,俺稀罕你家姑娘,长得水灵水灵的,多招人喜欢。”
赢煜一听,骂道:“嘿,你个王二愣子,感情在这等我呢,我告诉你啊,那祖宗,可是我的心头肉,别想打她的主意。”
王龁上前两步,搂着赢煜,陪笑着,说道:“你看啊,我家儿子也不赖嘛,这么着,儿女亲家,多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赢煜一把推开王龁的手,说道:“打住啊,打住,司马老将军孙儿我都没答应,你来凑什么热闹,滚滚滚,老子好不容易养大的一朵鲜花,你倒好,连盆也不给我剩,再说了,你儿子降得住吗?我跟你说,我姑娘,下手可黑,你看看,这给我挠的,亲爹都不放过,别说你儿子了。”赢煜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几道抓痕看着跟挠痒痒似的。
“不妨事,只要你点头,槿汐就是把他挠花了,我也不说啥。”王龁还是不放弃,一如既往的执着。“去去,没门啊,这事我都不用跟我家那位商量,没戏。”
“赢煜,你别给脸不要脸啊。”王龁猛然提高了嗓门,看着赢煜黑着脸,急忙陪笑着,“我错了,我错了,这事先不提啊,先不提啊,一会喝酒,一会喝酒,啊,我请。”说着抚了抚胸口,惊魂未定,王龁啊王龁,这是求亲,你当是要坛酒呢,敢破口大骂,还好还好。
司马错打断二人对话,说道:“你们看,那队人马,看着怎么那么熟悉。”赢煜听到后,顺着司马错手指的方向远眺过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是君上与他的亲军卫士。”
司马错一听,急忙说道:“快扶老夫下去参见。”
赢煜定了定神,拉住了司马错,说道:“老将军,君上刚刚着内侍传话,便是不想让将军分心,他久居宫中,想亲自试试秦军战力,您要是下去参拜,君上该如何啊?”司马错抚着自己的胡须,说道:“言之有理,只是,万一伤到君上了,岂不。”
赢煜摆摆手说道:“将军多虑了,伤到君上,怕是整个秦军之中,也找不下几个。”说罢赢煜扶着司马错坐了下来,“老哥哥,您就放宽心,有我担着呢。”王龁也附和道:“就是,遇事推给他,君上肯定不会怪罪他。”
“既如此,王龁,你与王陵去,好好盯着战局,若是君上有闪失,我剁了你。”司马错正色道。
“将军放心,我去了。”
秦王赢稷也是一时兴起,宫里实在无聊,若是不能出上一身汗,当真憋闷的慌,便想带着亲军来到军营历练一番,顺便看看秦军的真正战力,毕竟,只有亲身实践的结论,才是最为放心的。
“今日去军中,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是丢了王室脸面,那大家都不用回了。”亲军统领赢郗临行前可是下了一番狠话。果然,亲军很是奋勇,赢稷作为百夫长,身先士卒,作战勇猛,士气高昂的亲军三五个冲锋,便将对面阵型冲散,拿下首胜。
经过一晌午的厮杀,决出了十阵。很多人因为连续的拼杀,胳膊酸软,即便胜出,可是也没有精力再参与后续的骑射对阵。赢稷大呼过瘾,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战斗了。慕威引领的百人队一路厮杀,冲进了最后十阵。
时至晌午,人人皆有疲态,司马错只给了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吃饭喝水,随即进行骑射大战。晌午正是烈焰骄阳似火之际,蔚蓝的天空中一片云彩都没有,一丝风都感觉不到,便是站在空地上,汗珠也是水一样往下淌。
“一,二,三,浇。”黑子光着上身,狗子端起一盆水,便浇了上去,“咈啊,爽,这才有劲,清凉解暑。”黑子伸手拂了一下淌下的水珠,又大灌了几口凉水,“慕威,你不来一桶?”慕威摆了摆手,摇了摇头,劝诫道:“凉水下肚,我怕窜稀。”
“兄弟们,他说不要,怎么弄?”黑子大喊道。“嘿,兄弟,往后看。”
慕威还未转身,便感觉到一盆凉水向自己袭来,唰,清凉之水顺着汗衣,直入小腹,湿哒哒的慕威就像一个落汤鸡,动也不想动。“这就对了,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齐齐。”
赢煜心疼这些军士,本想给司马错建言,择期再比,可还未说话。司马错便对他说道:“骤逢大战,寒暑不论,都得适应,现在觉得苦了这些娃娃了?现在不苦,战场之上坚持不住,那就是丢命的事了。”赢煜低下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全员准备,骑射作战,开。”伴随着司马错令旗劈下,战马嘶鸣。慕威一骑当先,与对方骑士接战。马术,最是讲究技巧,为戎狄人和胡人的专长。话说他们“儿能骑羊,引弓射鸟,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其俗,畜田猎兽,习战攻伐,与人交战,长兵为弓,短兵为刀,悍勇无敌。”
中原各国以农业立国,对马术自然十分陌生,那时的战马还没有各项马具,摔伤,尿血等现象十分普遍,很多人根本坚持不下来。能成为骑兵者,都是秦军中的佼佼者。
慕威尤记得自己刚接触骑马之时,有父亲带着,感觉很新奇,马也很温顺。可是刚刚换下一匹马,自己还没坐稳,便被大马跌了个四脚朝天,此后月余,慕威基本在马上度过了日日夜夜,这才掌握了马术的些许技巧,但距离匈奴人和胡人的高超射艺,差了十万八千里,马上劈刺倒是还行,可是射箭,若非有强硬的腿力,根本驾驭不了,因此中原骑兵与游牧民族的骑兵,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只要不是与游牧民族接战,倒还好,大家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是以秦人骑兵,主要以吸纳北地戎狄人为主力,赢威练了许久,才对骑射渐渐精通。
慕威奋勇当先,一人力战三骑,丝毫不落下风,倒是三骑因为骑射技艺不精,没几个回合便有人被摔下马,慕威一队很轻松的便取得了胜利。但是这只是第一阵,随后的战斗,会越来越残酷。
尚未歇息片刻,第二阵对手已经出炉,是赢榽率领的亲军。能入亲军者,其难度不亚于秦军锐士。赢榽信心满满,三骑靠近,当看到慕威之时,赢榽稍有惊讶,看到慕威嘘了一声,便已经清楚了,“由我亲手送你回营,再好不过了。”
慕威手持长刀,说道:“来吧,手底下见真章。”
赢榽大喝一声,便率骑冲了过来,慕威也不甘示弱,大喝一声,“驾”,胯下追风驹嗖地一下也冲了过去。“哈。”慕威大叫一声,借着战马的冲力,便向着赢榽狠力劈了下去。赢榽急忙出手拦挡,啪的一声,赢榽的木制长刀应声而断。慕威本是下劈,千钧力道压下,赢榽顿时感受到了压力,若是战时,此刻赢榽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赢榽纵跃而起,向着慕威便扑了过去。“下来吧你。”慕威躲无可躲,二人都从马上摔了下来,下马步战。“看不出来,从了军,功力大有长进啊,不错,来,过瘾,继续。”
赢榽半蹲着身子,脚下慢慢地挪动,二人成了角力的姿势。慕威向前虚踏一步,赢榽大吼一声便扑了过来。“看拳。”沙包大的拳头直直朝着慕威左肩而来,慕威微微下蹲,闪过这一拳,左肩猛然使力,与赢榽撞了个正面,咚地一声,赢榽只感觉自己右肩像是被撞断一般。“好功夫,再来。”赢榽大叫道,回身骤然拧着慕威的胳膊,“看我一招背身摔。”慕威一脚踢在赢榽右腿,猛然后撤,带着赢榽向后撤来,赢榽立即失了重心,被带倒在地。
“如何啊,大哥。”
赢榽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汗,说道:“哎呀,不行了,老了,我还是安心当我的统领吧,你小子,厉害。”慕威向赢榽伸出右手,“怎么着,地上不热啊。”赢榽笑着摇摇头,一把拉住慕威,猛然使力,要将慕威拽倒在地上,“热不热,你不来感受一下。”慕威对此可没有防备,一下滚落在地上,看着脏兮兮的慕威,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扯平了,走了,你呀,记住了,战争,是不能有仁慈之心的。”慕威干脆躺在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歇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