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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番外:君夜雨的葬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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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结局,是写在已腐败的坟墓上的。

推开废弃大教堂的腐旧大门,江安生一眼看见整个礼拜厅最中间的祷告台,祷告台阶上摆放着巨大的漆黑十字架。

一个披着暗色特攻服的背影站在那里,左耳畔的染血鸦羽坠轻轻飘扬于空中。

青年的身体轮廓浸润在灿烂辉煌的光芒中,连发丝都好像笼罩了一层浅红色的光晕。

他站在巨大的漆黑十字架面前,镶嵌着五彩玻璃的天窗投射下五光十色的光线,将他完全包围,在地板上延伸出长长的黑影。

江安生看着那背对着他的黑发青年,看了好一会儿,他逐渐瞪大眼睛,不自觉喃喃说道,

“夜君……”

语气里,好似怀念,也似怅惘。

听闻到身后有动静的黑发青年回过身来,他逆着光芒,轻轻歪头,朝江安生一笑。

斑驳深浅的阳光,在这充满昏暗颓丧的大教堂中,竟都不如青年一个笑容璀璨。

是谁?

那站在绚烂多彩之下的,究竟是谁?

“安生,怎么站在哪里?不是让你在外面好好招待前来的组织,”

“等到葬礼结束,明面上的黑鸦台,就宣布解散了。”

「解散」,永远的解散。

笼罩在巨大黑红十字架阴影里的青年,踱步从祷告台走下,他走到江安生面前,那头黑散碎发细细轻柔,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手腕戴着黑赭色念珠,银月怀表系于少年胸口衣襟处,彰显着青年的身份不凡。

青年面无表情,眼里毫无波澜般,他只是淡淡问道,

“天台那边都准备好了吧,收拾好东西之后,鸦台就要搬楼了,”

“至于成员们,所有还没有暴露在明面上的,如果有想要离开的就放他们离开吧,现在的鸦台,”

说到这里,清源雨顿了顿,

“已经不能庇护他们了。”

“要是有还想留着的,就先跟他们说好,以后跟着我们,可不会再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到最后一刻,所有的流程,我们还是按照鸦台的规矩来。”

清源边说边走,已经走到了江安生的身边。

而江安生却仍旧只是站在原地,他仰头愣愣望着立于祷告台阶上的清源雨,眼眸里似乎噙满泪水。

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许久,许久,没有重温过记忆里这幅模样了,被埋葬于内心深处的这幅画面。

曾几何时,躺在这副棺材中的主人,也曾意气风发,锋芒毕露,淡定从容,面对胁迫毫无畏惧之心。

可惜,那围聚在鸦台干部中央的养鸦人,

已经死了啊。

江安生并不知道清源雨将他自己待在教堂祷告室里时,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得清源雨的棱角变得锋锐张扬起来,整个人就像韬光养晦后,终于不再隐藏的古代托孤权臣,与曾经在君夜雨身边时的温润尔雅大相径庭。

“走吧。”

清源雨朝着教堂外而去,脚踏钢铁缠绕般的皮质钢底黑靴,在木质地板踢踏,步伐沉稳有力。

教堂门外挂着两盏灯笼,除此之外全都是挂着片片亚麻黑布,环绕着整个中世纪哥特式风格的暗黑教堂。

外面的废弃草坪空地上,摆放着很多排的乌木木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厚重的漆黑檀木棺材,棺材边是已经挖好的土坑,只等下葬的时候。

坐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他的脖子后面纹着暗色十字架,西装的前胸戴有璀璨珠宝胸针,袖口上绣有繁复奢华的基督教文,手上戴着皮质半包指黑手套,

手里拄着一根镶嵌银质受难耶稣像的月骨权杖,整个人看起来是极其的漠然狠厉,周围都没有谁敢接近这个看起来就危险的男人。

当然,他也的确非常危险。

作为「寒山居」目前的话事人,他拥有着在东南亚一带不小的权利,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已经不能用寻常来度之。

清源雨肩膀披着属于君夜雨的初代目黑鸦台特攻服,走到了黑西装男人的身边,男人也注意到了朝他这边走过来的清源和江安生。

西装男人站起身来,轻轻朝清源雨点头致意,男人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瞳,在水汪汪的眼眸中仿佛一抹翠绿破碎。

清源雨微微颔首,对着男人轻轻笑道,

“寒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这边了?”

江安生同样对着男人鞠躬致意,

“寒哥,好久不见。”

但被称为寒生的男人迅速阻止,他皱着眉头,淡淡开口,

“莫要这样,我可受不起你这礼,你可是我们海贸现在人尽皆知的财神爷,我看江财神,还是别让我为难了吧?”

“诶诶,虽然白寒生这铜臭材平常不做人,可这回我估计他这说的是实话,还是别让他为难了,安生。”

另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声音的主人坐在离清源雨等人不远处的座位处。

他身穿中式月牙白掐金丝开衫,短发向后梳起,一双狡黠的狐狸眼里似乎总是在算计些什么,手中端着一柄长杆白玉菩提烟枪,懒懒散散的模样,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倜傥风流。

这个男人,就是目前垄断横滨和神户川的海外贸易的国际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同时也兼任是前不良组织「封天竺」的总长,

“妄语,你这家伙,怎么也来了,我上回问你,你不是说欧洲那边事情太忙了,说是不打算过来的吗?”

嘴上说着责怪,男人却并没有生气,他们是老相识了,开开玩笑,无伤大雅。

“白寒生,你小子!前面不也忽悠过我,半斤对八两,我俩谁也别说谁,以前夜雨怎么说来着,哈哈哈他说我俩啊那就是……”

话到一半,妄语笑声倏忽停止。

他差点忘了,今天是谁的葬礼了,而且这些乌鸦所追随的信仰之死,其中与他也脱不了关系。

“清源君,时间快到了,愿吾主祝愿,夜君地下有灵,定不忘您。”

江安生顺势起身,淡淡说道,

“愿您主永在。”

黑西装男人拿起耶稣受难神像的月骨权杖,也回道,

“财神爷,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更多。”

江安生努力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笑不出来,他闭了闭眼睛,惨笑了一声,

“希望如此。”

忽然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声,预告着葬礼仪式即将开始。

所有的来宾陆陆续续入席。

正是晨间雾气蒙蒙之际,丝丝缕缕细雨飘摇于微微寒凉的风中。

来宾到齐,哀悼之时,按照规仪,先是亡故人身边最重要的人进行致辞。

江安生听见清源雨冷静至极的声音,透过清早冰透的寒气传来,好似是掌控权利与告死的地狱使者,正向着那些忤逆他的叛臣贼子,

发出最后的死亡宣告,

——忤逆鸦台的欺瞒愚堕者,他们的生命已是风中残烛。

——鸦台的渡鸦们,会撕碎他们那丑陋至极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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