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两只黑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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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教学楼走廊吵吵嚷嚷的。
储物柜吱呀咣当的开关声，篮球和地板的碰撞，泡泡糖破裂，大声谈笑，窃窃私语，当然也有戴着耳机沉默又迅速地从中间穿过的人，比方说，提摩西·德雷克。
提姆虽然往常就一贯低调，但也不至于如此低调，只是在这个关头，他不打算又让自己陷进一些容易受伤的事情——好吧，至少在学校不打算。
他侧了侧身，避免一个大高个的书包撞上自己的手臂。那书包看上去真够沉，布料下垂，拉链缝里有深绿色的……丙烯颜料？
“对不起！”高高壮壮的女性转身道歉，但她的动作让提姆不得不再躲避一次荡过来的书包，“没关系，”他说，“不过你能不能……？”他做了一个把书包往上背一点的动作，对方慌慌张张地胡乱点头，抱着书包重新被人群淹没。
提姆接着走，走到楼梯拐角处，一群同学聚在那儿……这个阵势应该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校园小活动。他本想远远路过，却听见了克洛伊的声音，于是他凑得近了些。
“啊！我这张写着……”克洛伊打开纸条，“「一个成功走进我的内心的方法是？」”
有人配合地起哄：“是什么！”
克洛伊单手扶了扶麦，“首先…………”她故意拖长音，环视一圈大家脸上的期待表情，“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左胸，“切开一个四英寸的切口——其他的不用我继续说了吧？”
大家愣了愣，随后嘘声四起，楼道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始作俑者摘下麦克风交给下一位同学，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一样，悄咪咪地退出了人群中央，这时她注意到了，“提米！！”
克洛伊把自己嘴角快翘上天的笑容无缝衔接成惊喜表情，“你怎么在这儿呀，我今天看到新闻说布鲁斯蹦极的时候绳断了，我以为你会请假照顾他呢。”
提姆抱着两本天文学基础，彬彬有礼地一点头：“很高兴你认为我会照顾人。”
“提供精神支持也是一种照顾。”克洛伊无比确信道，旋即压低声音：“你一点担心的情绪都没有，认真的？所以布鲁斯没受伤，只是为不想开会新找了个借口？”克洛伊越说越感觉不对劲，忽然按住提姆，“他不会萌生了撂担子的想法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把提姆砸晕，他甚至有余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布鲁斯最近经手的所有和韦恩企业有关的事务，然后悲哀地得出结论：是的，这样下去自己很快就会成为高强度连轴转的打工社畜。
尽管他更理想的接手时期是高中毕业后，提姆扪心自问，如果非要是现在，他同样是乐于迎接挑战的。
提姆正要组织语言回答克洛伊，前方有一个人老远就朝这边挥了挥书：“嘿，克洛伊！”
克洛伊的书在提姆怀里，所以她挥了挥手，“嗨，马瑟兰。”
克洛伊挥手的力度远不如愈走愈近的金发男孩，软趴趴的，和煮软了的面条差不多，提姆看在眼里觉得可爱极了。
克洛伊向他投了个歉意的眼神就和马瑟兰交谈起来。
马瑟兰……法国的交换生……种种基本信息在提姆脑海里浮浮沉沉，最后归到“暂时无害”的一边。他同时也分神去听了两人具体在讨论些什么，以免忽然被提到却无法做出合适的反应……
……啊。
是了，这是克洛伊，她根本不会在他没有意愿的时候强拉他进入话题。
察觉到马瑟兰在看自己，提姆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其实仅仅是一种肌肉记忆，提姆真正的灵魂和思绪早混在一起飘飘忽忽，不知道泡哪片咖啡之海去了。
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是一瞬间，提姆恍然回神，见克洛伊用她那深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研究他，“怎么了？”他不由得有些面色微红，忙不迭移了移视线。
“没怎么，”克洛伊笑嘻嘻地说：“只是很喜欢看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样子，啊，还有上课打瞌睡也是。”忽然感觉这样的说法容易产生一种嘲讽和反语的歧义，哪怕她知道提姆能理解她，她还是找补般地加上一句：“我是说，你让我感觉放松。”
“事实上，克洛伊，”提姆认认真真、全神贯注地用自己的目光描摹她的眼睛，“是你总会让我感觉到放松。”
克洛伊笑容可掬、眼神发亮，“呜…提宝你要是是只猫猫就好了，我好想把你的猫猫头塞进嘴里狂吸……”她说着揪住了他的衣领，真的像小猫那样凑过来，来回胡乱蹭了蹭他的额头。
“克洛伊……”提姆无奈地承受着路过同学的注目礼，“离上课铃响还有十七秒钟，十六，十五……”
克洛伊：“！”
克洛伊：“我得走了拜——哎？”她往前跨了两步却被提姆捉住手，“我们是同一节课。”提姆说，一边把她朝自己的方向拉。没拉动。提姆：“？”为什么会拉不动。
“是同一节课没错啊……？”
克洛伊突然悟了：“……噢！”是同一个班同一间教室那种同一节。她拉着提姆就跑，并且开始耍赖：“都怪你，刚才跟你贴贴那一下肯定有傻瓜病毒传染过来了。”
提姆先是为克洛伊能带着自己跑不大不小地惊讶了一下，旋即控诉：“你都能记得马瑟兰这节是什么课，却记不住我的……我甚至还帮你拿着课本呢！”
克洛伊自知理亏，索性开始装死，一直装到这节天文学基础课结束——幸好提姆坐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否则绝不会这么顺利。
“该赶下一个教室啦，天才。”克洛伊好整以暇地撩起提姆略长的额发，手指下落点了点少年的眉骨，又轻触眼睫，最后停留在眼下的青黑处：看上去淡了很多。可她自己的黑眼圈又重了很多，这算什么，黑眼圈守恒定律吗？
黑发少年猛然睁眼，锐利一闪而过，像猎豹确认了身在自己的领地。他一手捂嘴打哈欠，另一只手探出去，碰到女孩子的手后握住上下晃晃，“哈……感谢你为伟大的睡眠复兴计划做出的贡献，女士。”
克洛伊却蹙起眉头，“你的手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糟糕。提姆暗自懊悔。好不容易瞒住了半天，毁于一旦了。
“前几天的蓝色赛博人事件，”他谨慎而迅速地措辞：“我尽我所能地去帮忙了，疏散群众什么的，但是中间出了点意外……”
克洛伊不置可否：“嗯哼？”
如果他有罪，克洛伊会惩……算了，这就是克洛伊的惩罚。提姆认命地继续用真相的碎片把事情拼成截然不同的模样。
克洛伊听完了。“啊哈。”她说。
“一会儿是交谊舞课哎，你怎么跳舞呢？”她又说。
在提姆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前，她蔫坏蔫坏地自问自答：“我跳男步你跳女步吧，这样就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