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狗蛋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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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智怎么也无法睡着，无论是因为近在咫尺的烧杀还是冰冷的草丛，或是陌生的天象……总之，这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唉。’
李智在异世界的第一个夜晚，从旁观一次屠杀开始。
火光一直持续到黎明之前，李智丝毫不敢放松，哪怕他承受着精神的困乏。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伙不知道来路的会飞修行者会不会突然转向，飞到李智的面前，让李智和李莲也成为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太阳还没升起，李莲便先醒了过来，虽然她这个晚上已经多次醒来。
李智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李莲的头上，李莲也只从侧卧变成趴着，和李智一起看着村里的残壁断垣和未散尽的烟。
大火烧了一整夜，直到天亮还有稍小的火苗在肆虐。
直到太阳慢慢升起，李智和李莲仍趴在原地，两人的肚子时不时传来不合时宜的响动，他们都已经半天没有进食喝水了，李智更是熬了一整夜。
一直等到谷间漂浮的烟也散尽了，李智才对李莲说到：“走吧，下去看看吧。”
说完便带着李莲匍匐着后退，直到看不见村子，才摇晃着站起来。
扶起李莲后，两人都先在原地活动着身体，随后才慢慢的向村里摸去。
村子是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脚处，也就是在那座兄妹俩采药草的山下丘陵，零星分布着三十多户人家。狗蛋儿们的家是村西头的几家之一，不过不在最西边罢了。
他俩没有直接原路返回直接进村子里，而是从西面摸回去。
从远处看见的第一所房子，或是说第一个火堆，所有的客堂、卧室、柴房全都化作了冒着些许薄烟的碳火。
唯有灶房里土石做的灶台勉强维持着这废墟最后的脸面。
向这废墟走着走着，李智就注意到了，在那废墟和他俩中间的路上，摆着一双腿，一双从腰部被斩下的腿，断处的血浸透了衣裤。
那残肢是一个人趴着的样子，虽然没有上半身。血液从断处向前，画出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下面的田里。
李智可以想像到，这是李狗蛋眼里的某个亲戚，在他被腰斩后，在绝望和恐惧中用双手撑着流血的上半身向前爬去……
李智也可以想像到，下面田里那半截瞪着眼睛的栽倒着的尸体，睫毛上还沾着自己的血液。
他不知道疼痛到晕厥和失血到死亡哪个先降临在那人身上，李智不想去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去看，毫无疑问的是，他已经死于无端的灾祸，而在这道路上下正摆放着他的尸骨。
李莲也发现了这副残肢，躲在李智身后。李智可以从她抓紧的微颤的手感到她的恐惧。
由于角度问题，看不到血肉模糊的断面。李莲用李智的身体躲着那尸体，没有因为所谓的好奇心而偷偷看一眼。
待走到第一座废墟面前时，李智忽然蒙住了李莲的双眼。但李莲还是看到了，自那废墟中伸出的一只焦黑的半握拳的手。
李莲知道，这里有她的某个熟悉的玩伴。
哪怕是有李智在旁边，李莲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一边抽泣一边哭诉到：“那……那是杏儿的……那是杏儿的手……”
李智心里泛起寒意，他也终于感到害怕了，上一世他说他什么也不怕，哪怕在面对死亡的最后一刻，李智心中也只有后悔，而没有害怕。
但他此时终于是感到害怕了，他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
也顾不得安慰李莲，只是把她的手攥的更紧了，他只想赶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李智半闭着眼，走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奔跑了起来。
李莲也被拉着，跟着他跑，李智半闭着眼，顺着记忆跑去家里。沿路上，他能感到自己踩到的湿润的泥土，大小不一的东西。
他克制自己不去想那是浸血的土地和不知道是谁的手脚和指头或是屋檐倒塌下来的破碎瓦片……
几百米的路，李智感觉他跑了好久好久。
等到终于到家的时候，李智停在那昨天还是木屋的地方大喘气。
李莲则是走上前来，看着倒塌的废墟，眼泪越流越多。
李智来到李莲旁边，想和她一起寻找李老头的踪迹。
他爬过往常吃饭的堂屋，那桌子似乎还有半个桌腿没有燃尽，还可以看见昨天李老头背去镇上的背篓的编织状灰烬。
进到厨房，在灶台边，李智看到了一具被冒着烟的快燃尽的房梁压着的，尸体，很明显，那便是李老头。
尸体仰面倒在地上，紧挨着地面，四周散发出人肉被炙烤焦熟的味道，令李智微微屏住了呼吸。
李莲顺着李智来到灶台边，看到了他所看见的画面。李莲再也保持不了情绪，从小声啜泣流泪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声在寂静到只有碳火噼啪声为伴的山间回荡。
李智忽然想起了什么，便作势要去捂住李莲的嘴。
但又猛的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个穿着棕色衣服的持刀的中年人，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刀上仿佛还有未干的血迹，脸上还存留着杀人时溅起的血点。
一阵轻风，拉回李智的思绪。李智站在这人和李莲之间，看着那杀过人的刀，‘完了，完了，全完了’李智心想，这人也不说话，只是将视线越过李智，打量着大哭的李莲。
李智看着这持刀的人慢慢逼近，他缓缓后退了一步，不过并未让开，始终在李莲身前。
那人见李智挡住了李莲，这才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只见那人抬起手，便将李智拍飞出去，李智也被打晕了过去。
但李智几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发现李狗蛋正操纵着身体。
李狗蛋上线了，而且悍不畏死的冲上前去，挡在李莲身前。
李狗蛋貌似还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李智没有听清。
李智在这时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很慌，直感觉下一瞬那人便可以一刀了结李莲、李狗蛋和他自己的性命。
但那人这次并没有管李狗蛋，反倒是盯着李莲的双眼愈发的意味深长起来，李智也看着那人的须发随风而动。
三人就这么僵住，但李莲的哭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李智和那不速之客都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李莲的周围似乎卷起了一阵狂风！那风仿佛正越来越大！
忽然，李狗蛋抱着脑袋怪叫着倒在地上，那持刀者也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但还未等他完全转过身子，便侧倒在地上。
作壁上观的李智也忽的感受到来自灵魂上的撕裂感，疼得他直骂娘。‘艹，这踏马哪儿来的无差别攻击！’李智的破口大骂还未结束，便在剧痛中陷入了沉睡……
等他醒来时，正坐在地上，太阳从背后拉出一个不太长的影子。
而李智已经发现这身体的不同。喃喃到：“李狗蛋，李狗蛋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