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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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弗雷德走进阁楼的时候，第一眼并没有发现凯特·希兰在哪儿，然后他才看到，飘动的白色窗帘后藏着一个身影，如果不是风把窗帘时而变成被充气般的气球状，弗雷德也发现不了那后面藏着一个人。
弗雷德蹑手蹑脚地走近窗帘，直到他站在了窗帘的另一侧，凯特都没有发现他的出现。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复方汤剂的药效已经褪去，本来面目的凯特·希兰蜷着腿坐在窗台上，看她手里那本《整理家务的三十六个魔咒》，不熟练地挥舞着魔杖练习，从她紧皱着眉头的表情上看，她可能难得遇到了她难以学会的咒语。
“人到底为什么要做家务，做了巫师之后做家务居然也这么难，就应该给每个人都配一个家养小精灵。”弗雷德听到凯特低声的碎碎念，忍不住笑了出声。
凯特猛地一惊，本能地把魔杖指向了弗雷德，下一秒，一堆商品的盒子直接向弗雷德·韦斯莱的头袭击而来，并全部都像金妮投出的鬼飞球一样，正中目标。
弗雷德捂着头蹲在了地上。
凯特赶紧从窗台上下来：“弗雷德·韦斯莱，你干嘛吓我？！”
“我怎么就吓你了？！”弗雷德莫名其妙，他……他只是在看夕阳的余晖落在凯特的发间，看她的眼睫毛上的闪光，如果这种“偷”看也需要遭受惩罚的话，“明明是你，反应太大。”
凯特愣了愣，把魔杖塞回了口袋里，在弗雷德的面前蹲下身来：“你没事吧？砸得很疼吗？”
弗雷德指自己的额头，义正言辞：“这儿特别疼！”
凯特凑了过来。弗雷德没有想到，她竟然相信了他这明显是胡诌的撒娇，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擦了擦那个“伤处”，像哄小孩一样，去吹散那不存在的疼痛，那春风般温柔的气息却把弗雷德从不存在的伤春悲秋给吹了出来。他的内心忿忿不平地发出了质问，为什么凯特·希兰不喜欢自己呢？他也不差吧？在霍格沃茨，他可是很受欢迎的传奇人物，三强争霸赛的时候邀请安吉利娜，也是能当即拿下。难道八岁的年龄差，真的能让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吗？
可惜，弗雷德心里的话，凯特并不能听到，就好像她心里的话，弗雷德也不会听到一样。
凯特发现这个一向张扬得有些死皮赖脸的少年突然沉默了下去，她不禁面露担忧：“真的很疼吗？”
“什么？”弗雷德回过神来，然后开始了死皮赖脸，“疼，当然疼！”
好了，现在凯特知道他不疼了。她立刻毫无留恋地站了起来，踢了踢散乱在地上的箱子，箱子发出了空荡荡的声音，“被他们砸到，应该——也疼不到哪里去吧？”凯特故意拉长了音反问。
凯特用魔杖指挥着箱子，箱子们乖乖地并排站好，展示出她这些日子勤奋学习的结果，她满意地露出了笑容：“所以你们怎么还没回家？”
弗雷德站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乔治回去了。”
凯特张了张嘴，她知道弗雷德的意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喝点复方汤剂以外的东西。”
但要出门，她还是得喝上一大口的复方汤剂，用那个红发女孩的模样和弗雷德走出店门去。
对角巷里仍然不怎么热闹，尤其是即将入夜的现在，更多的人都匆匆回家，以免入夜后危险随时降临。凯特想起上一次和弗雷德一起走在对角巷，她还要和弗雷德隔着一些距离，不能暴露他们其实互相认识。但这一次，她感觉到弗雷德的手肘碰到了她的手肘，他的肩膀碰到了她的肩膀，他的笑声响在耳畔微微往上的地方，有猫头鹰从头顶飞过时，他还会本能地抬手，将她护在自己的臂弯里。
多么奢侈，凯特想，只是能以另一个女孩的模样，和这个少年并肩走在路上，这样的时间，多么地奢侈。
凯特本来想去破釜酒吧喝一杯黄油啤酒，但走到街口那家叫乐美儿的咖啡馆时，凯特突然停了下来。
弗雷德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你想进去？”
凯特没有看向他：“怎么？我想喝甜的。”
弗雷德看着店里的装修皱起了眉头：“这里让我想到该死的乌姆里奇。”
要凯特坐在这张铺着蕾丝桌布的圆桌前，端起那烫金的杯碟，凯特确实是有一些心虚的。上学的时候，有不少男生邀请她去霍格莫德的帕笛芙夫人的茶馆，但她不想和他们去，不是不想去帕笛芙夫人的茶馆，而是不想跟他们去。但她每次经过这样的咖啡馆和茶馆时，都会很好奇，坐在这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会是很可怕，还是会很美好？
现在凯特知道了，会让她像是被比利威格虫蛰了一样，让她头晕目眩地飘起来，什么都可以想，但就不会将思绪留在热巧克力的漩涡里。
弗雷德·韦斯莱上学的时候，也会和他的女同学去帕笛芙夫人茶馆吗？他会像旁边那些情侣一样，在槲寄生下亲吻女孩吗？那些年轻的、和他同龄的女孩们，会跟他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吗？她们可以用自己本来的模样，和他一起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吧？如果他们一起走在路上，应该会被当做般配的一对，应该不会被当成姐弟吧？她们也不会不会被认成照顾侄子的年轻长辈吧？
“嘿，凯特。”
凯特不知道飞去了哪里的思绪被弗雷德拉了回来，她看到弗雷德为难地笑着：“虽然我真的很想和你像他们一样……”弗雷德指了指旁边正在如胶似漆的情侣，“……但也许这并不是我们的风格。”他顿了顿，“这里真的让我想到乌姆里奇的办公室，我的手背都要开始隐隐刺痛了。”
他说的对，她并不适合这里，而且那杯热巧克力也已经冷了，只是当她从圆桌旁站起来的时候，莫名地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快。可惜，弗雷德·韦斯莱也听不到她心里在说什么，就好像她听不到弗雷德心里到底阻止了自己多少次，要像隔壁桌的情侣那样，凑到她面前去吻她。
走出咖啡馆时，她看到属于弗雷德的那个“棉花糖”又站在了棉花糖的摊子前。那个摊子已经荒废了一段时间了，它的老板已经不知去向，她记得他做的棉花糖甜度恰到好处。但现在，那里只剩下那个一如既往的黑色身影伫立在那里，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斗篷下的眼睛，不知道是在看着弗雷德，还是在看着她。
但回到破釜酒吧确实让凯特觉得舒服多了，果然比起热巧克力，还是黄油啤酒更适合她。她下意识地掏出烟盒，但是在看到弗雷德严令禁止的眼神后，她默默地停下了点烟的动作。
“这卷烟是一个麻瓜的牌子吧？”破釜酒吧的老板汤姆在桌旁压低了声音，他明显知道这样的讨论容易引起一些官方人物的注意，他并不想惹麻烦，“真难得，我在店里只见过很少的人抽过，女生就更少了。”
红发的凯特默默把烟塞回了烟盒里：“弗雷德说得对，我应该戒烟了。”
然后凯特就不能再点店里她每次必点的鸡肉派了。还好，弗雷德点的南瓜派味道也很不错，她还让汤姆多做了一份，她打算给对角巷路上的小乞丐们送去。她还咨询了亚瑟和莫丽，认不认识一些福利机构，冬天要来了，他们得有一个温暖的归处。
当第二份南瓜派送来时，她短暂地打断了弗雷德的话头，他正说到他和乔治是怎么加入da，怎么在有求必应屋学守护神咒。“你稍等我一下。”她端起南瓜派，对弗雷德微微笑了笑。
凯特穿过了那道砖墙，走过了已经打烊了的丽痕书店，转过那个巷子的转角，在和翻倒巷的交界处，小乞丐们经常躲在那里的一个楼梯间避风。果然，今天也在那里。小乞丐看到她出现时有些惊讶，也是，现在的她和过去长得完全不一样了，但他没有理由拒绝食物，迅速拿起了盘子里的南瓜派大快朵颐起来。
“吃慢一点。”凯特一脸无奈，伸手擦了擦小乞丐脸上的灰，“别担心，冬天前，我一定给你们解决住处的问题。”
小乞丐盯着她，这时候他似乎认出了她，那个经常买冰淇淋给他吃的大姐姐。但没等他说什么，他突然惊恐地看向了凯特的身后……
凯特以她最快地速度抽出了魔杖，她的“盔甲护身”已经说到了最后一个音节。可是还是不够快。她听到“棉花糖”的一声“魂魄出窍”，然后，她脑海里的所有都被抽了个干净，她轻飘飘的，身边的一切都好像笼罩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雾。
小乞丐落荒而逃。她恍恍惚惚地想，他是应该逃，最好逃得越远越好，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棉花糖”走到她身边，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送她出发，去做一件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事情。
遥远的地方传来命令的回响：“去找弗雷德·韦斯莱……”
好的，她沿着对角巷空无一人的街道缓缓前行，都不等她回到破釜酒吧，弗雷德·韦斯莱就已经出现了，他脸上有些担心：“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低着头，眼神无法聚焦在弗雷德的鞋子上，她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从无边的朦胧喜悦中，一丝警惕和害怕挤了进来，她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让弗雷德叫出她的名字。
她又听到了给她的命令：“放松他的警惕……放松他的警惕……”
弗雷德发现了她的一些不对劲，他拉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了？凯……”
她捧住了他的脸，踮起脚吻住了他，堵住了他的嘴。这样是对的。她一边这么想，另一边又听到了自己内心剧烈的挣扎。不，这样不对！
但弗雷德却意外地没有热烈地回应她，甚至有些躲闪，有些困惑。他抓住了她的肩膀，试图将她推离自己的身体：“等等，等等……”
脑海里的那个遥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趁现在……击晕他……控制他……带他来见我……”
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脑海。不！她心里大喊，不可以！但她的手却不听她的使唤，她在弗雷德看不到的地方抽出了魔杖。不……弗雷德……不，我不想伤害他，我不可以伤害他，他对我很重要，我不可以失去他！
她要让他失去警惕。不，她要让他意识到不对。她更深地吻了下去，她闯进了他的牙关，释放着她失去思考和理智的热烈。还好路上并没有人，她的手抚过他的耳后，他的衣衫之下也一定如耳后一般滚烫吧。这是她想做的事情吗？还是只是被命令后失控的结果。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动手……快动手！”
她将手里的魔杖狠狠地扎向了自己。
她猛地退了两步，魔杖简单粗暴的物理攻击让她的手臂钻心地疼，但她感觉到脑海里的那个回音像被守护神击退的摄魂怪那样迅速离去，她眼前的弗雷德·韦斯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喘着气，还沉浸在夺魂咒的余悸里。
“凯特？”弗雷德试探地问了句，“你刚刚……是中了夺魂咒吗？”
她看向了弗雷德双眼，在他的眼睛里抓住了让她顿时安心的稻草，她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弗雷德·韦斯莱。她刚刚差点做了什么？她差点就犯下了可怕的错误。她贴着弗雷德·韦斯莱的胸膛，她感受着鲜活跳动的生命，她知道，这一次，她没有再魂魄出窍。
弗雷德抱着怀里的凯特·希兰，感受着她怀抱里的温度，她在害怕，她在紧张，她在担心……而这些，都是为了他。这个发现让他脸上不禁浮现出了喜悦，让他更紧地回抱他喜欢的她。第一次，他想，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了凯特·希兰心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