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例行巡逻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末日遗珠!
傍晚，火珊瑚号渔船上。
江榆和老村长站在船舷边，手里各自捧着一罐鲸鱼油，分别往渔灯里面添了一些。
火珊瑚号上面，一共十三盏渔灯，全都是大理石雕琢而成，形状像是个球，底座卡在船舷的木头里面，里面是空的，上面有个窄口，恰好能够露出麻绳粗的灯芯来。
老村长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取出火竹，吹燃起火苗，一只手挡住海风，将其凑到渔灯旁。
“小江，你可知道，这渔灯的油从哪里来？”
江榆接过火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主要材料是深海鲸鱼的鱼油，还有少许矿山的磷粉。”
这个时候，厨房的饭菜香味已经飘了出来，船舱里面，也已经热闹起来。
“我要吃这个……”
其中，库巴晓凌叫得声音最大。
“村长，您问这个干什么？”
老村长吃力地抬起头，望了望海面不远处，语重心长地说：“你看那里，巡逻船上的渔灯，用得就不是鲸鱼油。”
“我听说了，那外海带来的渔灯，用的是其他燃料。”
“那里面不是燃料，是电！”
“电？闪电吗？”江榆好奇地问道，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差不多吧。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外海，那个时候，外海就已经开始普及用电了。快二十年过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了。”
“抽空去外海看看呗！”
江榆有口无心地说着，顺手点亮手边最后一盏渔灯。
老村长沉默了一会。
“小江，你是年轻人，以后得要多学习学习新鲜事物。我说的这个电，要是能够在千岛之地普及使用，那千岛的岛民就不用在黑夜之中再担惊受怕了。你小子，想过没有？”
江榆顿时皱起眉头，绕着老村长转了一圈，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打量着面前这为德高望重的老村长，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村长，咱们该上桌吃饭了吧？”
老村长也是无奈，一脸嫌弃：“去去去，就知道吃！年纪轻轻，胸无大志！”
听到老村长这么“夸奖”自己，江榆当即小脸一皮，傻笑起来。
饭都没吃饱，谈什么大志不大志的！
穿过前面两个船舱室，江榆立刻来到火珊瑚号的临时餐厅内。
放眼看去，三张长方形的木桌拼成一张长桌，老老少少二十几口人，分别坐在长桌的两侧。
从左至右，从前到后，灯塔岛呱呱村，九户二十九号人，一共来了二十二人，再算上新成员江小花和蒲瓜，一共是二十四号人。
村长库巴家爷孙两人到齐，铁匠王家四口到三人，武道左家七人到齐，百事通顾家三口到两人，商贾沈家五口到四人，交际花墨家四口到一人，牛大婶，医毒俩老头，再加上江榆，刚好二十二人。
江榆心里盘算着，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波，要亏！左家那架势，得去他们家吃多少顿饭才能吃回来啊。
长桌上，餐盘和餐具一字排开，各式美食菜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最后一个菜来了，准备开饭！”
随着牛大婶入座，餐厅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客套话，相继入座。
江榆随便找来一张凳子，顾不上周围的热闹，暗自坐在了江小花的左手边。
“哥哥，今天好多人！”
江小花坐在凳子上，两条腿腾空而起，来回摇个不停。一双颜色不同与其他人的漂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脚上的新鞋子，一刻也不肯挪开。
“小花别怕，他们，还有我们，都是一家人，不会欺负小花的。”
“嗯嗯。”
小朋友微微抬起头，一只奶白的小手试探性地伸出，抓起盘子里面一块椰奶饼，十分胆怯地放到了嘴边。
“哥哥，你先吃！”
小姑娘把饼送到了江榆面前。
江榆立刻张嘴咬住，表情“狰狞”，假装着吓唬她说道：“哥哥是大老虎，可以吃掉一头猪！”
老实说，从小到大，江榆还真没有吃过猪肉。
也没有见过猪跑！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牛大婶的声音，立刻镇住了场面。
“今天，我们首先要庆祝江榆，晓凌还有蒲瓜三人战胜了水塔岛那帮憨货，堂堂正正地赢了这条大渔船。另外，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灯塔岛两位新人，那边大眼睛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是江榆的妹妹江小花，和晓凌同岁。还有我旁边这位模样俊俏的姑娘，是江榆的……”
牛大婶说着说着，突然卡住，她摸了摸脑袋，显然是忘词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江榆的媳妇！”
库巴晓凌嘴里叼着一块椰奶饼，稀里呼噜地接话说道。
真是吃都堵不住他的嘴！
“对对对，就是他媳妇！”牛大婶一拍桌子，像是回忆起来了。
江榆微微一笑，哪里敢说个“不”字。
牛大婶扯着嗓子说话，那气势，同村的人谁敢不服气。
“村长，要不然，你也先说两句！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多喜庆啊！”
好日子？
喜庆？
江榆脸上肌肉一僵，只能装作毫不在乎。
不巧，在他旁边，等着看笑话的王石头用肘子顶了他一下，用手捂着嘴巴，小声地说：
“这你也能忍？”
江榆眼眉一聚，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两人对视了一眼，相互表示理解。
老村长被牛大婶这么往前一推，立刻便挺身而起，右手伸出，一边手抖一边干巴巴地说着：
“今天司机好日子，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烤个火！快吃，快吃！”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开动，几个来回，餐桌上就已经空了好几盘。
民风如此，在座的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江榆刚拿起筷子，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
“王石头，咱们村的民主呢？”
王石头舀起一碗蛤蜊汤，洒下一把紫菜碎末，假装尝了一口，十分警惕地回答道：
“我们两，在牛大婶眼里，那就是这个。”
王石头一本正经地说着，当即伸出自己右手的小拇指。
“这个，是什么意思？”
“牛大婶，是九……”
“砰！”
突然，舱外传来碰撞的声响。船舱内，桌椅板凳连带着二十几号人，全都摇晃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火珊瑚号上。
江榆一把抓住桌子的边沿，立刻站起身来。
很快，船舱停止了晃动。众人先是一阵惊慌，而后全都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几名身穿墨绿色的男子阔步登上了甲板，直接向船舱内走来。
“海防卫队，请接受巡逻检查！”
其中一人走了过来，率先出示一块代表着身份的晶石令牌。
此时，铁匠的女儿王苳苳恰好在场，她一把抹去嘴上的油渍，很是自觉地走上前去。
“我是朔风队队长王苳苳，你们有什么事吗？”
听到朔风队的名字，又看了看王苳苳那小孩子一般的模样，那名海防卫兵立刻就把头低了下去。
“王队长，我们只是例行检查……”
“你们在查什么？”
王苳苳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此时此刻，江榆发现，满屋子里的人，有抓耳挠腮的，有剔牙抹嘴，还有库巴晓凌那样继续胡吃海喝的，似乎没人把海防卫队当回事。
“这件事，我恐怕不能告诉您……”
就在这时，船舱外又走进来一人。
来人高瘦笔挺，带着一副威严十足却又谦逊温和的脸。
贺天一？
江榆，王石头，和王苳苳，一眼便认出了他。
“王队长，我们接到圣山岛命令，彻底排查周围岛礁，并确定是否有人被黑辐射感染。”
贺天一走上前去，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正义感十足。
江榆悄悄瞪了他一眼，急忙走上前去：
“就算你们要排查岛礁，那也不应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冲到船上来！”
江榆心里很清楚，对方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静默区自己被异变者刺杀这件事，多半和他脱不了干系。
贺天一往前走了两步，环顾四周，脸上并无任何多余的表情，说：“这就是海防卫队一贯做事的方式，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向总部指挥中心投诉我们！我叫贺天一，司南岛指挥中心的行政长官。”
“那好，贺长官，灯塔岛的人都在这了，您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江榆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抑着怒火，心想不能被这种人搞坏了气氛。
下次等他放海，路上等他。
“我们需要检查你们每个人的右手手腕，确定你们是否被黑辐射所感染。”贺天一认真解释着，目光立即落到江榆身上。
“哥哥，我怕……”
一旁，江小花躲在人群当中，稚嫩的声音立刻传到了江榆耳朵里面。
江榆当即一愣，眼睛里面满是惊恐。
不会这么巧吧！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配合一下。你们先到甲板上等着，我们一个一个出去，接受你们检查……”
江榆故作镇定地说着，面露微笑，生怕对方看出什么端倪来。
“哥哥，我怕！”
这一次，呼喊的声音略微有些尖锐，惊得船舱内众人齐刷刷看向了江小花。
江榆连忙转过身，走在江小花面前，挡住贺天一等人的视线。
在他面前，江小花显然是惊吓过度，蓝色与黄色的两色瞳孔早已变成了黑色，瞳孔深处，一道道血丝遍布其中，眼角处，乳白色的胶状物质溢出，慢慢硬化为一片片橘黄色的鳞片。
身后，贺天一自然是发现了不对劲，立刻朝江小花走来。
王石头默默地伸出右手，挡在了他面前，一句话也没有说。
贺天一立刻转头看向王苳苳，十分客气地说：“王队长，排查黑辐射扩散这件事，是总指挥亲自下达的命令，还请您不要阻拦。”
王苳苳摆出一副可爱小姑娘的模样，笑嘻嘻看了看贺天一。
“哥，你就别管这件事了，看着就行。”
说完，王石头扭了扭脖子，很是不情愿地把手收了回去。摆出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看了看江榆。
这俩货，是演的吗？
江榆心里想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另一边，牛大婶也凑到了江小花身边，顺手取下自己脖颈上那条蓝紫色的围巾，偷偷地系在了江小花脖子上，连连夸赞好看。
刹那间，江小花的瞳孔又变回到原来的模样，眼角处的胶状物与鳞片也立刻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贺天一走了过来，看到江小花那副胆小怯懦的模样，立刻皱起了眉头。
江榆站在一旁，心跳得厉害，可表面上却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小花乖，把胳膊伸出来，让这位……叔叔瞧一瞧。”
这种人，必须得叫叔叔。
“叔叔……”
听了江榆的话，江小花这才伸出她那肉嘟嘟的双手，表现得十分配合。
“你看吧，什么也没有。”
听老渔民说，被海怪感染的人，手腕上都会出现形状各异的鱼斑。
“她的眼睛……”
贺天一的目光落在了江小花的瞳孔上。
“天生就是这样！”
“那好……这……这……怎么……”
贺天一说着说着，突然喉咙一卡，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右手猛地捂住心脏，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在他身后，另外两名海防卫兵早已双腿发软，额头汗如雨下。
牛大婶在一旁站着，一双油腻腻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贺天一身旁，不紧不慢地说道：
“年轻人，这里是灯塔岛，派你来的人若是还有点脑子，就该去查一查圣山岛的航海记录。我提醒你们一句，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下一次，如果再敢像今天这么没有礼貌，我就把你们扔到海里喂鱼。听明白了吗？”
贺天一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左一郎，赶快把人给我丢出去！你们这一大家子，就知道吃，连个把门的都没有！”
不一会儿，船舱内，一大帮人继续吃吃喝喝，再次变得热闹起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甲板上，一堆篝火熊熊燃起，与那满天星辰遥相呼应，俨然是一幅浑然天成的《海岛星辰夜色篝火图》。
船舷边，江榆端着一杯椰奶啤酒，一股脑灌了下去，畅快，舒服！
一旁，王石头抿了抿嘴，仔细品味着木杯里面的椰奶酒，自顾自地说道：
“差了点味道，真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