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陆游心中的感慨和牛皋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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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攻城的第八天，一直没有等来传旨天使的完颜讹里朵，在惊喜之后，一声令下，金军的攻城战术再次有了变化。
金兵不再对相州地的三面同时全覆盖攻击，而是集中对北面城墙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妄图集中力量突破一处。
此外，完颜讹里朵诛杀了数百名作战不勇猛的金军将士之后，又定下了极高的赏格。
那些汉军面对赏格其实变化也不大，但是女真精兵和契丹军队接下来表现出来的战斗意志和疯狂程度，让守城的镇北军团将士真正感受到了女真军队的强悍。
完颜讹里朵想以怒涛般的攻势试探城墙上的薄弱点，更准确的说，是主动制造薄弱点，试图在局部集中兵力崩断整个城墙的防御。
在剧烈的进攻中，女真骑兵顶着相州城墙上的抛石机抛射出的石弹、远程强弩、弓弩的杀伤，在北面城下飞速奔驰，以高密度的箭矢连续不断的奔射对城墙上做出压制。
没办法，面对相州城头镇北王集团独有的新型抛石机和远程强弩更精准、更远、射速更快的打击之后，这是金军能够对城头守军进行的唯一有效压制。
虽然完颜讹里朵在河北诸州调来了大量工匠，又征集了大量百姓，但他们打造出的抛石机的准性太差了，而巢车什么的只要出现在战场，很快就会被相州城头上的新型抛石机或者远程强弩打成碎片。
这个过程中，一旦某一段城墙上的防御稍显疲惫，攻城的女真精兵便会疯狂的朝这边涌来。
而一旦女真士兵冲上城头，撕开的口子就成了绞肉机，立刻在很短时间内让双方产生极大的伤亡。
在金军改变战术，集中精锐力量攻击北边城墙之后的这短短半天时间中，这样的战绩，金军已经做到三次了。
特别是在快接近傍晚的时候，超过足足七百多名的女真士兵一度成功登上墙头，坚持了足足一刻钟时间，但最终还是全部死在城头。
这一场短暂的城头争夺战异常惨烈。
即使是这样，杨再兴依然没有用炸药包这个强大杀器。
因为这才是第八天，按照岳云给他的命令，他们要做好坚守一个月的准备。
杨再兴当然知道，自家王爷要让他们守住相州城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想借相州之事，将王次翁从汴京城引出来，将其杀死，给岳帅报仇，然后图谋中原。
所以，杨再兴其实已经做好坚守一个月之后，镇北军团死伤惨重的心理准备了。
金军的抛石机虽然准性差，但完颜讹里朵这些天下令让大量工匠和百姓打造，这些天累积了足足近千架，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准性差的问题，给城头的镇北军团也带来了一定的麻烦和死伤。
但好在，每一次金兵推出的抛石机抛不了几枚石弹便会被城头上镇北军团新型抛石机抛射的石弹砸毁，顺便将操作抛石机的十几个金军弄成伤员。
没办法，镇北军团的抛石机不光是准性远高于金军，有效射程也比金军要远不少。
不过，自从金军改变战术，迅猛而持续的集中攻打一面城墙之后，镇北军团的将士虽然能够轮着休息了，但防御的弦绷得越来越紧了，仓促而目不暇接的应对着一切，甚至给人的感觉似乎随时都可能被金军攻破某处城头。
但是……相州城头始终没有被攻破。
这与杨再兴的指挥调度有关，更是离不开镇北军团每名将士的拼命作战。
但背后的主要原因，还是岳云这大半年以来打造职业军队带来的效果。
职业军队的严明纪律和严整的作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确保军心不散、士气不衰，再加上这八天时间的死战让镇北军团中占了一半的原伪齐义军出身的士兵已经发生了蜕变，已经成了真正的精兵、强军。
而抛石机、羽箭、远程强弩的攻击从未停息。
工兵连的人不分昼夜的打造和维修抛石机、远程强弩。
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的被镇北军团从城墙上扔下。
燃油、热水参杂其中，延绵开去的城墙上挂满镶有尖刀或倒刺的夜叉擂。
挥舞长长叉杆的士兵偶尔被流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
不断有城头的镇北军团的伤者被卫生连抬下去，送到城内用一个女真贵族大宅改造的伤兵医院去治疗。
总之，职业军队精细的分工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凝聚军心、维持士气、保证战斗力不降低的作用。
……
……
城外，完颜讹里朵骑着战马，远远的望着城头城下激烈的战场。
短短八天时间，相州城头上已经几乎变成了血红色，城下面的尸体也堆积如山高，看起来触目惊心之极。
此时，他们金军好不容易冲上城头的一队精锐女真勇士与镇北军团士兵开始惨烈厮杀。
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女真勇士付出惨痛代价，好不容易杀出的缺口，又被镇北军团夺了过去。
完颜讹里朵早就问过下面的将士，知道镇北军团的士兵人人有一把可以连发三枚箭矢的快弩，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对他们金军造成极大的伤亡，而这也是他们始终难以在城头上立住脚根的主要原因。
此时，他眼看着除了最后一名女真勇士跳下城头，落在尸体堆上没有被摔死之外，登上城头的其余女真勇士再次全部被守军杀死了。
按照神鹰殿的情报，岳云继承的岳飞麾下军队不过两三万人，如今相州城内便有两万人，难道在城内的全部是当初的岳家军不成。
否则他实在难以相信，除了岳家军之外，还有哪支军队能够正面厮杀和硬撼他们女真精兵。
八天以来，他不顾一切的催促和从未有过的高格封赏的激励之下，他麾下不管是汉军、还是契丹人马和女真精兵，都已经拼尽全力，为此他斩杀畏战的汉军已经有一千多人、女真将士也有一两百人。
再加上他麾下汉军和女真士兵、契丹族士兵死伤越来越多之后，完颜讹里朵已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金军上下将士们心思……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心中清楚，不能再太过逼迫下面将士了，否则很可能会引发军中哗变。
金军十一万人，如今死伤已经有近三万人，其中三万女真精兵死伤五千多人，一万契丹精兵死伤近三千人，七万汉军死伤近两万多人。
另外，还有五千多名金军将士是基本上已经失去战力的伤员。
可以想见，再打上八天，金军死伤便会超过一半。
打得如此惨烈，竟然没有任何攻破相州城的迹象，这却是完颜讹里朵之前没有想到的。
当然，也让完颜讹里朵心急如焚。
此外，本来最多八天就能到来的宣旨天使和接替他统帅之位的完颜活冲一直没有来，让完颜讹里朵在惊喜之余，也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
若宣旨天使和完颜活冲真的被岳云派人截杀在路上，他即使攻下相州城，也难以改变他失去军权、走向落幕的结局。
因为不光是他那个一直视他为眼中钉的侄子皇帝和那些在朝堂上话语权越来越多的文官们不会放过他，最主要的是一直支持他的那些女真老贵族也因此而不再支持他。
他当然可以去解释，说宣旨天使和完颜活冲不是他派人杀的。
但他心中清楚，这根本没有用。
因为皇帝即使真的知道宣旨天使和完颜活冲不是他派人杀的，也会想办法扣到他头上，以此为借口将他孤立，然后将他彻底搞下去。
而没有了军权，再过上几年，他很可能会被皇帝找个机会杀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完颜讹里朵的心态差点都直接崩了，在心底深处隐隐有一种带领剩下人马学那岳云，直接在金国来个国中之中的冲动和想法。
………
………
“王爷，牛皋虽然是当年跟着岳帅打了多年仗的宿将，但只有四千多骑兵，担负如此重任，卑职实在是有些担忧。”
相州城南边一百多里的黄河上，岳云麾下镇河军团一万水军、近千艘战船已经停靠在了黄河北岸。
在半个时辰之前，牛皋带领四千多骑兵和岳小飞带领的特战旅三个营下了船，直奔相州城方向而去。
岳云站在镇河军团的军团长苏飞鱼的帅舰甲板上，远远看着牛皋和岳小飞带领军队离开的方向，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他身后站着胡运江、陆游、苏飞鱼三人。
中原的事情盘子太大，且暗目司的情报非常重要。
而这大半年以来暗目司在中原各州布下不少暗子，所以岳云让蓝梦婷亲自前往中原，带领暗目司协助张宪和张子钊去了。
此时说话的是胡运江。
岳云转头看了一眼胡运江，一边往船舱里面走去，一边说道：“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完颜讹里朵麾下金军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士气开始衰弱。”
“最主要的是，完颜讹里朵八天没能攻下相州城，但又不见宣旨天使和那完颜活冲来接替他，在惊喜之后，肯定会怀疑是被本王派人截杀，他只要稍微一想，便知道不管他是否攻下相州城，他在金国的地位已经开始崩塌。”
“所以，相州城外，最先崩溃的可能不是完颜讹里朵麾下的大军，而是完颜讹里朵本人。”
“这种情况下，牛皋和岳小飞他们虽然不到五千人，但已经够了。”
说到这里，岳云顿了一下，有些遗憾的说道：“若不是你们拼死劝阻本王，本王都想亲自走这一遭的。”
胡运江苦笑一声，却已经明白岳云所说。
但陆游并不是很明白，而且按照岳云给他定的规矩，作为秘书舍人，凡是不明白的、不懂的、心存疑惑、甚至是怀疑的必须问出来。
所以，陆游立刻恭敬问道：“王爷，卑职不明白为何不让牛皋将军跟着张宪将军去中原，毕竟在汴京城外还有牛皋将军的五千人马，且牛皋将军比张子钊将军更熟悉中原的情况。”
“若说张宪和牛皋两位将军的兵力不够，依卑职看来，完全可以让背嵬军团一部分随张宪将军去中原，剩下五千精骑由张子钊将军亲自带领去做牛皋将军所做之事。”
岳云走进船舱，坐在上首，吃着烤好的黄河大鲤鱼，一边赞赏的看了一眼不耻下问的陆游，说道：“因为牛皋比张子钊胆子大，本王记得当年牛皋在家父麾下，曾经以一千人马就敢正面与一万女真骑兵发起冲锋，而且越战越勇。”
“最主要的是，比起对金军、对女真骑兵的熟悉，牛皋和他麾下的游奕军其实比张子钊和背嵬军团更熟悉。”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张宪节制不了牛皋，即使本王说让牛皋听张宪的，但若是牛皋与张宪有意见不同时，以牛皋的脾气也很可能会违背张宪的命令。”
“打仗和用人其实是一样的，要因人而异，牛皋的性格适合独立去完成作战任务。”
“而张子钊当年其实本来就是张宪的部属，如今即使是背嵬军团的军团长，麾下军队比张宪还要多，甚至更得本王的信任，但本王说以张宪为主帅，张子钊便会听从张宪的号令。”
“同样的，张宪若是因为一些原因，想要做违背本王利益的事情，便不得不考虑张子钊带领的两万背嵬军团，因为张子钊绝不会允许张宪做一些违背本王利益的事情。”
陆游闻言，却是一阵目瞪口呆，他打死都没有想到，岳云如此安排竟然有如此多的考虑。
“不愧是王爷。”陆游心中感慨不已，一脸由衷的说道：“王爷英明神武，高瞻远瞩，卑职实在是佩服之极。”
便在这时，有下人来报：“启禀王爷，特战旅副旅长黄三彪奉命押送着金国皇帝派往相州的宣旨天使和大将完颜活冲已经到了岸边。”
“来的好。”岳云眼睛一亮，说道：“立刻带他们上船来见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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