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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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小的一番话让洛飞羽感触颇多，原来这个世界上被无望的爱情所折磨的人不止他一个。这也反过来提醒了他，让他明白将事情闷在心里独自痛苦实在太过懦弱。就如同他建议张小小应该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勇敢向高磊表明心迹一样，他认为自己也应该克服内心的障碍，把心中的苦闷和困惑去找莫静雅当面问个清楚。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张小小。张小小乐于帮他这个忙，一下课便跑去找莫静雅，努力说服她同洛飞羽见个面好好聊聊。劝了几次之后，莫静雅终于同意周四下午放学后同洛飞羽见个面，地点是学校旁边的“湖畔咖啡厅”。
“湖畔咖啡厅”是一家格调清雅的欧式咖啡厅。它虽然开在学校周围，却并没有多少学生进去消费，因为它不是一般学生能消费得起的。洛飞羽猜想莫静雅之所以选这家咖啡店见面估计也是觉得里面清静吧。周四那天下午的课洛飞羽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反复在脑子里思考着放学后见了莫静雅要聊的内容。放学铃响后，洛飞羽按着自己的胸膛缓了一口气，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正在这时，张小小身子往后一靠挡住了他，迅速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算我借你的，不能推辞。”说完便起身跑出教室了。洛飞羽展开手心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个折成小方块的钞票，感激地朝张小小的背影望了一眼。
虽然强作镇定，但洛飞羽踏上“湖畔咖啡厅”门前的大理石台阶时，还是没底气地猴了一下腰。候在门边的侍者把洛飞羽领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洛飞羽坐在暗红色的丝绒面沙发椅上，边等着莫静雅边观察着店内的环境。此时店里就洛飞羽一个客人，这让他渐渐放松了下来。店里的光线虽然偏暗，但却显得温馨而宁谧，无论桌椅还是摆设，无不显得精致而华美。贴着淡金色壁纸的墙面上挂着意境幽远的风景油画，光可鉴人的实木桌面上摆着娇美的鲜花。从正厅角落里那架如同大牵牛花般的唱片机里缓缓地流淌出悠扬悦耳的小提琴曲，温暖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悠悠的草木香。洛飞羽正陶醉间，忽见莫静雅身穿一袭白色长款羽绒服在侍者的引导下朝他这边走来。洛飞羽赶忙站起身，略微慌张地朝莫静雅笑道：“你过来了？”
莫静雅淡淡回笑了一下，走到洛飞羽对面，脱下羽绒服细致折了两下放到座位里面，微低着头坐了下来。洛飞羽看见莫静雅此时上身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羊绒高领毛衣，高高的领子上别着一个羽毛形状的水钻领针。她精巧的鼻翼随着她的呼吸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微噏动。只见她优雅地捧起皮质封面的菜单，稍翻了一下，之后点了一杯红茶拿铁。洛飞羽对菜单上那一堆好听的名字没半点概念，于是对侍者说：“我要一杯一样的。”侍者收回菜单抱在胸前，说了一句“稍等”，便无声地走开了。
咖啡很快就上来了。莫静雅端庄地坐在那里，一边用小勺搅动着咖啡，一边微托着腮看着窗外。窗外老街的景色被窗子的茶色玻璃过滤后显得格外淡雅。洛飞羽呆呆地看着莫静雅看得入了迷，半天不说一句话。最后倒是莫静雅打破了沉默，她瞟了一下洛飞羽，问：“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洛飞羽赶忙接道。
“嗯。你说。”
洛飞羽长长呼吸了一下，怯声问：“我想知道，为什么元旦之后你对我冷淡了？”
“有吗？”莫静雅停止搅动咖啡。
“有。”洛飞羽肯定地说，“就比如这次见面，
从进门到现在，你都没正眼看我一下。”
“我一向如此吧。”莫静雅放下勺子，靠在沙发上。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起码你还能和我正常说笑。”
“那是你的误解。”
“误解？”洛飞羽急了，“难道那晚你吻我也是我的误解？”
莫静雅颤了一下。长长的沉默。这沉默让洛飞羽倍感煎熬，于是他追问道：“为什么吻了我又不理我，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错，是我错了。”莫静雅看着洛飞羽的眼睛道。她眼中透出的寒意让洛飞羽浑身一凛。“我向你道歉。”这句道歉更是让洛飞羽感觉如跌入了冰窖之中。他心中的千言万语登时乱成了一团纠缠的毛线，整个人木在了那里。
“忘了那件事吧。”莫静雅轻声道。“以后好好学习，别为不值得的事情浪费你的精力。”
“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洛飞羽端起咖啡猛喝一口。明明是很可口的咖啡，他却感觉苦涩无比。他接着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没有原因。”
洛飞羽感觉自己头脑中有一股气在来回冲撞，撞得他头昏脑胀：“静雅，你不愿意说，我不强求。我只求你以后能不能对我态度好点？起码恢复到元旦前的样子，可以吗？”
“我不知道。”莫静雅低下头，“你为何如此执着？”
“因为我喜欢你！”洛飞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感觉灵魂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莫静雅惊得将手中的咖啡勺子掉落到了桌面上。有些事就是这样，明明大家心里清楚，但真要把它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还是会让当事人慌乱得不知所措。
莫静雅愣了一会，之后拿起桌子上的摇铃摇了一下。侍者快步走了过来问何事。莫静雅说了句“买单”便去羽绒服口袋里掏钱包，洛飞羽赶忙抢先掏出钱递给了侍者，不一会儿侍者回来将找零和小票一起双手递给了洛飞羽，笑了一下走开了。两个人无声坐了一会，莫静雅忽然扭头拿起羽绒服，一边穿一边站起了身：“我还有点事，先过去了。”然而她刚迈出座位，胳膊便被迅速站起来的洛飞羽给拉住了：“等等！”洛飞羽感觉他手中羽绒服袖子里的胳膊是如此纤细，似乎再一用力便可将其折断。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尖厉的喝斥：“洛飞羽，你在干嘛呢？！”洛飞羽一惊，看向店门，发现金橙一脸愤怒和鄙夷，叉着腰站在那里。她旁边的侍者很有礼貌地拉开了店门，蓝灵冰着脸，快步走了进来。这状况来得太突然，突然得即使让洛飞羽再多长一个脑袋也反应不过来该如何应对。
“蓝灵，刚放学不久我就看见他俩一前一后进了这里，果真是没羞没臊！还挺有档次的嘛！还挺懂浪漫的嘛！”金橙竖着眉毛，怒睁双目指着洛飞羽和莫静雅叫道。
蓝灵直直地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定了定神，之后睁开眼，松开紧咬的嘴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着洛飞羽问：“还不松开吗？”
洛飞羽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莫静雅的胳膊，于是赶忙松开。莫静雅看了下蓝灵和金橙，一语不发朝门边走去，不想刚走到门口就被金橙伸出胳膊给拦住了。莫静雅想绕开她继续走，却被金橙推得倒退了几步。
“你干什么？！”洛飞羽飞跑上前，将莫静雅护在身后，对金橙怒目而视。
“怎么？想打我？”金橙毫不畏惧地昂头迎向洛飞羽的目光，“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金橙！”蓝灵厉声道，“你先过一边儿，我给他说几句。”
金橙傲慢的瞥了洛飞羽一眼，甩头站过了一边。蓝灵走到金橙刚才站立的位置，看向洛飞羽的眼睛。洛飞羽的眼中还燃烧着怒火，这怒火让他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大无畏的神情。蓝灵看着如此维护莫静雅的洛飞羽，心中不禁又怒又痛。但她明白愤怒没半点用处，于是尽可能镇定地说：“洛飞羽，我就当你是被一片烂树叶蒙住了眼睛，希望你能迷途知返。”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洛飞羽不屑道。
“我让金橙提醒过你。”
洛飞羽想起了那天在寝室大门口见到蓝灵和金橙，金橙在他背后喊的那句话。
“要不要我把那句话再重复一点啊？”金橙在一旁嚷道。
“蓝灵！”后边的莫静雅走上前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金橙又爆炸开来，“你敢当着洛飞羽的面把你过去那些破事都说出来吗？！”
莫静雅被气得浑身如筛糠般抖了起来，但却并没有爆发。只见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静了一下，低下头的瞬间眼睛里射出一股寒如冰剑的光。她同蓝灵对视了几秒。之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莫静雅缓缓抬起左臂挽住了洛飞羽的右胳膊，甜笑着看向洛飞羽的眼睛，柔声道：“飞羽，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