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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Veil Of Maya(摩耶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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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眨巴着眼盯着我,完全不知我所害怕的是什么。

他毕竟太年轻,即便漂泊讨生阅历丰富,但与人打交道还是太少。而我虽没像他那般走南闯北,但长期与三教九流打交道,阅人无数,深知世道深浅。范斯与马洛,我不怀疑他们本质纯良,性情耿直。适才试探过一次,从他们藐视我连条子的话也信,充分说明这两人都是阴谋论爱好者。这个特殊人群对所有铁板钉钉的事都会联想翩翩,只偏执地相信自己设想的剧本,并充满无限的好奇心。

而这种性格之人,如果长期接触甚至teamup,不用多久他们便会从我种种异常举止瞧出端倪!阴谋论者最大爱好就是探知他人的秘密,简直就是两颗定时炸弹!

至于丢了饭碗,这根本连个事都算不上,啥时候啥地点不能再找?更何况现如今手头我还拿着几个月的薪资。

见我一口回绝,Alex也不再说什么,我俩快速跑过连接扶梯,来到左侧废楼。当下到楼梯中段,那所谓的獍行脚印嘎然而止,既没有打弯也没有后退,在眼前消失无踪。就仿佛那东西来到这里,一下子人间蒸发!

我伸手拦下疾跑的Alex,指指地上,随后以最后一只脚印为圆心,两米范围内排摸起来,看看这附近是否存在暗道。

这个位置是梯道转角的小平台,除了两堵厚实砖墙外还有张茶几,我们抬起搬开,用拳在墙头各处敲击,什么动静也没有。

与此同时,范斯马洛也追了上来,见我们正在这个窄小空间内忙碌,便将手上的胶体泼洒在地点火打燃。烈焰灼烧完毕,赤红色痕迹显露无疑,三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一通抓耳挠腮。

“你们说,会不会是从这里直跃下去的?”马洛指着身旁一段扶手,道:“高度大概就三米,谁都不会崴脚,你们下去再找找。”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窜下楼去,随着一声声的“没有”、“找不到”,站在制高点的瘦子见看无可看也只得下楼,我们四人在这个布满黑色细沙颗粒的底庭来回盲目踱步。

“虽然三座废宅外观都一致,但这个底庭明显不同。”范斯掏出支weed在鼻子下嗅了嗅,抬手指着前方,说:“这里多出一段楼壁廊道,老马,你目测一下,大概多深?”

“四十多米,不超过五十米。”

Alex盯着阴暗廊底看了半天,忽然像撞见鬼般地望着我,问:

“没有你所说的上十几把锁头的大铁门啊?指给我看,它在哪?”

我头也不抬地伸手指了指,示意他拧开手电自己去看,继续查找地上的印子。

“根本就不存在你所说的铁门?不信自己来看。”Alex似乎在帮手他们架器材,一道雪亮的白光在我身后亮起,他转身拽着我过去,问:“五十米长廊倒真有,但尽头只是个没门的框架啊!到底在哪?”

我心想这家伙怎这般啰嗦,难道我眼睛还能出问题?便只得抬起头,颇不耐烦地去看,然而只这么一瞥,我下巴立马掉了下来,再没合上。

一切正如Alex所说,在深邃楼廊尽头,原本上锁的铁门就像獍行那样消失无踪,只剩下个混凝土门框,此刻如巨兽黑洞洞的嘴那般张开,朝外吐着冰冷刺骨的寒气!那个夺走Alex背包的人,不知通过什么方式拆除了阻隔怪屋的坚固屏障!

此刻的我们,处在极度危险之下!

“你们在说什么?嗯,不错,挺壮观。”范斯探头张望一番,走上前来,扶着我俩的肩头,说:“一会儿再计较铁门吧,我们继续刚才的讨论,我和老马是经过慎重考虑,正式向你俩发出合作意愿的。”

“那廊底昨晚明明有扇紧闭的大圆铁门,被上了十几把大锁头。”

“好好好,有扇大铁门,好多锁头,明白了。但这不影响大家谈合作。”马洛笑了笑,掏出记事本,打算写字,问:“你俩可以提些条件。”

“我的条件就是管吃管住,还能有薪水领,简单吧。”Alex神态自若,视眼前巨大危险而不顾,正歪着嘴与他们讨价还价。

“你看不见吗?那扇门被人硬生生撬开,再没有其他屏障了!”我一把拽住他胳臂,惊惧地叫道:“如果没有特别危险的东西,为何会有那么严密的布防?”

“一个破屋子,能有啥危险东西冲出来?门框朽得如此厉害,门栓也掉没影了。就算过去有门,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你当我眼瞎啊?”他满不在意地叼着烟卷,忽然打背后一把扼住我脖子,推搡着朝楼廊走去。我岂肯靠近这条一看就感到无比恐惧的长廊,拼死一挣摔将出去,正巧砸在范斯那绵软的肚子上。

“哈哈哈,就一条破长廊,没想到你这么胆小。”他蹲在原地捧腹大笑。

“小老弟你好奇怪,Alex说的没错,这里从来没设过门,90年州警拍下大量照片,屋里屋外都走遍,根本没有丝毫变化啊。”范斯身板厚实,挨我一撞竟纹丝不动。他和颜悦色地打开包,掏出一沓复印件,指着上面的图片,说:“你自己看,注意底下的日期,这是事发两天后的现场拍照,从来没有铁门。”

复印件上还有当时的警察在拉警示条,三、五个西装革履的人正站在廊底门框处吞云吐雾,果真不存在我所见到的异象。

马洛继续着刚才的讨论,道:“一下子要管住估计会有些难度,我看这样,你们不妨暂时先住到老范家里,然后我去申请合同,将你们的名字添上。”

“你为何那么肯定,电台会聘用我们?”Alex紧盯着他,继续纠缠追问不断。

“哎,做节目光两个人本来就不够,就象这次我们全出来拍片,工作间就无人打理了,原本咱们也打算扩充名额,最低限度应该要再找五人。”范斯拍拍胸脯,继续晃着手上一沓纸,让他放心,说:“咱们退一万步来说,倘若电台小气不肯签合同,咱哥俩各拿一半薪水出来,决不让你们白干!怎么样?这还不够诚意吗?”

尽管此刻的我处在焦虑之中,但耳边闪过这段话,仍把我逗得哈哈大笑。没想到没想到啊,天底下有砍一半薪资给别人这种想法的,除了我还有眼下这两人,不可置否,他们确实是心诚至极。

“嘿嘿,照我说,你俩也别将车上兰开斯特字母去掉,咱往后就叫这名字,好听。”Alex听见笑声,以为我终于想通了,正不断挤眉弄眼。似乎在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接着,三人站在这条透露着死亡气息的长廊前,就名字叫什么相互扯皮抬杠起来。见我沉默不语面如死灰,便开始不停劝我上贼船。从今往后,遇神杀神,鬼挡杀鬼,一起干番大事业。那种相见恨晚的气氛,就差结为兄弟会了。

而我的视线一刻不离阴森的圆形门框,对那未知怪屋是否存有危险忧心忡忡,并不断往后倒退,尽可能接近楼梯,以便发生危险时可以立马蹬楼逃窜。

见我毫不关心合作事宜,只是一味在说圆门,范斯也有些恼了。他沉下脸来,飞快跑上楼又飞快折回,带来一口沉甸甸的箱子。打开箱盖,里头尽是些各种稀奇古怪自己Dry的探测器感应器,还有很大一只老式照相机。这部相机十分古怪,在镜头位置套着三个钢丝环,分别被贴着红、蓝、灰三色赛璐璐片,按照外型,应该是可以旋转起来的。范斯在空地上将器材一字排开,套上个摄像头,瓮声瓮气地说:“你满意了?总说个铁门没完没了,老子现在就去走一遭给你瞧瞧,光天化日下,到底能出什么危险!”

说完,他甩开我的手,大踏步朝着幽深长廊而去,并举起照相机开始咔嚓咔嚓拍照,让马洛看他电脑里的回传,说:“这叫三棱色线性显影,哪怕是气雾状的幽灵也逃不过镜头,尽管我从没拍到过。”

Alex也学着他的样,穿戴起一身装备,举着大号反射镜灯紧紧尾随。我来不及阻止外加根本没人听我的,只得乖乖闭上嘴,双目圆睁,看着他们的身影陷入绝对黑暗之中。

十步!五步!俩人虽对此不屑一顾,但此刻也开始放慢步伐,显得小心谨慎起来。

很快他们逼近门框,站在距离圆形混凝土门框前一米的距离外,骤紧眉头开始观察。Alex转身朝我做了个OK的手势,便拖着范斯的胳臂踏入无尽黑暗之中。

随着脚步声消散,那头沉寂一片,时间仿佛也凝固起来。马洛有了些局促不安,让我替他盯住一会光屏,自己也朝着楼廊深处过去。

光屏呈现出一片高亮,走进密闭空间的两人似乎被这白光吞噬干净,丝毫气息也没有。这个环境看不出屋企的外形,没有墙也没有地面,只有几组不知哪来的光柱扫来扫去。

“老范,”马洛尝试着喊了一声,随后转过脸来对我摇摇头。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豆大的冷汗下雨般淋漓,双眼直勾勾望着远方口子。说来奇怪,自打他们走进怪屋,我就再也透不出人影。往外弥漫的黑气,一下子将视线剥夺干净!

整片废宅死寂一片,只有回荡在耳畔我自己的沉重喘息。

只听得黑暗深处忽然传来数声凄厉惨叫,一个圆乎乎的球状物随后滚了出来,撞在楼廊砖壁上划了道弧线。我再也忍不下去,快步追上马洛托住他胳臂,像箭那般朝前狂奔。

岂料,还未等我跑过楼廊一半,门洞内踱出个人影,他笑得前仰后倒,就差猛烈捶墙。这个人是Alex。

“我还从未见你怕成那样,可乐死老子了。”他将脚下那东西猛踢过来,当砸到脚面时我这才看清,原来是个穿了孔的破足球。他指了指身后,道:“里头啥都没有,就只有这球,不过空空荡荡面积倒蛮大,都来看看吧。”

我长吁一口气,整个人几乎瘫倒。站立起身时,自己也迷糊起来。不知为什么,忽然再也感觉不到那股肃杀的寒气,一切都变得极度正常。

我狠狠地瞪了Alex一眼,以示抗议。而一旁的马洛却掩嘴偷笑,俩人眉来眼去地打着暗号,显然这是他们趁我不备精心设计好的一出闹剧。

进得门后,我才明白电脑光屏上的假象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那只奇怪的旧相机被倒载镜头冲地,三块赛璐璐片徐徐旋转,边上亮着一盏大号反射镜灯。地上细小颗粒砂土被高亮照着,就是整一块光斑,外加相机老旧,拍出的图像本来像素便很低。

这间怪屋面积果然大到离谱,足有半个足球场规模,整个空间是长橄榄型,四周墙头都是正方石砖,每块都有标准水泥石墩子般厚实。这样的屋子,足可以抵御25榜榴弹炮正面炮轰。伸手一摸,石料显得很毛糙,手指常常被刺痛。

如此大的空间,以废宅外墙周长计算,根本是不可能的,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我开始凝神,打算透一透四周环境,然后给大家个合理解释。

可就这么一透,我又被打入迷雾谷底之下!眼前这间怪屋,建在约三米左右的地底深处。我们头顶是荒地上的长草丛。大家是怎么一下子跑到地底去的?这里不是底厅的组成部分吗?

“好解释得很,小老弟。你看过英国人拿50磅去银行兑零,出门后手上多出2块钱来的魔术没有?这就是个经过巧妙设计,偷换概念的数学基础把戏。”范斯得意洋洋地摸出支weed开始呼,笑了起来:“底厅没窗,都被大砖封死了,所以我们没了对等识别物——外面的景致。下楼时我们的脚只能感应到台阶级数,大脑却无法评估落差微小变化,外加转折太多抵消了视觉判断。如此一来,实际高低被拉长,大家多下了三米,就是这样,嘿嘿。”

马洛对我竖起一个拇指,朝他指指,似乎在说胖子分析得合情合理。

而我的目光并不在范斯身上,此刻正被其身后一片空间所吸引。具体怎么说呢?我似乎看见怪屋正中央,有个很模糊的压痕,它大概直径有八米,垂直的花岗岩墙天花板位置上,同样有个压痕,这亦表明,曾有过一根巨型的立方体柱子矗在那里。

“在哪?指给我看看。”马洛好奇地举着镜灯过来,边看边皱眉,连连称是:“有,确实有这样的痕迹,但十分浅,那东西被搬开很久了,在这屋里曾摆过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顺着我的指引他抬头往上看,那里印痕更浅,只是石块颜色比周边稍淡,很容易错漏过去。我觉出头顶的石缝有些古怪,但仅凭这样去看又不明就里,若要仔细瞧个明白,这就需要使用我始终保持神秘的另一个手段。

我与常人最大的不同,在于我拥有三颗瞳孔,暗藏的重瞳隐藏在眼窝的深处,这颗眼球可以做180度扭转,视神经区构造完全不同。我一般非迫不得已绝对不使用这颗眼仁,因为控制起来会十分困难,更不灵便。每次使用过后,即会产生十分严重的头晕呕吐,然后将会目眩恶心持续二到三个小时。

这只瞳孔,能做到的不仅仅是透视,因为它并不是用来看的。它可以找到不存在的路线,我管这种路线,叫做世界之外的道路!

我一把拖过范斯当靠垫,给予足够的支撑力,抵御很快将迎来的剧烈不适,趁着还能说话,让马洛把褐皮本子提来,拿着笔开始照描。眼前石顶密布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空隙,它们如同人体神经般组成一个庞大繁杂的图形,直径八米立方体压痕如同树根,洞穴不断朝着四周蔓延,最终的结尾点,

就是分布在废宅各处,那一扇扇杰瑞小门,所谓的食耳之穴!

正在我啧啧称奇时,视线猛然间被一块无限大的星空所替代。这片广袤的天际与现实太不同了,它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一种浓烈咖啡的暗褐色,上面的星星点点就像被滤进去的奶末般刺眼,让人极度压抑并且不安!虽然我这样形容看官你毫无直观感受,不妨去找张类似图片转化成这样的色调。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自己在家粉刷屋子都是这种色调,随后躺在床下便能慢慢体验。

我从未想到过这一幕,目光来不及收回,只听得耳边一声闷音,随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似乎被塞入一口大缸底部,四周液体稠厚发绿,在这种看不清一丈开外的浑浊污水里,我仍可以大口喘息。不论怎么划动手脚,感觉不到身子在上浮。这种处境我似曾相似,学龄前我曾思考过一个这样的问题,婴儿出生前就浸泡在子宫羊水里,那时却是可以自由呼吸的,可为什么一旦出了母体就再也回不到那种状态?

在一次学前游泳课时,我在水下尝试着微微张开嘴呼吸,本以为大概会呛到水,可我却真的能够呼吸。然而时光任苒,这久远的记忆我不知是发梦还是真实,当下的我,就处在这种环境里。

猛吸一口气,我正欲继续上浮,嗓子眼里却像吸入长发般的一大团海草,顿时被呛进大口污水,鼻腔间满是腐朽电池的气味。

我很快睁开双眼,只见自己倒在一片浅水之中,水势大概漫过我半张脸高度。四周都是一团团浓痰般的泡沫。大惊失色下,我坐直身子,只见人仍在怪屋之中,其余三人此刻也都醒了,正在剧烈咳嗽并爬起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水?刚才发生了什么?”Alex抱着脑袋,大声叫道。

“看看表,我们究竟晕了多久?”马洛抬起手腕看了看,转过脸问胖子:“你腕表几点?”

“两点十四分,你们进来时是九分,看天顶大概是两分钟,我们可能昏迷了三分钟。”范斯失魂落魄地拍打粘上衬衫的泡沫,左盼右顾地狂叫:“谁能告诉我这三分钟里发生了什么?这一坨坨的鼻涕又是哪来的?”

我厌恶地扭过脸去,早就提醒过他们这间怪屋不能随便乱来,杀千刀的死活不信,结果现在闹出这样的动静,怎可能会有答案?而且,说开又说,我好像还是最早昏迷的那个。

“我的本子呢?”马洛放眼四周,很快在水中找到了褐色簿子。他忙不迭地捞起抖了抖水珠,开始看我画下的图形,同时嘴里咿咿呀呀,喃喃自语个不停。

当他看完最后一根线条,脸色立即变得煞白,脱口狂叫起来:“糟了,咱们中喜克索斯印痕了!赶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范斯闻讯一把抱起我,甩开大步狂奔起来,贴着他的身子,我只感到黏滑,胖子的衬衫早被浓痰浸透!

“怎么了?”我气若游丝地问道。

“小老弟,咱们栽了啊,有人将这里改建成肠葬地宫,这所吕库古荒宅,就是座坟墓!如果猜得没错,这里已经成了曼涅托信经里记载的古蛮王荒陵!”

当我们一行冲出口子,绝大的底厅四下里皆传来蟋蟋嗦嗦模糊不清的怪音,强强弱弱的口哨声连成一片,整间大屋瞬间变得冰寒刺骨。无尽的黑雾正由墙缝中弥散出来,那只破足球刚一接触到它们,就变得漆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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