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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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西边的天空都已经有了一些光亮,匈奴醯落驻扎的营寨里也有了动静。
周仓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出城!”
全副武装下了城门楼,周仓带领军士跨上战马,借着天光回头看向自己的部下,却见身后只有余人。周仓诧异地问:“其他人呢?”
周仓身后,一名士兵回道:“有人趁乱走了。”
“呵!”周仓笑了一下,纵马向北门行去,直面命运的审判。
对于府谷县的百姓来说,这是个不眠之夜。有的百姓遭受抢掠,家破人亡。有的百姓躲避在暗处,听了一夜的城中纷乱。有的百姓混在出城的队伍中,离开了府谷县城。
五更天,大街上再次传来马蹄声,马蹄声过后,有人欢呼道:“全走光了!大家都出来吧!”
有人走出家门,看着劫后余生的县城,更多的人继续躲在家里最隐蔽的地方。有经验的人都猜得到,吕布军走了,匈奴兵要来了。
府谷县,北城门从里面打开,周仓一马当先,冲出城门,犹如重见天日。
北城门外,匈奴军马正在集结,呈一字排开。五更天,天未大亮,影影绰绰,只见前方犹如一堵墙横戈在周仓面前。
周仓凛然不惧,驱马缓缓上前。但他身后的士兵见了这匈奴军容强盛,有些人便趁机退回府谷城内!
周仓并不回头,手握大刀,迎向模糊不清的敌军首领。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醯落按马上前,见府谷县城门大开,只出来百十人,不禁心生疑惑。
“关西周仓,来将可敢与我一战?”周仓大声喊道,声音洪亮,掩盖过匈奴军的喧闹声,响彻整个战场。
敌众我寡,直接两军碰撞,无异于以卵击石。阵前单挑,或有一线生机!
醯落对周仓的挑衅充耳不闻,丝毫不把周仓百十人放在眼里,只关心吕布军主力哪去了,问道:“吕布何在?”
“哈哈哈!好叫你知道,吕布早已率军出城。哈哈,中计了吧?”
醯落脸色铁青,但天未大亮,看不真切!醯落的坐骑在战场上打着转,心中犹豫要不要攻入府谷县城之中,若攻入府谷县城,必然要耽搁一两天,再追吕布军,恐怕影都找不到了。
正犹豫着,一骑奔到醯落面前,低声禀告一番。醯落听后,顿时下了决断,下令道:“靳遂,你率本部人马进城,其余众将随我追杀吕布。”
“喏!”醯落身后,一将出列,慨然应道。进城可是肥差,少不了要抢掠一番,赚的盆满钵满。
周仓见醯落要走,匹马追过去,喝道:“贼将休走,吃我一刀!”
“休得猖狂!俺来战你!”靳遂既已受命,岂容周仓留住醯落?当即拍马迎上周仓。
周仓大喜,叫道:“来得好!”两马交错,两般兵器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两匹战马在战场上,并行狂奔,马上战将,攻守怒喝,以命相博。
马蹄奔腾声,金戈交击声,怒吼助威声,在这清晨府谷县北城门外的战场上,交织成一首壮丽的战歌。
周仓本以为凭自己的气力和武艺,只要不是遇到徐晃张辽之类的一流武将,都能速胜。结果,和这个番将战了二十余合,仍不分胜负。
周仓收起轻视之心,抖擞精神,跃马再战,口中叫道:“小样,见识见识老子的真本事!”
靳遂越打越心惊,见这周仓力气巨大,武艺不俗,若非骑术不精,自己绝非其对手。靳遂不敢大意,双手持矛,利用高超的骑术,与周仓缠斗,寻找周仓的破绽。
又战斗了三十余回合,两人都有些气喘。
周仓见这番将马好,御马腾挪如履平地,一时有些拿不下他。又觑到匈奴大部人马已经离开,只剩下这番将带领的数百人,周仓见有突围的机会,便有些无心恋战!
很快,周仓计上心来,横刀挡掉靳遂的长矛,周仓还以颜色,挥刀劈向靳遂。用力时,略偏了偏,从靳遂格挡的长矛上偏过去,落在了马屁股上。
靳遂狂喜,抓住机会,一矛刺向周仓胸膛,叫道:“着!”
手中刀已砍中靳遂战马,靳遂长矛已到周仓胸前。千钧一发之际,周仓一个仰身躺在马背上,堪堪躲过靳遂的长矛。只要靳遂的长矛再一变向,砸向因躺着而难有作为的周仓,周仓那是非死即伤。
恰在此时,靳遂坐下马挨了一刀,猛的向前一窜,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险些把靳遂掀翻在地。战马受惊,靳遂那一矛终究没有砸下去,急忙扯住缰绳,稳住身形,口中喝骂道:“无耻!无耻的很。”
“哈哈!”周仓一声长笑,双腿一夹马腹,坐了起来,追赶靳遂,叫道:“贼将休走!快来领死!”
靳遂的部下见了,一起来救,纷纷喝道:“休得伤人!”
周仓向身后一吆喝:“兄弟们,跟我杀啊!”
百十名骑士一起呐喊着,冲杀过来。一方嗷嗷叫着要冲杀,一方嗷嗷叫着要救人,两方高下立判。
周仓并不贪功恋战,而是指东打西,率领手下士卒向靳遂部后半部攻去。
靳遂部的阵型,因救援靳遂而被牵扯开,前面强后面弱,被周仓带人一冲,后部顿时溃散。
冲破靳遂部后防线,周仓并不停留,直接冲了出去,口中哈哈大笑:“哈哈哈!兄弟们,走喽!”
其手下士卒本来抱着必死之心,如今竟然活了下来,如何不喜?纷纷叫道:“走喽!”
靳遂换了一匹马,见周仓部已冲出老远,急忙命人放箭,却无一命中。
部下问道:“要不要追?”
靳遂摇摇头:“算了,先入城!不过百十人,成不了气候。”
靳遂的部众听了,无不雀跃,争先恐后地冲进府谷县城之中。
经历了二十余天封闭的府谷县城,一经打开,又要罹受匈奴兵的摧残。
府谷县的一切,都抛在周仓身后,周仓领着百十骑,快马加鞭向西南逃去。
南匈奴王庭位于西北的美稷,周仓完全没有带着百十骑去突袭南匈奴王庭的心思,想当英雄,结果可能成了狗熊!
所谓人穷志短。周仓现在想的仅仅是从敌占区走出去,回到大汉朝廷的怀抱,所以一路上东躲西藏,避开匈奴的军营,连大一点的镇子都不入,县城更是别说了。
过神木城而不入,带人一路南下,风餐露宿,过了窟野河,圜阴、圜阳二城在望,周仓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此地属于黄河西边,有着黄河天险,即使休屠各控制了西河郡、太原郡,暂时也无暇顾及此地。
周仓自北方南下,一路见到百姓拖家带口南逃,过了窟野河,逃难的百姓们更多了。
周仓麾下只有九十二名士卒,不足百人,但个个骑着战马,身穿甲胄,手握兵器,也算一股不小的势力,也是那些占山为王的草莽之辈所畏惧的。
这支人马骤然出现在逃难的百姓面前,逃难的百姓们如何不望而生畏?在这些全副武装的军爷面前,逃难的百姓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
途中有一支较大的逃难百姓队伍,约有几百人。
周仓打马奔到这支逃难队伍的前方,横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说道:“把你们管事的叫来说话。”周仓身后,百十名兵士威风凛凛,手按兵器,随时准备战斗。
逃难的百姓们见了,无不脸色大变,忙作一团。妇女将孩子藏在身后,男子则拿出武器,将老弱妇孺保护在身后,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
很快,这些百姓中走出三个人,中间是一名六七十的老头,后面是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老头见了周仓,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叩首道:“小老儿严贺,拜见将军,将军万福。”
周仓并未下马,而是温和地说:“老人家不必屈礼。我只问几句话,问完便走,并无加害之意。”
百姓们听了,纷纷喜形于色。严贺被身后的中年人扶起来,感激涕零地说:“小老儿是严家家主,将军要问什么,小老儿不敢隐瞒。”
“你们从哪里来?要逃往哪里去?”
严贺迟疑了一会,回道:“小老儿一家是五原郡人氏。听说匈奴人攻入西河郡太原郡,鲜卑人南下五原郡云中郡。我严家身为汉人,怕不被外族所容,这才自五原郡南下,逃往南方避难。”
周仓听到五原郡,顿时想到了吕布的老家,笑道:“实不相瞒,我虽不是并州人,却是五原郡出身的吕布将军的属下,说来咱们还有些渊源。”
严贺身后的中年人急切地问:“你真是吕布的属下?”
“当然。在下周仓,随吕布将军在府谷县大战匈奴兵,因与吕将军分道南下,所以失散。”周仓说着,却见那中年人摇了摇头,似有些气馁,其他严家欣喜的表情也黯淡了下去。
周仓又问:“尔等一路南下,可听说吕布军的消息?”
严贺回道:“小老儿听说,吕布和匈奴兵在黄河边上打了两仗,吃了败仗。算起来,这会该渡过黄河了!”
周仓心想,原先商议的是在黄河东岸会合,这会吕布怕是正被匈奴兵追杀,急急如同丧家之犬。如果这会去找吕布,多半会被吕布留下来断后。搁以前,周仓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找吕布,哪怕干断后这种不要命的活,也心甘情愿!但自府谷县突围一事,周仓看出自己在吕布心里是用完就丢的抹布,哪还有拼死报效的心思?
严贺见周仓沉思不语,壮着胆子问:“将军?将军?”
“哦!”周仓反应过来,目光向前看去,却见人群之中一个小女孩正要跑过来,却被一个丫鬟拉着,捂住了嘴巴,周仓用马鞭指着问:“那小女孩怎么回事?”
那丫鬟见周仓指向自己,顿时吓的手缩了回去,不敢再有动作。
小女孩得了自由,迈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边跑边喊:“爹爹,爹爹......”
严贺身后的中年人俯身上去抱起小女孩,对周仓说:“这是我孙女玲儿,管教无方,将军见笑了!”
小女孩指着周仓,小声说:“姥爷,他不是爹爹!”
周仓听了,疑心顿起,冷脸问向严贺:“竟敢欺我?”
严贺吓的连忙跪在地上,叫道:“小老儿不敢,将军明察!”
“从实招来!”
严贺身后的中年人,扬声说道:“不错。我严家与吕布是有姻亲,此女正是吕布之女。但吕布所作所为,与我严家绝无关系,望将军明察!”
周仓听懵了,怎么问到吕布老丈人头上去了?麻蛋,这吕布到处留情,老婆不少啊!
周仓翻身下马,甲胄发出悦耳的声响,上前扶起严贺,温和地说道:“严老不必害怕。既是吕将军家眷,你我就是一家人。我周仓明人不说暗话,说是吕将军属下,就是吕将军属下,绝不是匈奴人冒充的。”
老布老丈人还有些疑惑:“当真?我从未听说吕布麾下有叫周仓的。”
周仓身后的什长笑道:“咱们周将军是年前才跟随吕将军的,旁人不知道也算正常。”
其余士卒皆笑!谁能不开心呢?辗转了几天,没睡上热乎觉,没吃上热乎饭。这遇上吕布的家眷了,且看严家仆从众多,骡马成群,家大业大,攀上了关系,吃喝就有着落了!
周仓也亲热地和严家人打招呼寒暄,见到吕布的女儿吕玲好奇地瞪着大眼,周仓拍手笑道:“小姑娘,叔叔抱抱好不好?”
吕玲也不憷他,而是张开小胳膊,扑向周仓。
周仓抱起吕玲,笑嘻嘻地逗她:“你今年几岁了啊?”
“四岁,你认得我爹爹吗?”
“认得。你爹爹在打坏人,打完坏人就回来看你了。”周仓捏捏吕玲粉嘟嘟的小脸,笑道。
“嗯!”吕玲小大人一样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