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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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伦家门口酝酿了许久，捧着密封袋的葛洛莉亚迟迟不能抬手敲门。
倒不是谎言，让她产生负罪感。
毕竟，在她眼中露西的做法，也许称不上聪明，但大概率是正确的。
因为她感觉到了露西身上的赛博朋克气质。
当赛博朋克是绝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们即便看起来再自由酷炫，但本质上都是燃尽生命与人性，绽放的烟花。
她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赛博朋克的遗孀。
绝不认为孩子，走上这条路是正确的。
那些光彩夺目，万人敬仰都是虚无的，只有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让安伦远离赛博朋克，在葛洛莉亚眼中是正确的事。
只是她有些不忍看见他心灰意冷的模样。
虽然，两人接触的次数不算多，但他那总是阳光乐观的笑意，给她留下的感触太深了。
能在夜之城拥有这样温暖人心的笑意，本就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奇迹。
可她现在却要亲手摧毁奇迹，让他变得和夜之城的众人一样，眼底有散不去的彷徨和忧伤。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遗憾，她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
等了快有一分钟，屋内仍旧没有动静。
正当葛洛莉亚又抬起了手，指背快要触碰到铁门的那一刻。
哗的一声，铁门弹开，安伦有些紧张的招呼声，传入了她的耳里。
“葛洛莉亚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勉强，完全没有往日的轻松自信，大概是察觉了异常。
葛洛莉亚心头一紧，她低头看向安伦，发觉他的视线死死锁在手中的密封袋上。
“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平静，好像真的不认识这些东西一样。
可他已经发红的眼眶，脸颊上滚落的泪水，还是证明了他在明知故问。
她抬在空中的手下意识捏紧，伸在半空中想去触碰他，却又缓缓收回。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怜意，她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酝酿了许久的话语。
“这是露西的遗物，请你……”
“不要骗我。”
他的眼神冰冷，语气十分生硬的打断了她。
心跳漏了半拍，葛洛莉亚不明白她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只能猜测他多半是不愿接受‘现实’。
她撑起僵硬的笑容，无视他的质疑，努力完善着谎言。
“露西，在回家的途中不幸遇上了赛博疯子。”
“身受重伤的她觉得命不久矣，就联系上了我，还给你留了些遗言。”
“得知她的情况，我就让同事……”
听见同事两字，安伦的身体一颤，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愤怒的质问到。
“你们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她拆成了碎片！？”
看着他身上散发的浓浓杀意，葛洛莉亚背脊微微发寒，心底暗暗叫苦。
她知道安伦目睹过，他们直接在车上对温热的尸体拆卸义体的场面。
若是今天她圆不好谎，他可能会将环卫工们视作仇敌，与他们不死不休。这可不是她们想做的事情。
俯身将他轻轻打颤的身子揽入怀中。
葛洛莉亚试图用怀抱和温柔的语气，表达自己的真诚，消解他心中的愤怒。
“暴恐机动队来得太迟，等他们被准许进场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心跳。”
“如果还有抢救的可能，我会请他们送她去医院的。”
“我有他们抵达时的视频，你要确认一下吗？”
视频当然是谎言，葛洛莉亚打算赌一手，彻底压垮他的心理防线。
“视频…”
他喃喃自语，身子颤抖的幅度逐渐加大，似乎在苦苦挣扎。
用手温柔拍打着他的背，她嘴里还看似好意的体贴提醒到。
“你要多做些心理准备，她那时的样子……已经不太好辨认了。”
“当时街上的人能跑的都跑掉了，疯子只能蹂躏他们的尸体。”
“就算是我，也很少见到那样的惨状。”
“她可能也有预感，其实还留下话，让我只告诉你死讯就行，不希望破坏她在你心中的形象。”
“不过你要是坚持的话，我可以…”
打颤的身子停住，他沉默了许久，并没有索要视频，而是像接受了现实一样无力的问。
“露西她还说了什么。”
听着他颓废的声音，葛洛莉亚心中一揪，环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加紧，语气变得更加柔和。
“她让我转告你，你要活下去，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他的身子忽然紧紧绷住，并喃喃自语道。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再强硬一点，执意要跟着她的话，她一定不会有事。”
葛洛莉亚闻言无声叹息了一下，安慰的话说到一半。
“你不必自责，这是……”
“妈！？你在做什么？他是谁啊？”
一道怀疑人生的男声，从她的身后响起。
葛洛莉亚身体一僵，莫名尴尬的缓缓扭头，看向身后那个留着朋克头的男孩。
“大卫，我这是在……呃，照顾一位友人的家人。”
按照露西的说法，她会每个月打来房租，生活费，安伦不用住进葛洛莉亚家中。
葛洛莉亚需要做的照顾就是注意他的状态，让他不要走上弯路，以及用露西遗产的名义给他打钱。
所以她在这件事上，完全没打算征求儿子大卫的意见。
身穿校服双手插兜的大卫。皱眉怀疑的打量了一会两人，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的说。
“照顾也不是这样的吧？”
怀中传来轻轻的推力，安伦对着她低声说到。
“让你见笑了，葛洛莉亚小姐，请将露西的遗物交给我，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得到台阶下的她松了一口气，顺势松手站直了身子。
正打算将密封袋递出，却有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葛洛莉亚，你惹上大麻烦了。”
“曼恩？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下意识的循声看去，对着那位大步走来的金发扫把头壮汉，惊讶又警惕的问。
“嘿嘿，因为我哦。”
轻快的女声从曼恩身后传出。
接着一个顶着黑色**头，脸颊上有形同猫须的四个散热孔的少女从他身后跳了出来。
“她是谁？”
看见曼恩不仅找到自己，还带了陌生人来，葛洛莉亚十分警惕的问到。
“队伍里新来的黑客，收拾收拾走吧，车上再解释吧。得赶快带你躲起来。”
垂头露出墨镜下的蓝色眼睛，曼恩的神情看起来极为严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