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白衣人白衣,涅槃石涅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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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做梦了。
又是对那件事的回忆以梦的形式展现。
他怔怔的看着石姐姐握着从他手里抢来的斧头，面部变得狰狞可怕。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自己不是回应了石姐姐的呼救吗？自己不是把那个魔鬼杀了吗？为什么她会拿斧头对着自己？
他害怕到丧失了行动能力，斧头由上而下，却在落于他头顶的几寸距离处停住下坠之势。
北暮呆呆的看着在月光映照下雪白的如同自身散发冷冽光芒的女子，他僵硬的抬起头，看到斧头劈在了头顶的墙壁上，深深镶嵌其中。石姐姐并没有手软，若不是土墙的关系，现在他应该和倒在一旁的石叔一模一样了吧。
石姐姐抓狂的叫啸起来，纤细瘦弱的胳膊把斧头从墙体中拔了出来，出于求生的本能，北暮连滚带爬的往边上躲闪。背后响起斧头不停落下的叮当碰撞声。他吓得哆嗦，一直退到墙角的位置。
“我还能怎么办！现在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没了他，我还怎么活下去！”
石姐姐的声嘶力竭几乎穿透他的耳膜。他想说话，却因为再次逼近的斧头而只得作罢。
那全身赤裸着的，曾经是那么温柔的女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不是人，是又一个芥鬼。
她抓狂的胡乱劈砍着，一次，两次，三次，直到斧子脱手甩在墙上后又弹了回来。
冰冷的刀锋在她胸前划拉开一道胳膊长短的血痕。在疼痛的刺激下，女人彻底丧失了理智，她睁大了充满恐惧的眼睛，伸出双手勒紧了他的喉咙。
北暮被她不知哪来的强大力量彻底钳制住。他几乎昏厥过去，他长那么大以来头一次感觉到如此害怕。比一斧头砍死石叔还令他害怕。
那两只温柔的摸过他脑袋的手，那两只帮他搓澡，捏过他脸颊的手，现在居然象征着死亡。
他涨红脸，胡乱挣扎，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直到他的手指感觉到木头柄的触感，他不想那么做，可是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又有谁来拯救自己呢？
他的眼前满是血光，接着，血光悄然褪去，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不停抖动着的苍穹和星辰。
月亮被乌云遮蔽了起来。
北暮躺在一辆颠簸的牛车上。载着他们的大黄牛一边排泄着屎蛋子一边朝着不远处的碣石慈幼院碎步奔跑。
他坐起身，拍了拍一直保持清醒的顾盼，指了指前方。
顾盼面色冷峻，强打起精神：“就是这里？”
北暮点点头。顾左连忙勒停大黄牛，和顾右一起从牛车上跳下来。
他们四个人毫不迟疑的冲入破败的院落内。
顾盼想起一天前，当他们三人撇下大部队率先往山上赶的时候，惊诧的发现一名蓬头垢面的少年从跟前的灌木丛里窜了出来。着实把他给吓了一跳。少年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不由分说的要求他立即动用内像力探寻中堂肆西边十五里的所在。
他是如何知道我的内像力？顾盼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处于对这名他曾重点关照过的少年的信任，他当即席地而坐，在顾左顾右的保护下，他发现，那里是首次探查时察觉到的异样地点——有一大团非活之物集中在同一个地方，它们如同一堆腐朽的剑矛散乱的堆砌起来，充斥着死亡的冰冷。
听到他的描述，北暮面色冷峻的说出了三个字：“是尸骨。”
接着顾盼转瞬间明白过来，什么搬救兵，什么对攘夷侯的忠诚，都是假的。孟叁，这个名气在外，却鲜有人知其内像力的家伙，一定在谋划对缙心做些什么。单从那堆娇小的尸骨来推敲......其实根本不用推敲，他也能够猜到了。
接着地下室传来的尖叫声，让顾盼回过神，他看到北暮撞开面前的木门，掀起地上的木板，纵身跃入。
紧跟其后的顾盼看到了满地的枯骨，内脏，还有新鲜黏稠的猩红色。他看到卧倒在地，衣衫被血色浸透的青年，以及蜷缩角落，披头散发目光涣散的缙心。
当然，还有展露了恶魔本色的那个人。
“孟叁。”北暮开口了，听到这个声音，不仅院长，就连缙心也有了一瞬间的回神。
“哟，今儿什么日子？一个接一个来送死？”
然后孟叁看到了站在北暮背后的三个人，顾盼和顾左顾右。
他的脸色第一次有了些许的变化。
“原来，你是去搬救兵了。”他嗤之以鼻的笑笑：“几个月前，北之平向我提出收留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同。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块优秀可口的食物。但在内像典仪上的表现又让我将你放弃了。所以你的失踪我没有管顾，看来啊，我还是错了，是我看走了眼。”
“但我很好奇，我掩盖的那么好，为什么你能发现？你甚至不具备内像力。而这些自命不凡的内像师可谁都没有察觉到呢。”
“我经历过冥府。你也有同样的气息。”北暮简略的回答，让孟叁旋即了然。
他假心假意的拍拍手：“那我们两应是同道之人才对啊。”
此刻，北暮忽然能够体会到石姐姐当时的怒意，但又似乎不尽相同。
不过有一点孟叁没有说错，北暮不具备内像力，所以尽管愤怒，但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
见他没有答话，孟叁遂望向少年身后明显被这幅景象吓到的顾盼，道：“虽然你也是命殖期的大内像师，但你的内像力可不适合用来战斗。那么让我猜猜，这两位，一定具备了击杀我的实力吧。”
孟叁看着顾左顾右，神态轻松，似乎并不害怕。
“你这样的魔鬼，人人得而诛之！”顾左咬牙切齿的说着，两道剑眉直指眉心，伸展右臂，一杆红色枪杆金色枪尖的五尺长枪凭空展现。他单手紧握，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孟叁。尖锐的枪锋刺破空气，卷起烈风啸叫。
孟叁不躲不闪，伸手时便有一道肉眼难辨的灰色屏障笼罩在他身侧，成功阻止了那一点寒芒的刺入。屏障上显现出一个人脸的模样来，表情痛苦，充满怨恨。
“那是小满......”缙心在角落里喃喃道。
另一侧，顾右一手举起红色的长盾狠狠砸向孟叁。孟叁也不躲闪，挥一挥手，那面屏障上的人脸脱颖而出，化为一颗完整的头颅，以诡异的，如同幽灵的体态窜向长盾，并在半空中衍化成一柄长枪。长枪的模样和顾左手中握着的那柄一般无二。
“这是小满留给我的能力。”孟叁无不得意的说道：“你们可以称呼它为借力打力，这种内像力实在是太适合战斗了！如果小满真的上了战场，一定会为东临带来无数场胜仗吧，但是很可惜，他没有机会了，哈哈哈哈！”
顾左顾右一瞬间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他们无法对孟叁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无论是两人联手，还是单人进攻，孟叁总能将攻势转化过来，让他们疲于招架。顾盼皱紧眉头，他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如果真的吞噬了缙心的内像力，将会强大到何种地步。至少扶疏境九段的内像力，足以让孟叁一步登天，成为东临的最强者。
长枪又一次被屏障包裹，长盾又一次感受到来自长枪的冲击力。尽管知道没有机会，但他们两人必须要尝试，也只能尝试。一次两次三次，就看是自己率先力衰，还是孟叁坚持不住。
但这一次，出乎两人的意料，孟叁坚持了一息的功夫就往后退到墙角，并且撤去了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屏障。
因为北暮握着一柄短小的匕首，刺入孟叁的胳膊，洒出了点点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