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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乐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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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歆瘫着脸看着乔霁仰头干完了第三坛桂花酒,站起身拎着佩刀便要出雅间。

只一个月不见,他怎么就忘了乔霁这酒大过天的德行。他现在根本不信乔霁有正事要跟他说,只当他是找了个借口把他拐来陪顿酒。

“哎哎哎,回来回来!你急什么,我这就要说了。”乔霁看他要走,赶忙站起来拦。

林歆站着没动,斜眼看着这人能吐出什么象牙。

乔霁知道林歆这是耐心到了极限的意思,随时能翻脸不认人。他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还没开封的那两坛好酒,无奈道,“我是真有事要说,只是馋了一路酒,这不先紧着过过瘾……哎好了我这就说。你先坐下的,你站着我总觉得你要揍我。”

林歆忍了又忍,只得回身坐下,手里还攥着刀,准备再给乔霁最后一句话的机会。

“是这样,我这回不是被咱们现在已故的郭同知派出去追流窜的江洋大盗了吗?”乔霁擦了嘴,正色道,“这贼人狡猾得很,这半个月遛着我跑出去好几百公里。可是等兄弟们好不容易绕到他前面准备堵人的时候,却只抓到了他的尸体。”

林歆没有表情,他听着没什么稀奇,“仇杀?劫财?还是黑吃黑?你办事不力,就想用这几坛子酒贿赂我?”

“我当然不是为这个,”乔霁急了,“我是发觉他死得很是蹊跷。”

他盯着林歆,眸子里哪有半分醉意:“我问你,你可曾听说过‘云墨阁’?”

林歆用沉默告诉他没听过,接着往下说。

“云墨阁是个隐秘的江湖组织,可以说天下到处都是他们的地盘。我去追查这大盗死因的时候,发现杀人者像是只鬼魂,什么踪迹都没留下。我便去抓了几个附近的江湖游侠问线索,他们异口同声告诉我,这像是那云墨阁的行事风格。”

“你是想说,一个吃饱了撑的的江湖组织,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那这大盗也是云墨阁的人?”林歆皱着眉。如果是这样,乔霁现在应该在捣云墨阁的老巢,而不是坐在他对面一个劲儿瞄那桂花酒。

“不,”乔霁收回目光,神情骤然严肃,“这大盗和云墨阁无冤无仇。但这就是我想说的重点。云墨阁杀人,从来不是为了他们自己。”

“他们说,是为了天道。”

“天道?”林歆愣了,“所以云墨阁杀这大盗是觉得他恶贯满盈,看你们追得辛苦,便慷慨地出手相助?”

“按我的理解,是这个意思。”乔霁顿了顿,接着道,“按理说云墨阁身在江湖,立些咱们不懂的江湖规矩也无可厚非,这确实不在锦衣卫的职责之内。但我自从得知了这个组织的存在,便在回祈都的路上留心打听,结果越听越心惊。”

乔霁坐直了身子,压低声音激动道:“这个组织在十年间竟用私刑杀了成千上万人,却没有一个江湖人对此说上过一句怨言。你不觉得他们管得有点太宽了吗?若是放任他们这样行事,以后还要锦衣卫何用,要那龙椅何用?林同知,狂风起于青萍之末啊。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盯紧这个云墨阁的动作,以免他们将来失控,酿成生灵涂炭的大错!”

林歆闻言,没有立刻说话,摸着下巴沉吟半晌。乔霁惊异地看到他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来。

“以杀止杀,替天行道么……这个思路有点意思。”

林歆抬起头,眼里闪过嗜血的寒光:“我倒觉得我和他们是一条路上的人。无非都是用不择手段,追求个善恶有报么。”

乔霁惊恐地看着林歆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来。他无端担心眼前这人下一秒就会拔刀灭了他的口。

“你放心,我并不是在认同他们的做法。用人命去填天下不平事,这只是位卑言轻之人的无奈之举。”林歆褐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嗓音低沉得险些让人听不清。

他的眼前闪过诏狱里被血色染红的石牢铁链,耳边回荡着那句“事事公平,天下无冤”,好像是师父的声音。

“我选的路,是去那高处不胜寒。只有站在天上的人才能翻云覆雨如反掌,破除那坠狱血月、六月飞霜。”

他话音落毕,雅间静了半刻。

乔霁面如白纸,他从未见过这样阴鸷的林歆,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啊?”

林歆被这个字扯回了清明。他看到乔霁的脸色,故作轻松地往后一靠,语调恢复如常,“我是说,你说得在理。那便盯着这个云墨阁吧,至少别让他们有机会在祈都翻出浪来。”

“……哦。”乔霁看他变脸如翻书,更不适应了,“你方才说什……”

“小二,结账!”林歆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招手叫人。

“我没带钱,也没喝一口酒。乔大人的私房钱剩得可还多?”不等小二过来,林歆弯着眼睛撂下这句话,自己背着手,轻飘飘地脚底抹油。留乔霁愣在原地,半天才回过味来。

“……喂!林歆你给我站住!哎不是,我没要跑……你别嚷嚷啊,我这就给你数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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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绕的阁楼上,苏乐溪静静地坐在房间内,微抿着唇。她不时瞥一眼紧闭的房门,再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价值不菲的绸质裙摆早已被她揉在手里攥出了皱痕。

她在等人。

林歆带着锦衣卫离开青楼后,她便避开花鸢,悄悄放飞了蓝齐留给她的木雀。蓝齐早让燕飞改造了那只木雀,它只会从青丝绕往无事医馆飞。这是方便苏乐溪得了要紧的消息可以单线联络她,她得了空便会亲自带着木雀上门寻苏乐溪面谈。

苏乐溪往木雀里塞了自己贴身的香帕,这是只有她们二人知道的暗号。

大约三日前,蓝齐给她传了口信,说锦衣卫不日可能会再上门搜查。她请苏乐溪帮忙盯上一盯。如果为首的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年轻男子,就把青画的疑点不露痕迹地跟他透上两分。此外,若是能看清锦衣卫搜出了什么物证,就记下物证的样子,立刻联系蓝齐。

今日午时,花鸢正跟她说着要去锦衣卫检举青画的身份。她一时间拿不准这会不会乱了蓝齐的谋划,只好刻意拖延。不想门外刚好起了喧嚣,她开门一瞧,便知道是蓝齐说的那人来了。

苏乐溪的衣衫早已汗湿。她已经足够镇定,但不知为何,面对同知大人那仿佛能看进人心底的视线,她莫名觉得心虚。好在她刚开了个话头,花鸢就接过去把话续完了。否则她怕是要掩不住嘴里含着的颤抖。

木雀已经飞出去半个时辰了。

苏乐溪不知道蓝齐那掩人耳目的高超本事,每次都等得心焦。她怕因自己的疏漏害蓝齐被人怀疑,所以次次都谨慎地支开所有人,一心一意在屋子里等着那双带笑的桃花眼。

“啪嗒”一声,香灰落下,一炷香又燃尽了。

苏乐溪蹙起了柳叶眉,含着秋水的杏眼第不知道多少次望向纹丝不动的房门。

突然,她听到窗户外面传来异响。她吓得站起了身,回头发现蓝齐正倒挂在窗沿上往里瞧。那双桃花眼里倒映着苏乐溪的身影,弯起来对着她笑得勾人。

“对不住啊,等急了吧?我接了你的香帕就往这儿赶,但在东市那边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我一时心急,就抄了个近路……没吓着你吧?”

苏乐溪捂着胸口瞪着她,眸子里摇摇欲坠的秋波明明白白写的是“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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