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如此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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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铭佑自从在楼上看到左小棠之后，就经常有事没事端一杯咖啡跑到阳台上去。钟雪莹也很开心，她很感动郝铭佑能这么体贴，一有空就陪她晒太阳。她深深地觉得她的守护行动是积极有效的，还好当初没有知难而退，不然哪有今日的举案齐眉。
“佑，我最近不怎么难受了，我想找个课程上，要不每天太没意思了。”钟雪莹的下巴靠着郝铭佑伏着栏杆的肩膀上。
“明年的通知书拿到了，今年又没事做，再好好学学语言嘛。再说你有时候一上课就是一天，晚上还要去研究室，我自己在家实在没意思。”钟雪莹继续说。
“我就说你，还不如在家呢，朋友也多，又有家里人照顾，何必在这里遭罪，我还有一年多就结束了。”郝铭佑没有回头，继续望着下面的街景，一边对钟雪莹说。
“但我更想，我们的孩子从来到这世界那天起，就每天都有父母的陪伴。”钟雪莹把头靠在郝铭佑肩上，轻柔地蹭着他的肩头。
郝铭佑轻轻一笑，他弯过手臂，用手指轻轻触碰着钟雪莹的脸庞说：“那就辛苦你了。”
钟雪莹的肌肤本就洁白无瑕，如今在孕激素的作用下，显得愈发的细腻柔滑，手指划过如同触摸玉石翡翠一般。这也是钟雪莹近来最为得意的，孕早期的她还没有任何孕像，依然身姿苗条婀娜之外，更是愈发的光彩莹润。更重要的是，老妈说过生儿子滋养人的，她把自己的神采奕奕，归功到了儿子身上。她把手轻轻放在并未隆起的小腹上，感觉她的儿子已经在和她互动了。这个孩子也将是老郝家的长孙，是全家众星捧月的宝贝，是她在这个家里立足的根本，是她拿捏住郝铭佑的法宝。她好庆幸，她是如此的幸运，求风得风求雨得雨。两人互相依偎着，四周花团锦簇、清香缕缕，任是哪个人从楼下经过，看到这样一对璧人，都不由得赞叹幸福与美好。
郝铭佑触碰着那凝脂碧玉，心中确是另一番景象。婚后的生活对郝铭佑来说并不难过，一如他在家乡时的日子，有一个细心的伴侣陪伴和照顾，还多一个新生命即将到来的新奇与喜悦。然而过去的一年却改变了他的心境，这样平淡美满的日子，已经无法满足他。他在安稳的生活之外，更渴望被理解，那种心灵相通的懂他，那种不经意间，一句轻描淡写就能将他点燃的激情。
他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诗：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郝铭佑正在心中默默叹咏的时候，左小棠又出现了。又是和一个外老男人并肩同行，又是身高马大的身躯，又是不时地耳厮鬓摩，只不过这次换成了棕色的头发。左小棠这日穿了一件棕色的皮风衣，简洁的版型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贴身的蓝色牛仔裤外是一双灰色长筒皮靴，即使远远地看，也让人觉得又飒又美，就像……秋天的海棠美得凛冽又清高。她身边的男士就像刻意跟她约好了穿情侣装一样，不得体地穿着一件宽松的褐色格纹西服外套。郝铭佑心中鄙夷地“切”了一声，她居然和这么土的掉渣的人来往。等等，她怎么又换了一个同伴，干嘛呢她？！
郝铭佑把手从钟雪莹的脸庞滑下来，双手狠狠地环抱着咖啡杯，一口咖啡含在嘴里迟迟不咽下去。他的心中就像这一口咖啡，又苦又涩，他恨左小棠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招蜂引蝶，他恨她成心在他的楼下出双入对的气他。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每日跑到阳台上等待，等待隔三差五地愤怒一下。
“哎，你看。”钟雪莹用胳膊拱了一下郝铭佑说，“又是那个女孩，你看我就说吧，你还说我没口德。”
“又来了。”郝铭佑在心中悄悄地咒骂，把心里一股无名怒火转移到了钟雪莹身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们女人真是无聊透了，能不能清爽一点，少一些七嘴八舌。”就像……就像小棠那样，爽朗利索，不好吗？郝铭佑在心中对比着两个女人，自然是左小棠胜利了，虽然她最近让他很生气。
郝铭佑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对钟雪莹说：“你找个短期的语言学校上吧，灵活一些，万一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多注意身体，少管别人的事了。”
郝铭佑拉钟雪莹回到了房间，他不想再看楼下那对情侣了。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不光看到了今日款、前日款，还看到了江河海、胖杰森……还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左小棠出双入对，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不是中国人。对，都是钟雪莹口中的国际饭票！郝铭佑内心中的愤怒，就像火山下面滚烫的岩浆一样在不停地翻滚，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似乎下一秒便要喷发出来。
这日清晨，他早早地起了床，向山上跑去。
自从钟雪莹到英国之后，郝铭佑暂停了晨跑的习惯，一方面琐碎的事情过于多，更重要的是他不敢面对左小棠。他很怕一如去年初见的样子，左小棠坐在原地，他却没有勇气走过去了。今天，他必须过去，他再也不能忍受了。他不能再看着左小棠如此轻贱她自己，他不舍得她这样，他再也不想看到那些双宿双飞的身影。他才不管他是不是有资格，他才不管她怎么看他，他就是要制止她，必须制止她，就因为他在意。
果然，左小棠和一年前一样，一样的清晨，一样的姿态，一样地望着远处的那片海。她带着红色的绒帽，帽子顶上红色的毛线球随风跳动着，就像他看到她时那颗澎湃的心。他的那颗心啊，一样地波涛暗涌，一样地激动雀跃，一样地爱不忍释。她就是他心尖的水晶，干净透明。他抑制着心脏的剧烈搏动，小心翼翼地去呵护，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碰坏了，他不忍心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而他，最终还是让她错付了。
郝铭佑从树林中穿过，蹑手蹑脚地坐在了左小棠身边。
许久，无言。
风从耳边吹过，似乎都压低了声音，生怕打破这沉静。
有些尴尬的气氛凝滞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然而两个人似乎又都有些许的享受。享受这难得安宁与惬意，享受这久违了的和风温柔。空气中的味道仿佛都是复杂的，未名的苦涩，又熟悉的醇厚香甜。
“有事？”
又过一些时候，想着郝铭佑到了该回家照顾他的小家庭的时候了，小棠扭过头看着他问。
小棠还是那么的清新怡人，她像是一阵暖风，随着轻柔话语一下吹到郝铭佑的心坎上。此刻，郝铭佑的愤怒早已消失殆尽，他的眼里，他的心上，只装得下无限的柔情。他拉起身旁小棠的手，温柔又急切地说：“不要折腾自己好不好，你这样子，我很心疼。”
左小棠一动不动地看着郝铭佑，在他的瞳孔里，满满当当地装着的都是自己。左小棠轻轻地笑起来，她的笑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慢慢地在明媚的光芒中绽放。她越笑越开心，她“咯咯”地笑出声来，她笑弯了腰，她笑得两眼荡漾出泪花。
她又哭了起来。
她趴在郝铭佑肩上，用力地把两个眼眶按在他肩头的衣服上，灰色的运动服上留下了两个深灰色的圆点。她抬起头，又恢复了微笑。
她说：“不好吗？”
“我就知道你是成心的！你是成心想让一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你喜欢老外，最好还有的是钱。这样，钟雪莹就不会疑心我对你倾心了，对吧？！”
“你搬过来后，从来不和中国人来往，没事就挎着个洋鬼子在你门前溜达，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吧。”
“现在好了，你不听听那些长舌妇都说些什么。”
“在她们口中，你现在就跟荡妇无二了。”
“还有那些臭男人们！在聚会的时候，最喜欢的下酒菜，就是你这两条光洁的大白腿。酒气中都掺满了渴求无门的酸味。”
“这么冷的天，你老穿个短裙干嘛？！你觉得你这小体格能跟那些外国肥妞比吗？”
“你就不能好好的，别让我那么担心……”
郝铭佑的火山还是爆发了，他一口气迸发出他内心全部的滚烫的岩浆，多日的积郁终于一吐为快。
左小棠继续地笑，明媚而又动人。她拍拍郝铭佑的手说：“多虑了。我导师和院长要一起办画展，我在帮他们张罗这些事。”
郝铭佑听到小棠如是说，舒了一口，一下子把小棠抱在了怀里。
“我不能再找男朋友了吗？”
“能，但我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