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BJ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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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前一日夜游玩到很晚，第二天清晨郝铭佑和左小棠又早早地带着努逗出门了。他们要赶着一早进门，在切尔西展上足足呆够一整天。这一天有很多任务要做，要逛完园子、要拍照、要写生。前一天回到酒店，他们就许诺每人给努逗画一个在花丛中的画像，努逗自然是伸着舌头、咧着嘴开心地答应了。
郝铭佑和左小棠冲关打卡一样地欣赏每一个作品，无论是大场景，还是小景观，无论是金银铜奖，还是企业展示，每一个作品都能引起他们的品头论足，每一个作品都值得郝铭佑举起相机给小棠和努逗拍来拍去。
他们停留在了一个池塘边，郝铭佑把努逗放在水边的菖蒲下面。借着阴凉，努逗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个池塘被一层层的白色玻璃砖砌成的迷宫层层包裹着，走尽数不清的曲折，才能来到中心这一片豁然开朗的空间，于是这里成为难得的清净世界。
迷宫围合出来的正方形场地正中间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圆形池塘，池塘刻意打造得平静如同一面镜子，清晰地映衬出蓝天白云，在云朵间或疏或密的盛开着白瓣黄蕊的睡莲。池塘的正对面，是一个长长的石凳，让人们穿越重重迷雾后可以安静地坐下来，面对清澈的池水寻找内心的真我。
小棠盯着这潭清水出了神。许久，她放下画笔说：“睡莲还是太过于精致了。我更喜欢荷花，特别是秋日里的残荷。”
左小棠陷入了对故乡的回忆中。她给郝铭佑讲起了她最喜欢的谐趣园，在颐和园角落里的一方小小天地，却是玲珑别致、趣味盎然。夏日里，坐在连廊中周围便被铺满的荷叶包围着，一些高挺玉立的荷花似乎触手可及，一些依附在碧绿滚圆的荷叶上。只要在家，小棠爸爸就会周末带她去喂鸟，带一块面包，就可以获得大半天的快乐。小棠把面包屑洒在宽大的荷叶上，不一会儿就有一群小鸟飞过来争抢起来。连廊里总是回荡着悠扬的二胡声，大爷大妈们的唱腔随着曲调婉转地飘到水波之上。悠悠荷塘，莞尔乐声，那是小棠儿时心中再美不过的画面。
后来，她发现了残荷的美。秋季里，荷花没有了夏日的娇艳灵动，虽然残枝败叶，却依然傲然屹立水中。哪怕是风雨拍打，哪怕是冷霜扑面，依旧保持着自己姿态，仍然笑迎寒风。那年秋日的黄昏，她站在知鱼桥上张望，再也看不到往日熟悉的身影，看不到那些宠溺的笑容。有的只是满池残荷挺立着最后的傲骨，在落日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许是泪眼模糊了，她在枯枝败叶中似乎看到父亲的身影向她走来。于是，她爱上了这一池残荷，也接受了新的人生。她告诉自己当下眼前这一片萧瑟未尝不是一种美，这既成的残缺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或许这枯败也将幻化成为一种风骨，永存世间。
郝铭佑听着左小棠的诉说，沉浸在了小棠描述的世界里，他渴望着有一天他站在小棠身边，在谐趣园的连廊上喂鸟，在知鱼桥赏荷观鱼，在她的世界守护她的所有。
他怜惜地握住小棠的手深情地说：“会越来越好的。”
“会的。”小棠回过头看着郝铭佑，阳光照在她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
“对了，假期你怎么打算。”郝铭佑打破沉寂问小棠。
“领完成绩后，上海有个和我们学校联合的论坛，我报名了，你有没有报？”
“我们没说啊。”
“哦，那就是没有你们专业，你等着在伦敦办秀吧。”
“那我也正好飞上海。”郝铭佑向小棠眨巴上眼睛。
左小棠笑着拍打着他说：“意思是一起回呗。”
小棠这么一拍，拍醒了努逗，努逗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开心事，马上摇头摆尾的蹦过来，趴在小棠身上。
“就是，就是。”郝铭佑两手捧住努逗的头来回搓了两下，开始规划起来，“我陪你参加论坛。你结束后晚点回家，陪我去找布料，好不好？”
“嗨！”左小棠假装抱怨的样子，一把抱过努逗说，“我还要早回来呢。”
“干嘛？”郝铭佑赶紧追问。
“我教授给我介绍了个兼职，七月开始工作。”小棠得意地冲郝铭佑挤着眼睛。
“做什么，去刷碗啊？”郝铭佑也不服气地挑衅着。
“他朋友的公司，恩……做壁纸的，要出一些东方风格的纹样，叫我假期过去帮忙。”
“好事啊。你这哪是打工，你这是实习啊。”
“恩，挣钱给努逗加餐。”
“那我也早回来。”
“你别回去不好吗？正好没人管努逗。”
“我们寄养它一些日子嘛。”
“恩，算起来，我三周左右就要回来了。”
“我陪你啊。”郝铭佑凑了到小棠跟前，将努逗和小棠一起拥入怀中说。
“哎，这几天没事吧？”郝铭佑突然想起什么来问。
“没啊，就等着领成绩了。”
“那咱们先别回去了，咱们坐火车北上怎么样？”
“恩……”
“恩什么啊！”
“你就给我装了两件衣服，你是真拿我当兄弟啊，我不要换衣服的？！”左小棠狠狠地瞪了郝铭佑一眼。
“走，我们买新衣服去。”
“不要啦，干正事，快画！”
在伦敦又停留了一天，郝铭佑和左小棠带着努逗登上了北上的火车。他们也没有什么目的，就随心所欲地买到一站的票，下来住两天，周围走一走转一转，然后继续向北出发。
他们参观了华丽精致的约克大教堂，领略了花费了二百年光阴的精雕细琢。
他们携手穿越肉铺街感受中世纪的风貌，这条街也随着刚刚上映的《哈利·波特》获得了更多人的蜂拥而至。
他们牵着努逗在卡尔顿山俯瞰整个爱丁堡，伴随着日落远眺这个城市，去感受它的古老与恒久。
他们在阿伯丁最大的港口，看海豚跳跃在海天一线。
他们探访神秘的尼斯湖，乘船游湖的时候郝铭佑给左小棠讲述着山海经里的妖怪。
他们探访爱莲·朵娜城堡，寻找神秘小岛上的绝美浪漫。
而最令人左小棠动容的，是旅程中车窗外的风景，是与郝铭佑相同视角的风光。
村庄、田野、山川、河流、湖泊和大海，大自然中的一切因为郝铭佑的陪伴而不同，广袤的更加广袤，秀美的愈发秀美。一日雨后，他们还幸运地看到了彩虹，郝铭佑比着车窗玻璃描画着窗外的彩虹，好像架起了一道直通左小棠心中的桥。
火车的飞驰，也疗愈着两人的心境，一些说不出来的烦恼，似乎也随着窗外的景物一起被抛在脑后，无论如何追不上他们行驶的速度，内心自然而然的被放空。
左小棠看着窗外，心中想起在剑桥的那块诗碑：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