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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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佑!”钟雪莹站在球场看台上高举着双臂朝着郝铭佑卖力地挥手,她已经等了很久了,终于等到了他停下来休息。
郝铭佑此时正撩起球衣擦着汗,一边从球场中间往外走,他隐约地听到女孩子叫他的名字,心中正诧异,左小棠今天的课要一直上到晚饭前,除了小棠还有谁在这个校园里叫他的中文名字?再说以小棠的性格,她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他。他顺着声音的方向伸着脖子寻找,突然铅坠的一样停下了脚步,愣在了半路上,钟雪莹正站在看台中间向他招手。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短风衣,跟高中时候等着他散场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拼命地向他招手,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告诉他,也告诉整个球场的人“我在这里等郝铭佑!”。
正在郝铭佑楞在半路的时候,江河海跑过来往他身上一窜,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问:“谁?”
“哦,我家乡的朋友。”郝铭佑有点不知所措,抓了抓头发,往钟雪莹的方向一指。此时的钟雪莹已经走下了看台,飞奔着跑过来,没等郝铭佑走到球场边缘,钟雪莹已经跳起来,双手围住了郝铭佑的脖子,把头埋进了郝铭佑的胸膛里。
“朋友?嗨!”江河海朝着缠抱在郝铭佑身上的钟雪莹的背影挥了挥手,满脸好奇地走开了。
郝铭佑从脖子上取下来钟雪莹的双手,一脸震惊地说:“你怎么?哎呀,都是汗,先把手拿下来。”
“惊喜不惊喜!”钟雪莹兴奋地两眼闪着光,嘴巴开心地咧开,说着又凑到郝铭佑嘴边亲了他一下。她的郝铭佑一点也没变,依然是那个跑得一身臭汗,下场等着她给递水的追风少年。
“你今天下午就一节课,我都记着呢!所以我就想啊,到球场一定能找到你。怎么样,我厉害吧!”钟雪莹从背包里拿出瓶矿泉水递给郝铭佑。
郝铭佑有些不适应地接过水,打开瓶盖往嘴里“咕咚咕咚”灌了一气,看着开心到起飞的钟雪莹,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说着他走到自己的书包旁边,一边抹着汗,一边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里。他抬起头望向一旁的队友,跟他们喊了一声:“我先走了,有点事,你们一会儿继续!”
钟雪莹站在一旁一脸乖巧地看着郝铭佑的一举一动,她心里很是满意。她觉得郝铭佑还是很在意她的,看到她马上把挚爱的足球放到了一边,比以前可强多了。她觉得这一次她过来对了,也许真的只是他们分开的太久了。等她重新掌控了全场,情形就会大不一样了。郝铭佑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塞进屁兜里,拎起书包和外套,拉上钟雪莹离开了球场。
“我发个消息。”郝铭佑对钟雪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给小棠发了个信息。
“小棠,雪莹来英国了,我先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晚些给你汇报,放心!”。
这时小棠应该没有下课,他们本来约好了一起晚饭,然后去研究室看衣服,圣诞节在伦敦买的两块布料都裁剪好了。郝铭佑想既然雪莹来了,正好当面说说清楚,省得隔山跨海的总也搞不明白。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好些日子没有你的消息,我一直担心你。QQ给你留了那么多言也不回,我还怕你想不开。”郝铭佑把手机塞回屁兜,一面询问着雪莹。
“你什么时间到的?”
“真要过来提前跟我说,我会去接你的。何必自己这么辛苦,一路找过来,还在球场等这么久。”
“你安排住宿了没有?”
“你行李呢?放哪里了?”
钟雪莹看着郝铭佑左一句右一句地追问,心中不免踏实了很多,到底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她就说嘛,也不能白白这么多年白天黑夜的混在一起。郝铭佑的心肠是软的,只要看到她,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一定就做罢了。
“我早上到的,哎呀,要从上海到香港转机,在香港机场又呆了多半天才飞到伦敦,累死我了。这一晚上,在飞机上颠颠簸簸地睡了几觉,你知道的,我睡觉又轻,也没睡好,困死了!”钟雪莹一边抱怨着,一边顺势把手插到了郝铭佑的胳膊里,像从前一样挎住了郝铭佑的胳膊一起走,“我啊,就忙着办手续嘛,一直没时间,也就没上QQ。人家想给你个惊喜嘛!”
郝铭佑的脸上露出带着歉意的一丝苦笑,把胳膊抽了出来,停下来双手扶住钟雪莹的一双手臂。他看着眼前的钟雪莹,她哪都没有变。还是圆圆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弯曲的刘海被她拢到一侧,随着弧度别到耳朵后面,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随风波动起伏。他和她面对面站在通往宿舍区的路上,他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傍晚。他说“要不我们在一起吧”,她说“好”。就是那个连表白都没有就草率确定关系的下午,和今天一样,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太阳逐渐向西落下,微风和煦温柔。不同的是小路旁边一马平川的稻田变成了如今一层一叠的山中校园,不同的是收获的金秋变成了缤纷落尽的暮春,最不同的是他面对钟雪莹的心情截然不同了,他不再拥有当年的心动和冲动。他甚至不能理解,怎么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就和钟雪莹突然疏远了,明明半个月前还在七零八碎地聊着家常,现在竟然相对无言了。他抿了抿嘴,用力抓了下钟雪莹的胳膊,诚恳地说:“雪莹,对不起!”
“哎呀!先不说这些!”钟雪莹赶紧来回摆着手,克制着心中的难过,转过身向前走去,待噙在眼眶的泪水干了,她回过头问:“带我去你宿舍看看吧!你们的宿舍可以外人进吗?会不会像国内大学管得一样严?”
“走吧!”郝铭佑追上来向前扶着钟雪莹的肩,“没那么严,先去喝口水,你也等好久了。”
钟雪莹走进郝铭佑简单的小房间,环视着四周。这个房间简单得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床上、椅子背上、地上都扔着郝铭佑的脏衣服、脏袜子,一个足球和一对哑铃在地上的脏衣服中间随意地散落着,书桌上凌乱地堆放着书本和画笔,一叠画纸画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哇,这个小熊好可爱啊!”
钟雪莹在凌乱的书桌上发现了那只穿着球衣的小熊,棕色的卷卷毛、黑溜溜的大眼睛,穿着一个9号蓝色背心,郝铭佑最喜欢的号码。钟雪莹拿过小熊握在手里端详,她用手指拨弄着小熊头顶的卷卷毛,一丛丛的卷毛被钟雪莹的手指压过去又弹起来,钟雪莹的内心也随着一起一落。
“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东西啦?”钟雪莹有些失落地问,“这应该是我喜欢的才对啊!我以前为了领迪士尼的小布偶去吃麦当劳的儿童餐,你还不屑一顾呢。”
“哦,别人送的。”郝铭佑从钟雪莹手中拿过小熊,也放在手中摩挲了几下,又放回了桌子上。
“她送你的?”钟雪莹追问。
“雪莹,还是得跟你说对不起……”郝铭佑打断雪莹的话。
“你以前叫我‘雪宝’的,叫不出口了?”
钟雪莹一听到郝铭佑叫她“雪莹”,又打断了郝铭佑的话,似乎他们谁也不想谦让,都急于向对方表白自己。钟雪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么短短的几个月,郝铭佑对她连称呼都改变了。她看着他低下的头,刚刚在球场的欣慰顿时消失殆尽。她很好奇,怎么以前不喜欢的、不在意的都喜欢了,都在意了?是什么样的绝世佳人值得他如此的改变?她很想很想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
“她是谁?”
“她是你的同学?”
“她是中国人吗?”
对,钟雪莹见到郝铭佑后就深深地觉得她是中国人。郝铭佑应该不会这么快喜欢上洋妞,太直接的女孩郝铭佑从来不屑一顾,她是知道的。
“雪莹,你听我说。”郝铭佑弯下腰,双手扶着钟雪莹的肩,他尽量保持视线与她平行,他想让她看到全部的真诚。
“这跟有谁出现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才发现,我对你没有那么深的爱。我们之间,好像是习惯大于倾慕……”
“我很后悔,在不懂得感情的年纪,那么唐突地追求你。”
“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这样做很不负责任。可是,我不对你说实话,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更加不负责任……”
“追求?”钟雪莹在心里轻蔑地一笑。被郝铭佑追求,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曾有过这样的时候?他何曾为她牵肠挂肚、煞费苦心过?!
钟雪莹拉起郝铭佑的手放在身前,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她摇了摇头对他说:“佑,我不让你离开我!你对我怎么样、怎么看,我都可以接受,但我不能和你分开的。”
“你知道的,你是我的全部,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
“从中学起,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和你在一起。”
“我们和家里怎么说?你看,我的工作都是你老爸托人找的。”“邻居乡亲会笑话的。”
“要不是你非要来这里,我们可能都结婚了。”
“我没有跟家里说你要分手。”
“我想你,就是一时冲动。”
“你冷静地想想,我们怎么会那么容易分开。”
“你……你可能就是一个人在这里太寂寞了。”
“我可以理解的。”
“我不怪你,好不好?”
“我过来陪你,好不好?”
“佑……”
钟雪莹像开机关枪一样连连发问,她不想给郝铭佑任何插嘴解释的机会。她的步步紧逼让她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土里,她毫无尊严地在祈求着自己的爱情。但她一定要这么做,她一定要做到,她要守卫住她垂手可得的幸福,她不能让自己的付出和青春都白白地付诸东流。
“你饿了吧,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郝铭佑不知道和钟雪莹讲了多久,主要是听她讲了太久太久。他感觉自己毫无招架之力,他想先尽快结束这样没有结果的讨论。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钟雪莹明白,他的变心并不是因为寂寞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