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星空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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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火台上的灰烬还没有完全烧尽，斑斑点点的红光中还能看出刚刚激烈的燃烧。湖畔已经从晚饭后的载歌载舞、热闹欢腾逐渐变得安静下来。郝铭佑在湖边灌了半瓶水过来，月光下的他，身材俊朗矫健，他举起水瓶浇灭了最后一点火光。此时，左小棠和多数同学一样已经在帐篷里整理睡袋，准备在这样宁静的夜空下度过这一天最后的时光。安全起见几个女生睡在中间的两个帐篷，两侧包围着男生们的帐篷。郝铭佑走到小棠的帐篷口，给她递过来刚刚灌满热水的水瓶。
“晚安。”
“晚安。”
互相问候后，一顶一顶的帐篷不一会儿都拉上了门，熄灭了灯。寂静的黑暗中，窃窃私语声仍然此起彼伏了一阵子，女孩子们八卦着明星的绯闻和学校的奇闻异事，男孩子们聒噪着他们年轻时都爱吹的牛皮和带颜色的笑话。渐渐地，声音越来越稀疏，越来越低沉，终于湖畔的上空只剩下了偶尔的几声鸟鸣。郝铭佑睁着眼睛盯着帐篷顶，透过帐篷似乎也可以看到漫天的星光。他难以入睡，他不断回想着白天樱花从中左小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也踌躇着钟雪莹多日来的了无音讯，心中焦灼不安和迫切难耐以一种难以名状的姿态纠缠在一起，郝铭佑的身体也随着心中的纠结在睡袋翻来覆去。他伸出手摸到头顶的手机，打开屏幕的瞬间，屏幕的强光照得郝铭佑无法睁开双眼。他眯缝着眼睛，在模糊中找到左小棠的名字，一条短信传送出去，“睡了吗？”。
“当当当。”左小棠的手机几声震响，她赶紧按下静音。左小棠当然也没有睡，她和郝铭佑一样回味着十里春光的幸福快乐，也对未来的迷茫而苦闷。她拉开睡袋，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把睡袋展成一块方形被子裹在身上钻出了帐篷。围合成半圆形的一排帐篷在夜幕下暗淡地匍匐在大地上沉睡，只有郝铭佑的手机透过帐篷照出一束绿莹莹的光。
“在外面。”左小棠的回复隔着一层帐篷布“嗖”地传到帐篷里面。
“嘿。”郝铭佑也卷着睡袋爬出帐篷，他略有责怪地说，“你在外面赏月不叫我？！”
“我看到你信息才爬出来。”左小棠把手指比在嘟起的嘴边，暗示郝铭佑小声说话，说着便拉起他往湖边走。湖水在月光的照应下格外平静，微风吹过泛起粼粼波光，黑暗中闪动的波浪好像凑在一起互相轻柔蜜语，倾诉者彼此的衷肠。郝铭佑打开睡袋铺在湖边的草地上，两人裹着小棠的睡袋，肩靠着肩坐下来。此刻的两人安静不语，只是注视着湖水，月亮仿佛掉落在水中央，深深地沉入了不可测的湖底，他们的心也跟着一起坠落，有时候又挣扎着企图在水底寻得一丝氧气。
“她……应该不会同意的。”左小棠咬了咬嘴唇，打破了沉默。
郝铭佑扭头看向小棠，眼睛里充满了未知的落寞。
“女人的直觉。”小棠看出他的神色，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要是我，付出这么多年，我也不会轻易放手。你以为占够了便宜，就想甩掉啊，哪有那么简单。”
“不是占尽了便宜……”
“你心里想的，有时候拿嘴说出来就改变了味道。在别人眼里，没有什么区别的。”
“那你和前任怎么分的手？”
“我们是彼此都厌倦了，也可以说各怀鬼胎。我提出来，他就当即同意了。他有家里安排好的阳关路，我有自己想走的独木桥……分手和恋爱是一样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人都不情愿了，才能干干脆脆的分开。所以说，开启每一份感情，我们都应该谨慎、再谨慎，想清楚了再行动。这也是分手后我才知道的。”左小棠也转过头来看着郝铭佑，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此时的左小棠清醒睿智，和白天的天真烂漫截然不同，“或者厚颜无耻地玩消失，但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人家都说爱情是自私的。”郝铭佑心有不甘地说。
“是吧。可能没她爱你。”左小棠抿着嘴，似乎有一丝苦笑在脸上，“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爱情也没有固有的模样，有的爱注定不是奔放热烈的。”
“你……天天就在半山腰琢磨这些？”郝铭佑皱起眉头看着小棠，“简直是谬论！相爱就要在一起啊。”
“哪是谬论，人生漫长，你以后好好品吧！”
“我一定要证实你说的是错的。”
“错的……错爱，也是爱啊！”左小棠的眼睛笑成一道桥，桥的尽头似乎闪着点点星光，“你记得我在白崖和你说的吗？能爱的时候好好爱，不能爱的时候，我们好好活！”
“好好活，就是爱的最大回馈。”
郝铭佑盯着小棠，他震撼于左小棠纤弱的外表下内心竟如此强大，她越是坚强乐观，郝铭佑心中反而越是怜惜，哪个姑娘生来刚强，无非经历了生活的洗礼。他挪动左手手指凑向左小棠撑在地上的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指，左小棠顺势翻过右手和郝铭佑的左手十指相扣，牢牢地握在一起。
“你知道吗，当你面对过生死，对生活的定义就会不一样了。”
“嗯……至少我是这样想。我不会要求我的生活一定是怎样、或者要怎样，怎样都好。只要我接受它，享受它，就是最好的生活。这其中……包括我的爱情。”
“小棠，这样想太消极了。不会的，我们不会的。”郝铭佑更紧地握了握手。左小棠并没有理会，继续自说自话：“王尔德说过一句话，他说人生有两个悲剧，第一个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个呢，是想得到的得到了。你看，花未开、月未圆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我爱你，也许和你无关，就像我爱这山、这树、这花、这草、这湖水。只是静默地关注，远远地陪伴，也一样让我感到幸福，而不是一定要占有。我能要求它们什么呢？要它们爱我吗？要它们日夜陪伴？要它们对我嘘寒问暖？”
左小棠说着，困倦了似的平躺在草地上。郝铭佑也跟着躺下，他把披着的睡袋拽过来盖在了两人身上。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一轮明月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闪烁的星星，在深蓝色的穹顶之上散发着该有的光芒，湖水蒸发出雾气在空气中慢慢浸润着，一丝淡淡的伤感在左小棠与郝铭佑头顶上方扩散。左小棠对星星眨眼，鼻孔里轻轻呼出气息。
“我小时候，家里不是很富裕。但是，我爸爸每年六一儿童节都会送我一本书做礼物，他说这是我最大财富。甚至我借给同学看的书，他也会嘱咐我记得叫同学还书，不能丢掉财富。”
“你爸真好！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去办厂子了，一开始给村集体干，后来又自己干。总之，他没空管我，只是在我淘气了，或者考试不及格的时候，回来踢我。”
“我记得，在书里看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小女孩从小立志要做个幸福的人，她在日记本上写下自己的梦想，一定要把初吻献给自己最爱的人，不然她就不是最幸福的。然而事与愿违，在她上中学的时候，一个暗恋她的男生突然冲过来亲了她。于是她很沮丧，她觉得梦想泡汤了。不开心的日子过了好久，她突然想到，为什么不调整一下自己的标准，轻轻碰一下嘴唇并不算初吻。于是她又重新开心起来，最后她把初吻献给了心爱的人。你看，随时调整自我定义，你才能拥有一个轻松的人生。”
“我不。”郝铭佑有点听不进去左小棠的理论，心中有些不快，他觉得他可以不做任何妥协的达成自己的目标。
“那你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但也请你不要伤害她。”左小棠拍拍郝铭佑的肩膀，“每个女孩子来到这人世间，都是应该被呵护的，我爸这样说。”
郝铭佑心头一紧，把小棠的右手拉到胸口，双手严严实实地攥住不放。他暗暗下决心，：左小棠，你等着吧！我要让你好好地看看什么才是幸福的生活，什么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我要让你拥有全世界最多的爱，把你失去的父爱也一丝不差的填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