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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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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踢球最是畅快了,从脱下外套的寒冷,到跑动起来后的满身火热,郝铭佑最喜欢这样冰火交融的感受。踢完球,郝铭佑拎起外套,朝着图书馆走去,他估摸着这时候左小棠应该在那里。现在天气冷了,小棠不常去山上了,取而代之的是泡图书馆的时间更长了。没课的时候,她喜欢在图书馆里呆着,写作业、看书、翻杂志,一直到晚上回宿舍睡觉。她总说,独自呆在他们那个单人宿舍里太冷清。

郝铭佑驾轻就熟地穿过一楼,在二楼杂志区找到左小棠。小棠一边翻动着一本厚重的杂志,一边喝水。有时候,她会停下来,含着一口水呆楞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咽下去。郝铭佑问她在等什么,她说把温开水含在嘴里很是奇妙,有一种被人关爱的感觉,湿润、温柔。不过,水温一定要刚刚好才好,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看完没?去我研究室好不好?!”郝铭佑问。

“你衣服做完啦?!走!”左小棠关上杂志。

两件衣服已经妥妥帖帖的撑在人台上,左小棠围着转圈打量了又打量说:“还不错,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就是稍微还差点什么。”

“是嘛。我也觉得少点什么。”郝铭佑应和着,“我琢磨两天了。”

左小棠又围着衣服转了几圈,索性她把衣服摘下来,套在自己身上,冲着研究室的大玻璃左右摆弄。

“你这衣服,给我做的吧。”左小棠惊喜地说。

“你太瘦了,什么衣服都能套的下。”郝铭佑并不愿承认。

左小棠还在照着玻璃,一会儿她转过来说:“我知道了!你等等我,我出去一趟。”

左小棠说着跑出了研究室,郝铭佑紧随其后。

他们爬到了山上。

“缺哪啊?你话也不说往山上跑。话说,你有一阵子没上山了吧!”郝铭佑双手撑着腿,呼哧带喘地对着蹲在地上扒拉着的小棠问。

“它啊!”左小棠一下子直起身来,举着一个大拇指粗的树枝,“回吧。”

他们返回研究室,小棠拿了刻刀,一会儿功夫刻出个小草莓形状的印章。她又翻出丙烯,调了玫红色。然后,把衣服平铺到桌子上,不容郝铭佑质疑,一排小草莓已经印到女装上衣上。没一会儿的功夫,浅果绿色上衣印满了排列整齐规律的玫红色鲜果,流出汁水一般鲜嫩欲滴。左小棠拎起衣服来问:“怎么样?”

郝铭佑用他惯用的姿势,右手八字型撑着下巴,颇是欣赏。“你把男装衣领也印上吧!”左小棠甚是同意,欣欣然又多扣了几个章。

全部完工后,左小棠用吹风机吹干了颜料,又把衣服套在了身上,她对着玻璃向着窗外扭来扭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时落日余晖透过窗射进来,金色夹着红橙色的光,左小棠像是披上金色纱衣,身上的果绿色也变得迷离朦胧起来,长长的卷发在腰间晃动,一派浓浓的复古情调。郝铭佑习惯性地抓起桌上的相机记录下来。

“咔咔!”

听到快门声音,左小棠回过头,太阳离开前那最后的光线恋恋不舍地伏在她侧脸上,散漫的头发映成了金棕色,大片的质感。取景窗后的郝铭佑猝不及防地窒息了一刻,他无意识地不知接连按下多少快门。这美丽的时刻,也随着快门声拍进了他记忆的岁月长河里,愈久弥深。

趁着光线大好,他们于是把研究室和廊桥当做片场,给左小棠拍了不少个人写真,近景、远景、特写……。一阵折腾后,小棠跑到郝铭佑这里,两手自然地摽住他的胳膊,凑过来看照片,她毛茸茸的卷发蹭得郝铭佑脸发痒。

“发给我哈,说不定哪天就可以用来做作业。”左小棠还在拍照的兴奋中,“哎,上次去市集的你还没发给我。”

“一起发给你。”郝铭佑拨开小棠的头发。

从此以后,抓拍、修图、发图、收图,成了他们之间很重要的一件事。郝铭佑用这样的方式不断发掘着左小棠的美,小小的取景窗有魔力一般,锁住了他的双眼和心灵。

交完所有的学期作业就是一年最热闹的圣诞假期了。整个英国的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校园里也开着圣诞派对,当地的学生多数已回家了,只剩下孤单的游子们在这里狂欢。

左小棠到的有些晚,派对已经到了**,学生中心礼堂里躁动着激昂的音乐,各色的皮肤随着音乐张牙舞爪。若不是郝铭佑叫她,她是不会来的,她应付不来这样的热闹。左小棠脱下羽绒服挎在胳膊里,为了应景她特意选了一件鲜红丝绒上衣,派对五彩斑斓的灯光打在上面,格外绚烂。下身束着交错堆叠出层次的黑色蕾丝裙,香槟色衬裙在蕾丝下若隐若现,垂下来的不规则裙角随着小棠的脚步在小腿间轻妙曼舞,好像伸出来了许多黑色小手撩拨着她经过的每一个人。左小棠所到之处,都引起一阵骚动,这样华丽的亚洲女孩实在若人注目。

郝铭佑此时正站在吧台和几个球友一起聊天,远远地便看到一路摇曳生姿而来的左小棠,带着一路投来的目光。他赶紧举起手一边招呼小棠,一边迎过来。来到小棠身边,郝铭佑一把搂住她肩膀,似乎是立起一个屏障,阻挡住周围的目光,他有点后悔叫她来,这个时间应该留给他们两个人。

小棠一惊,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向上看郝铭佑,此时郝铭佑正低头要和她说话。她弯弯的睫毛不经意轻扫到郝铭佑的下巴,一股电流迅速触及郝铭佑全身的神经。郝铭佑微醺的呼吸吹到左小棠的额头,温热醉人。左小棠并没有化妆,只是涂了艳红的口红,郝铭佑却觉得明艳刺眼。年轻的女孩子就是有这样的资本,即使不化妆,仅仅一抹色彩也能让她格外妖娆。

“保护一下你,你今天穿的太过分啦!好好看看那一双双饥渴的眼睛。”郝铭佑凑到小棠鼻尖说话,左小棠感觉鼻子被他吞下去了一样。在郝铭佑走过来的方向,“联合国”足球队早就按捺不住的一阵一阵骚动,有的向小棠打着口哨,有给郝铭佑和着倒彩,一浪一浪淹没在狂躁的音乐里。郝铭佑带小棠和足球队员们打招呼,纷纷伸过来握手的,碰杯喝酒的,各色各样的热情让内向的冷美人此刻有点应付不过来。小棠不住的用双手往脸上扇风,两颊仍涨得通红,上了腮红一样。郝铭佑站在人群外围打趣地欣赏着,他好喜欢这样有点无助的左小棠,这样的她让他充满保护的**,一股洪流从脚底冲破头顶,郝铭佑拉起左小棠的手离开了礼堂。

“诶,诶,嘛啊!!我……怕是参加了个假派对吧。”左小棠气鼓鼓地扣上帽子,用手拍着热乎乎的脸。

郝铭佑笑着说:“我怕你应付不来。”

“那你叫我来干嘛,我本来也不想来。”

“想看你有多美。”

左小棠的脸腾地一下更热了,灼烧得她说不出话来,她巴巴地眨闪着睫毛看着郝铭佑。刚刚这些睫毛扫过的电流又卷土重来袭击着郝铭佑,海浪般一浪又一浪地激荡着他的内心,他觉得自己的脚一下子被注了铅水,一动也不能动了。郝铭佑盯着左小棠,看她脸上一圈圈红晕层层扩散,看她眼中星光闪烁。这一瞬间,凛冽的寒风瞬间消失殆尽,郝铭佑完全沐浴在一阵春风里,温润柔软。郝铭佑忘情地把小棠拥入怀里,低头去轻吻左小棠额头……左小棠忘记了灼热,沉浸在如同她品味无数次的温水般的柔情中,她感觉四周围散发着光,炽烈的白光向外迸发而出。不知他们吻了多久,只觉得他们等了一个世纪,又拥抱了一个世纪,久久不能分开。

天空飘起了雪,一片片盈盈飞落。这一年出奇多雪,这是第一场。嘴唇上还存留着吻过炙热,郝铭佑紧紧地抱着左小棠站在在雪地里,把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任凭雪花掉落在脸上。

“你是不是喝多了?!”左小棠从他的怀里发出质问。

郝铭佑闭着眼睛,沉默了许久:“情非得已。”

左小棠侧过脸看他,他继续说:“我们刚刚从槲寄生下过。”

“哪有?”

“这里有。”郝铭佑举起拉着小棠的手,向天空划着,一笔一个枝丫,一笔一片叶。一会儿的功夫,一枝槲寄生在飘雪中闪动,天使一般拯救了那个本该表白的时刻。

左小棠咯咯笑起来,猛的一用力,抓住了那支槲寄生,顺势抡上肩膀,扛起那枝索吻的精灵。

“走啦!”

郝铭佑还呆在雪地里,看着左小棠红色的贝雷帽一上一下地在飘雪的夜色中跳动,一直到消失。

翌日,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默契地不提那突袭的的温柔,却又默契地一起去山下的烤鸡店吃午饭,然后计划蜜月旅行一般谋划起假期旅行,两个人的旅行。郝铭佑推掉球队队友的邀请,只想跟左小棠一起消磨假期。他早早就定下了泰晤士河上跨年烟火秀的票和不能错过的下午茶,虽然没有提前和小棠商量,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把左小棠绑架走。

左小棠一手举着鸡腿,一手翻着《孤独星球》,滋满油的嘴不停地给郝铭佑布置着任务:“你带上世界艺术史,我们大英博物馆多呆一呆,太厚了,我就不背了。”“还有,艺术展我们也去一下,咱们在伦敦多呆两天就能赶上开幕。”“我们去白崖!是不是太远了。可我好想看冬日清冷的海。”“我好像去看切尔西园艺展……”左小棠啰里啰嗦地一直再说,鸡油腻在嘴上溢出了唇线,油光映着身侧一幅色彩浓烈的非洲画很是性感。左小棠就是这样,郝铭佑总可以从她身上捕捉到很多面的美,天真浪漫的、高冷清冽的、热情奔放的、沧桑感性的……不管哪一面都深深吸引着他,让他欲罢不能。

“我们五月再去看切尔西啊,现在哪有……你不要这么搞笑。”郝铭佑胡噜着小棠的头发,有些爱抚地说,他在心里也计算着,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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