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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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远说我在足球场上没大局观，我认。我踢球是半路出家。我最爱的，始终是篮球。在篮球场上，我是掌控一切的那个人，可我已经打不了篮球了。

还有一点，在足球场上，有人替我扛着。开始是张瑞祥，后来是小阳。他们把球队扛在肩上，我只需要尽情去发挥、去释放，不用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

张瑞祥说，我们一起去打倒二中，我才会加入足球队。那时候我没把二中放在眼里，篮球场上我们随随便切他们二十分以上。可到了足球场，我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特别是刘光远，一开始我以为他和二中篮球队一样，是个空有身体、没有脑子的二货。可还没开球，挑边的时候我就发现我错了，他选了靠北的半场。开球是在下午三点，太阳还高挂在空中。可到了下半场一换边，我们的视线就会面向下山的太阳，无论攻守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开场就丢了一个球，我没慌。可是后面二中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倒着脚磨着时间，哪怕全场嘘声四起。我很愤怒，感觉被侮辱、被伤害，觉得胸口有团火在烧。这种感觉，在我被恶意犯规受到重伤，篮球生涯宣告终止的时候都不曾出现过。甚至，前一年作为观众，目睹一中被二中0：5血洗，我都觉得虽然我们输得很狼狈，但并不屈辱。双方都在用心比赛，努力击败对手。而这场球，二中完全是在戏弄一中，就像耍猴一样。

虽然我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但真的忍不了，我的耐心在一脚又一脚毫无意义的传递中消磨殆尽。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瞅准时机上抢。从我的角度看，边前卫传给刘光远的球有些大，他漏接了，这是个失误球。我比刘光远先启动，只要能截到球，前方就是一大片开阔地。

但是刘光远比我想象的更狡猾。他并没有一味和我拼速度，而是占住身位、调整步伐。就在我即将捅到皮球的一刹那，他的右腿横出，带有一个略微的内拐动作，我捅球的脚狠狠地撞在了刘光远的鞋底。

我们俩一起倒地，裁判的哨响了，不用看也知道吹了我的犯规。我明白自己上当了。碰撞瞬间刘光远的脚有个向下压的动作，后跟鞋钉正好踏在我的脚掌，我不得不到场边接受检查。但球在他身体内侧，裁判不可能吹罚他的蹬踏，反而给了我一张黄牌，我吃了个哑巴亏。

就是这个任意球，导致了我们的第二个丢球。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提议说，磨完下半场算了。就像篮球里的垃圾时间，放弃抵抗，对手也不会往死里打。虽然场面上肯定不好看，但至少比分还算体面。

我不知道祥子是怎么想的。他很想赢这场球，可实力差距明明白白放在这里。他不说话，内心一定也在挣扎。

我没想到冒头的会是陈耀阳。他说要放手一搏的时候，我想起了在篮球场上的艾明。管他什么篮球名校，管他什么省队中锋，干就完了。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把面子看的比拼搏更重要？

我怎么会变得这么懦弱？还不如一个高一的毛头小子？

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刘光远？这不是我和刘光远的一对一单挑，这是一中VS二中。赢不了他，我还赢不了其他人吗？

刘光远会用计，我也会。“你看，你们二中看台出事了。”我对着紧贴着自己的后卫说了一句。那厮果然中计，抬头看了一眼。趁这空当，我顺势启动，接应到陈耀阳摆渡下来的头球，

直插禁区。刘光远已经舍了陈耀阳，来封我的突击路线；发觉上当的后卫在我身后紧追不舍。这样的包夹，我在篮球场上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早就知道该如何应付。右脚将球朝外侧一拨，速度稍顿一顿，做出准备变向闪过刘光远的预备动作。当后卫紧赶慢赶追过来，我一个急停，看似正常摆动的左手往对方胳肢窝下一插。后卫还没明白过来，我整个人顺着左手一个前扑，倒在了禁区里。

裁判的哨又响了，点球。这个回合，是我赢了。

加时赛，耀阳的体力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踢中锋，我们回到了防守的态势。点球大战是我们愿意看到的结果，我们的门将比二中强得多。但我们也没有放弃反击，我顶到了最前面，游弋在中圈附近。祥子特意布置，给我传有提前量的地滚球，让我能够冲起来。他对我说，二中已经摸透了我的技术特点，防守重点全落在我的右脚，让我试试用左脚解决问题。虽然我还没有练过左脚，但他说我的左手比右手还灵活，左脚也不会比右脚差。

如祥子布置的那样，队友给我传出了一个低平直塞球。我反越位成功，摆脱了二中的整条防线，单刀面对门将。就像祥子说的，他一直盯着我的右脚，封堵我右脚的射门线路。我只要像祥子说的那样，把球转移到左脚，就能晃过他的堵截，面对空无一人的球门。

偏偏，当门将横身扑上来的时候，就在刹那间，我迟疑了一下。

甚至那时候，都还有补救的机会。只要把脚伸出去，捅走足球，那也会是一个点球。

我收脚了。我想起了我受过的伤。我没能战胜我的本能。

那本该是一个制胜的金球。

对不起，耀阳。这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任何人。对祥子的死，我的责任比你更大。如果我打进那个单刀，获胜的就是一中了。而我，连像你一样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