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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休言女子非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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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希住进袁家,首先得了袁母的缘法。

高希人高马大,知书达礼,读书上进,又兼是儿子袁寿的金兰兄弟,袁母很是喜欢。

只是与高希有缘法的,还有一人!

袁寿的胞妹袁纨,年方二八(十六岁)。

袁纨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平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这日在闺房里听贴身丫环说,大哥的结义兄弟要来家中暂住,倒也没在意。

不日,就有下人传话,说袁母让小姐过去见一见少爷的结义兄弟。

她进得客堂时,只见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潇洒地轻摇折扇,正在和袁母、大哥拉家常。

天下居然有如此相貌出众的男子!

她的眼前一阵晕炫,幸好丫头扶住了她。

“...伯母,你是不知道,当时大哥听我说让他嘴对嘴救人,脸上无比尴尬。我那叫一个急啊!人都快死了,他还想东想西,我当时就想揍他...”

高希说着,就作势上前要掐袁寿的脖子。

“咯咯咯...”袁母被高希逗得笑个不止,“寿儿很不该,救人怎么可以拖延呢?”

“姆妈,你听他瞎七搭八!”袁寿推开高希。

高希正在将初次与袁寿相识的事,说给袁母听,自然又是将他“说书”的专长又拿了出来,使出浑身解数,将袁母和一旁的下人都逗得笑疼了肚子。

袁纨红着脸,低着头,款款走了进来。

“小妹来了,快,来见一下高希,我的结义兄弟。二弟,这是胞妹袁纨。”

高希立马收起了嬉笑的神情,恭敬地向着袁纨深深一揖,口称:“小姐,在下有礼了!”

袁纨也立即上前欠了欠身,也不敢抬头看高希,轻声道了万福:“公子,有礼了!”

“嗨,什么小姐、公子的,都是一家人,就叫小妹、二哥得了。”袁寿大大咧咧地说道。

袁母笑起来:“嗯,寿儿说得很是,这样才像一家人。”

高希称是,然后大方地看向袁纨,恰好袁纨正悄悄地朝高希打量过来。

两人眼神相遇,高希倒没什么,袁纨却感觉自己像做了贼,立即低下了头,两颊也更红了。

高希觉得袁纨挺好看,于是多看了两眼。

见她低头、不敢看自己,也只当是明代女子的保守与害羞。

袁寿并没有注意到胞妹有何不同,仍旧兴奋地和袁母说着认识高希那天,心肺复苏术救人、俩人交手比试等事情。

袁母乐管乐,偷眼看去,已经将女儿的表情神态全看在眼里。

袁纨也不作声,安静地陪坐在一边,不时偷偷看一看高希。

她平时很少出门,外面的男子很少接触。

在她有限的人生经验中,理想的男子应该都是像父亲和大哥那样的,严肃、刻板、不苟言笑。

她哪里见过高希这样的年轻男子,谈笑随意、举止洒脱,不时张开又合上折扇,时而又静静坐着倾听别人说话。

虽然此时,袁纨和高希是如此近距离地坐在一起,听他在说话。

但袁纨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聊什么,她只是不时地偷偷打量一下高希,然后脸上又升起两朵红云。

这叫啥?典型的一见钟情,或者叫暗恋,近在咫尺的高希却根本不知道。

十六岁的袁纨,情窦初开。

她当然无法像现代女子那样当面直接告白,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向高希暗送秋波:找高希谈论诗文。

一日,高希练字乏了,在院中练习一会儿俯卧撑、高抬腿啥的,活动一下筋骨。

袁纨走了过来。

“二哥,你这是练的啥动作,好古怪啊......”

高希见袁纨来了,停止了练习。

“哦,小妹来了。读书累了,到院子里来活动一下。刚才那两个动作是俯卧撑和高抬腿。呵呵,你要不要试试?”

“二哥说笑了,女人家趴在地上撑上撑下,又蹦又跳的,那要被别人笑话死了。”袁纨道。

“人家笑人家的,我们又不是为别人活的,管他们笑话不笑话,自己活得高兴才好。”

高希这套说词,完全是后世年轻人的想法,袁纨听了觉得很新奇。

反正在他眼里,现在的高希说啥都是对的。

高希看到袁纨手上拿着一本《漱玉集》,便问道:“小妹也喜欢李清照的诗词吗?”

不等袁纨回答,高希轻摇折扇,在院中慢慢踱步,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念起来。

“小院闲窗春已深,重帘未卷影沈沈,倚楼无语理瑶琴。

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想不到二哥也喜欢读易安居士的词。不过,我更喜欢她的诗。”

“这是何故?”高希问道。

“她的词固然是好的,只是太多记述她对故国的思念,和离乱生活的痛苦。我觉得,格局小了一些。”

高希来了兴趣,问道:“那二妹欣赏怎样的女子呢?”

“红线女。我这辈子,看来注定只能做一个普通人家的文弱女子。”

“若有朝一日,也能做一回红线女那样的忠心侠女,倒也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了。”

袁纨的眼里闪烁着期冀的光芒。

红线女,是唐代的一位传奇女侠。

在唐朝袁郊编写的传奇小说集《甘泽谣》中,就有《红线传》一篇,专门讲述她的故事。

红线女本是潞州节度使薛嵩的内记室,也就是协助处理文书的婢女,实际上却身怀绝技。

是夜,她悄悄潜入天雄节度使田承嗣的卧室,盗取了枕边的锦盒。半个晚上就往返七百里,从容回到薛氏家中。

薛嵩第二天将金盒奉还,田承嗣大惊,知道有人取他人头如探囊取物,遂灭了吞并薛嵩地盘的想法。

红线女既解了主人的忧患,也避免了一场战争。

“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别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长流。”

袁纨吟出了《红线传》中冷朝阳写的这首诗。

继而又道:“二哥,这首诗虽然说出了红线女的超凡脱尘,但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怎么说?”

“和忠肝义胆、为主人解忧相比,能够化解一场战争,让百姓免遭生灵涂炭,才是红线女最侠骨柔情之所在,这才是大忠大义!”

袁纨的声音很柔软,但见解却令高希刮目相看。

“那你应该也喜欢这首词,你听听看......”

高希清了清嗓子,这回却没有装模作样地摇折扇,反而正色念道:

“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海外觅知音。金瓯已缺总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

嗟险阻,叹飘零,关山万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袁纨听了,立即说道:“二哥,这是哪位女子的大作,大气磅礴、豪情万丈,绝不输给须眉男子。”

“这首词的作者叫秋瑾,是某朝的一位奇女子。当时的朝廷昏昧不堪,对内搞得民不聊生,对外签定丧权辱国的卖国条约,我大汉族眼看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这位秋瑾女侠,就是当时众多救亡图存的义士之一。”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袁纨细细品味着秋瑾的情感,又问道:“这是哪朝之事?如此佳作,怎么从未听说过?”

“哦......这...这...我也忘了在哪里看到的,只知道她最后为国捐躯。”

高希当然不能说,这是发生在几百年后清朝末年的事情,只能敷衍了事。

“那她还有好诗词吗?你记得多少,能再念几首给我听听吗?”

“好好好,让我想想...”

有了共同话题,两人越聊越投机。

袁纨情不自禁接触高希,高希与她相谈甚欢,这一切袁母都知道,她也早看懂了女儿家的心思。

袁母思忖,高希虽然是民户子弟,家里世代务农,听袁寿说家中也并不富裕,但好在家世清白,如今又是沈翰林的爱徒,前途不可限量,更兼模样周正。

高希虽然外表看似放浪,但袁母暗中观察,却见高希在男女大防上循规蹈矩,也就越发看重高希。

但是每每看到女儿和高希畅谈诗文的场面,她的脸上又会露出一丝忧愁之色。

高希呢?虽然这段时间和袁纨时不时聊聊诗词上的事,但他的心思全在来年的春试上,一时未解少女春心,倒像是一块木头!

他在无意中悄悄盗走了少女的芳心,有人却在暗地里准备劫掠小官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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