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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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爱河是一件会带来苦恼的事。
通常情况下，刚意识到自己坠入爱河的人，经历过甜蜜过后就变得满腹忧愁，伴随而来的是忐忑的心情:好想要得到确认啊。
喜欢这件事里最煎熬的，也许就是不能够同时发生。
她是否和我的心意一样呢？不论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还是感情丰富地成年人，总归逃不过这样的愁绪——夏油杰也正烦恼于此。
要说观月对他没意思呢，那些秘密的见面里发生的事，不能够说她们俩毫无火花。
要说观月对他有意思呢，人家凭什么对他有意思？追她的人一大堆，至于见面，她也并不是只和他见过面——从她那些朋友的话语中和反应就知道，另外在校园祭，他也亲眼看到了她的受欢迎程度。她对他是很好，但她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或许只是把他当朋友？
如同是初中时告诉妈妈和爸爸学校要开家长会，她们俩说“尽可能去”，去或者不去，都有可能。
那天夏油杰在教室不停地往外张望，坐立难安——说到底，心里还是侥幸地偏向她们会来，如果一开始偏向她们不会，就不会这样了。
现在的状况也是如此:观月可能喜欢他，也可能不喜欢他，但他是选择期待和试探的。
试探的第一步，当然就是见面。
观月今天有单独任务，夏油杰没有，待在宿舍闲得很。
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纠结了半天，他特地找辅助监督雪莉小姐问清楚了观月所在的地点，决定去那边找她。
他到的时候观月刚刚结束一切，她一般情况下只使用咒具弓箭，不使用咒术的程度就已经能使咒灵灰飞烟灭。
看到他出现，观月有点惊讶，做出了夏油杰以往没在她脸上见到过的神情——她挑了挑眉，不知道怎么有点帅气，“——夏油，你怎么在这里。”
“我……路过。”夏油杰脸不红心不跳地扯出牵强的理由。
好在观月没有多问——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不喜欢追问，好像没有探知欲。
“现在要回高专去吗？”稍微踌躇了一会儿，夏油杰才试探着问。
观月想了想，摇头，“时间还很早。”
“这边有商业街，我刚好要到那边去买……买点东西，你要不要也去逛逛？”
观月没有犹豫，欣然应允下来。
两个人就像以前每一次见面一样，自然而然地向同一个目的地走去。
路上观月问夏油要买什么，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本来就是临时编出来的借口，其实哪有什么东西要买。
“……我忘了。”
露出的马脚太多了。夏油杰有点懊恼。
观月忍不住笑起来，但她这次也没有拆穿他，“是有那种时候，早上想好要做什么事。下午就忘记，甚至上一秒想着的东西，下一秒就想不起来。”
夏油家松了一口气，说不上来的又有点失望。
为什么不再多一点好奇呢？有时候他会冒出这种想法。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各有各的去处。
大人们走进贵重物品店，说不定她们中有谁正要结婚或者过生日。还没到饭点，但饭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等待服务生上菜，或许是她们饿的比常人早一些，不过其实吃饭哪有完全一定的时间？有年轻孩子们在街道边摆了乐器，看来是准备唱歌，年轻真好，想做的事都很大胆。
夏油杰看着年轻的乐队，心里感叹青春真好，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才十六七岁，怎么一副中年人心态。
他觉得好笑，于是笑着摇了摇头。
“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吗？”观月问他。
“觉得自己好像心态已经不年轻了，看到那些和我差不多的孩子突然会羡慕她们年轻真好——我自己的生活没什么青春感。”
作为咒术师，比普通人经历更多，也承受更多，老气横秋，似乎是平常的事。
老气横秋是一回事，但年纪在那里，说到底也只是少年。
观月没说什么，她仔细看了看附近的商店，想着该去哪里。
这时候恰好放学，高中生结伴一股脑地进了精品店，可能试戴半天什么都不买，可能也会买一大堆无用的饰品回家，当然要藏好在书包，不然回家得挨骂，好脾气的售货员没有在意学生们兴奋的叽叽喳喳，对谁都耐心的样子。
观月对夏油杰说，“我们去精品店看看怎么样？”
虽然观月每次都是用可商量和询问的语气跟人说话，但几乎没有人会拒绝她。这次夏油杰也不会。
她们走进店里，高中生们讨论哪条手链更漂亮的声音立刻占据了她们的耳朵，售货员快乐地说了一声欢迎光临。
店里并不是没有男生，大多是陪女朋友来，看见同胞男性夏油杰都见惯不怪的，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附耳在女朋友旁边轻轻说话，“我觉得……更适合你……”
“要买什么？”夏油杰问观月，他很少看见观月戴饰品，还以为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并不一定要买什么。”观月在从项链区走到手链区，再到耳饰区，在那边停留很久。
夏油杰走到她身边，面对货架上五颜六色的耳饰，有些眼花缭乱。
观月会喜欢哪种呢？他努力地试图从琳琅满目的饰品里找到“一看到就觉得属于观月的耳饰”。
夏油杰的外表还算英俊，人高高的，鼻子挺挺的，但他并不是那种乖乖牌的长相。他的发型也和普通男生不太一样，把头发扎起来显得更锐利，因为气质散漫，穿着高专一身黑的校服，加上那撮怪刘海和耳钉，多少有点不良少年。
观月看着他耳朵上那只黑色的耳钉，夏油杰站在光下的时候，它偶尔会折射出闪耀的光泽，她伸出手点了点它。
没有反应过来的夏油杰缩了缩肩膀。
“夏油，你总是戴着这个吗？今后也只戴着这个吗？”
“啊……也不是，只是习惯而已。”
“为什么会想戴耳钉？”
夏油杰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冰凉的触感传递到微热的指尖，“初中开始戴的，我们家有人信佛，不是流传着传播佛教道义的佛陀戴着耳钉的传说吗？不过我开始戴估计是为了耍帅吧。”
“耳饰也会带来幸运和智慧对吧？”
“有那么一说。”
观月把脸转向货架，饰品太多了，但她很快找到了一眼就想要的。
她拿起一对看起来不是那么规则的耳饰，左边是狐狸，右边是金色头发的小王子。
被驯服的狐狸和头发是麦子颜色的小王子，观月很爱这个童话故事。
“要不要试试这个？说不定会带来新的幸运。”观月把左边的狐狸取下来，在夏油杰面前晃了晃。
“为什么是狐狸？”
“可能因为你的眼睛。”
有些上挑的、狭长的眼睛。
售货员拿来了棉布和酒精，好让夏油杰把耳钉拿下来。
“我来帮你戴。”
观月用棉布蘸了酒精给狐狸耳钉消毒，夏油家已经把耳钉取下来，他俯下身，以便于观月不用稍微抬手就能够到他的耳朵。
她打理了夏油杰鬓角的碎发，用冰凉地手指捏住夏油杰的耳垂，夏油杰似乎抖了一下，但只有一瞬间。
“我的手太冰了吗？”接触到夏油家温热的皮肤时，观月多少也觉得自己的体温要低许多。
因为戴耳钉的动作，两个人隔得很近，说不定有几回，她们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观月的睫毛扇呀扇的，她眨眼的速度比别人慢一点。
她微微偏着脸，表情很认真，应该说她很少有不认真的时候。
夏油杰觉得稍微有点热，但她的手却很冰。他本来应该用正常音量开口，但冒出来的声音却很小——像说悄悄话，怕把睡觉的小猫吵醒，“有一点。”
观月微笑了一下，动作轻柔地把耳钉推进耳洞，用耳扣帮他固定好。
“好啦。”她把他的肩膀向镜子方向转了一下，“戴上这个的话，好运就来了。”
在镜子里，橘红色的狐狸耳钉跟黑头发黑衣服显得有点沉闷的少男并不是太相配，但是夏油杰还是觉得快乐起来。
“是什么好运？”
观月把王子耳钉戴上，几乎和夏油杰脸贴着脸站在镜子前——说是几乎脸贴脸，但其实根本没有碰到，说的准确一点，更像是耳朵贴着耳朵。
夏油杰有点不自在地想摸摸自己的耳钉，但是一抬手，就不小心碰到观月的脖颈。
他有点害羞。快速地收回了手。
“好运就是，今天你收到了礼物。”观月笑着指了指镜子里的夏油和他的耳钉，“我把这个送给你。”
镜子里观月的笑脸让夏油杰也忍不住微笑起来，不太适配的狐狸耳钉让夏油杰多了点活力，他一笑，看起来也就只是普通爱玩的男高中生，和店里头所有孩子们没什么不同。
他快忘记自己不久之前还在感叹自己跟少年们格格不入。
“怎么样，是不是有被幸运到？”
“是有被幸运到。”夏油杰轻轻地说。
收到礼物很幸运，能遇见美好的人很幸运，从美好的人那里收到礼物很幸运，喜欢上美好的人也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