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秋风沉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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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月带着五条悟去了一处有电线塔的地方，电线塔建在山坡上，因为很少有人来，长满了深深的杂草。
杂草的叶子又长又窄，一丛一丛长得那么高那么深。
五条悟担心它们划伤观月的腿，走在观月前面，一脚一丛杂草把它们踩扁，如果有生命力太顽强的，他还得在上面踩好几次才行。
观月喜欢这里。电线塔建在宽阔的水泥台上，水泥台要比杂草高。等她们走到水泥台上的时候，站着往远处看，就能看到繁华的东京。
现在的东京五彩斑斓，城市的霓虹灯闪烁，即使隔得远听不见人群喧闹也知道很热闹；她们身后电线塔在星光的照耀下，像一个沉默的巨人。
观月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干脆坐在水泥台的边缘，垂着腿轻轻摇晃。
有一些长长的草叶其实已经长得比水泥台高了，这些草太长，又太细，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只能长高了却垂下头。
偶尔有风吹过，草叶就摇曳着蹭过观月的皮鞋和小腿，她的小腿有点痒痒的，但并不是会因此被划伤的程度。
五条悟也在她旁边坐下。
观月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跟他说，“你看那边，有一丛月季花。”
说是一丛，其实大多是枝叶，只开出了两朵花，艳红的月季在深蓝的天空下被风吹风摇摆不定。
恍惚间他好像闻到香气，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我们今天弹了野玫瑰，说起来，不论玫瑰还是月季，都是蔷薇科。”观月的声音在夜风里轻轻，听起来比平时还要温柔。
“如果我们不来，好像它就没人能看到。”五条悟有点可惜地说，那两朵月季开的确实漂亮。
“那也没有关系，又不是专开给别人看。花总是开给自己的。”
人们好高傲啊，总以为花开必定是为了取悦他们，自己凭空欣赏了美丽，不怀着感恩，反而高高在上，真是奇怪。
“上一次来这里，它们还开得很旺盛。月季花的花期很长，但是每一朵的开放时间——夏天高温就只开三四天，秋天低温可能开十几天。”
“如果不把它们看做整体的话，只从一朵花的生命来看，一朵樱花只能开七天左右，一朵月季花只能开十天左右，一朵昙花只能开四五个小时，它们准备了很久，可总是很快就凋零了。开放的时间那么短，凋零的时间却那么长。”
她讲话像在念诗。
“我不太懂花，那么快开放又凋零，不如不开。”一点浪漫也不懂的五条悟煞风景地说道。
花和叶会让他想起母亲，被迫成为花而凋零得很快的五条若叶，这一生是并不值得的，因为那并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不能因为害怕凋零就不开放吧，那才没有意义。”
就像她知道自己在这里最多只能生活30年就要离开，不能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会离开，就浑浑噩噩地偷着懒过完三十年吧。
就算只有30年，也要尽力过耀眼的人生，就算只有30天，也要尽力开出美丽的花朵。人生是过给自己的，花也是开给自己的。
不论哪一种人生，只要是自己的，就有意义，不是自己的，才不值得。有人本应该是叶，却被迫成为花，成为悲剧，有人本来是花，如果被迫成为叶，也会抑郁而终。
“五条，如果只给你三十年人生，你会做什么呢？”
“……我没想过那种事。”五条悟愣了一下才说，“你会怎么做？”
“我会紧迫又踏实地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过我想要的人生。你一直以来过得很顺利吧，gojo，好像你从来没有紧迫感。你应该有几个术式还没学会，瞬移也只会短距离，虽然是天生神子，却被初中才进入高专的夏油杰赶上了。”
“我想如果你的人生也和花期一样紧急，说不定你比现在更厉害。”
“也说不定从一开始我就会一蹶不振。”五条悟故意跟她唱反调，因为他有一点莫名生气。
干嘛把夏油杰夸得有多厉害他却什么都不行的样子？
“gojo才不会呢。”不在意或者是根本没察觉他那点别扭，观月笑着偏头看他。
她的发丝被风吹起，有一些挡住了她含笑的眼睛。
“你又怎么知道？”说得好像她认识他很久了一样。
“我就是知道。”
连她的眼睛都在说五条悟才不是那种会一蹶不振的人。
有一瞬间五条悟觉得这和世界上只有她最信任她，连他自己都没有那么信任自己。
“没有紧迫感——这样可能会吃亏哦。”观月站起来，用手拍了拍裙摆上的灰，但这里草木很多，其实没有太多灰尘，“不过你的人生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快乐，漫不经心没有一点忧愁，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观月朝还坐着的五条悟伸出手，“要跳舞吗？
五条悟看着她那只光洁的手，在不久以前，他牵着她在楼梯间奔跑。
“我不会。”
“没关系，我会教你。”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上一次犹豫使得他失去了和她跳舞的机会，她主动伸出手的话，他没有不立刻抓住的理由。
观月牵着五条悟的手，让他把手搭在自己背上。
“等下。”五条悟大概知道等会他们会握着手，紧急叫停。
他在膝盖上擦了一下手心——虽然并没有流汗。
“笨蛋。”观月小声地说了句，和他的左手交叉相握，把左腕和小臂轻放在五条悟手臂上。
她黑色的裙摆在五条悟膝盖以下，偶尔跟他贴在一起。
虽然学艺不精，但五条悟好歹还记得怎么走步，最开始他们学慢三步，他有时候走错，就被观月踩到脚。
观月总是骂他笨蛋，他今天被骂笨蛋的次数比过去的全部十几年都要多。
因为五条悟太笨了，后来她们干脆不按规则跳，只是没有固定地转圈，或者向前或者向后，或者往左或者往右。
一二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二，一二……
混乱的拍子反而没有造成混乱，不按照规则来五条悟反而跳的很好。
她们在星光下跳舞，其实更像是在慢慢地散步。
“gojo，让我踩着你的鞋子跳舞怎么样？”她还没有踩着谁的鞋子跳过舞呢。
“啊？才不要。”
“试试嘛试试嘛。”
“你是想公报私仇吧？因为我刚踩你脚了……”
“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
虽然嘴上在拒绝，但是观月自作主张踩着他的时候，五条悟也没有真的说什么。
他们之间的距离比刚刚还要近，因为五条悟不得不让她保持着不掉下来，他们的动作很慢。
观月看着自己和五条悟交叠的脚，坏心眼地扶着五条悟的肩蹦了一下。
重力全压着五条悟，他吃痛地叫了一声，观月因此快乐地笑起来。
猫咪觉得很无奈，但是并没有生气。
发着光的星星和带着凉意的晚风，还有随着风曳动好像也在跳舞的两支月季，这只是一个沉醉动人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