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银杏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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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候会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说自己为什么喜欢粉色，前天早上自己为什么不想吃饭——
夏油杰也会有那种时候，比如说现在他站在纪念公园看着满地落叶，就在想一年四季中哪个季节花开的最多。
可能是春天，可能是夏天，一定不是秋天或者冬天。
观月还没来，夏油杰踩着落叶，慢悠悠地闲逛。
花朵的季节过去了，秋天是属于叶子的季节吧。
他们约在银杏大道，那些金黄的银杏叶铺满道路，像是撒了一层金子。
真奇怪，明明掉了这么多叶子，为什么树上还有这么多呢？
那个叫马可波罗的西方人，在游记里头写道：神秘的东方大陆遍地都是黄金。
他是不是把银杏叶当做黄金了呢？
夏油杰今天没有穿高专的衣服，连宽大的裤子也放弃了。他只是穿着普通的卫衣，普通的牛仔裤，这样看起来就像普通的高中生。
一路上遇到了好几对恋人，这里好像真的是恋人很钟爱的地方。夏油杰匆匆瞥了几眼，有点不自在——他再次发誓自己在定下见面地点之前不知道这个。
作为一个应该道歉的人，他提前到达了很久，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就越来越紧张。
等下应该怎么道歉，怎么补偿，如果观月不接受，要怎么做，如果她不开心，怎么让她高兴——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观月的术式是“花”，她也很喜欢花。夏油杰在来的路上本来想带一束黄玫瑰给她，他似乎听说黄玫瑰的花语是“歉意”。
为了确认他问了花店店员，但店员跟他说其实很多人都用来作“分手”的意思，他就像被烫了一下退缩，最后没有买。
其实现在夏油杰反而后悔，明明他要表达歉意，为什么空手而来呢？明明黄玫瑰也有“歉意”的含义，为什么他听到“分手”就退缩呢？
时间还够，不如就去再买一束。他在原地踌躇，最后还是决定补救。
叶子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音，他低头看见金黄的银杏叶，忽然联想到黄玫瑰的花瓣。
他稍微想了一下，蹲下来一片一片的捡叶子——那些最好看的、没有干枯的、尚未被人踩踏的叶子。
落叶说不定可以成为玫瑰，不是吗？
把金黄的银杏叶绕着捡来的树枝卷起来，马上就能做出花的形状。
虽然这没什么好炫耀的，但夏油杰不得不想，自己的手确实很巧。不论是折纸还是用叶子做花，他都很有办法。
妈妈石田亚纪有时候会很欣慰地看着他说，又会做饭手又巧，适合当……打住！
夏油杰把奇怪的想法从自己脑子里甩开，专心弄自己的花。
他真的很用心，以至于做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收束用的皮筋。
……
观月到的时候，夏油杰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坐在一颗银杏树下，背对着她。
卡因偷偷说，“夏油选手约会道德有，加一分。”
她走到他身后，轻巧地拍了一下夏油杰的肩膀，“下午好。我没有迟到吧？”
其实迟到了，迟到了10分钟。但对于夏油杰来说，他一直不是个特别在意别人守不守时的人。你管她迟不迟到，她最后还不是会来的。
他摇了摇头。
因为是秋天，观月好像很严格按照四季的顺序来过，现在就已经穿上了牛角扣大衣。她穿的是卡其色，看起来很温暖。
衣服的颜色和他手里的花很相配。夏油杰心想。
“这是什么花？”观月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花束。
观月站着，夏油杰坐着，她说话的时候需要弯一点腰。
“送给你的花。”
夏油杰抬高手，等她接过他的花。
黄澄澄的“花束”，一朵又一朵，每一朵都做得很精致，它们错落又聚集，看起来很浪漫。
“观月同学，上次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也不是对你不满，是我个人的情绪影响了行为，让你难堪了，对不起。”
“因为听说黄玫瑰代表歉意，但我没买到黄玫瑰，就用银杏代替了。”
观月接过了他扎的这束与众不同的花，仔仔细细地观察“花瓣”的走向。
“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这种花呢。”
“我喜欢这个‘黄玫瑰’。”她抱着花束，银杏美丽的颜色和卡其色大衣相得益彰，果然很相配，“我没有真的在生气，但我接受道歉。”
其实完全都没有在意他啦，上次说在生气真的也只是在逗他，没想到他这么认真。
黄玫瑰有另一层意思是分手，尤其在日本，送这种花有时可能失误。
银杏的花语是坚韧与沉着、纯情、永恒之爱。不论寓意是哪一种都挑不出错。
尽管夏油杰可能并不知道银杏的寓意，但他的直觉和运气很好。
观月扯了一下用来绑着树枝的黄色丝带，他打的结很漂亮。
“这个结真好看。”
“结不是我打的。”夏油杰说。
等观月把疑惑的视线投来，他讲起了这束花是怎么从诞生到完工。
时间回到一个半小时前。
夏油杰很苦恼没有东西固定银杏花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突然捧着一个小盒子从他眼前跑过去，因为跑的太急他摔了一跤，盒子掉到地上洒了一的皮筋。
夏油杰笑眯眯地凑过去，“小弟弟，带着一盒小皮筋要去哪啊？”
……
最后他强行打劫了一把皮筋，作为报酬他教小男孩做了几支和他一样的银杏玫瑰。
小男孩拿着皮筋和玫瑰去送给了一个小女孩，因为女孩收到了花很高兴，她用自己的丝带帮他给完工的玫瑰花打了蝴蝶结。
“你情我愿嘛哈哈。”夏油杰挠着头，毫不心虚地说。
观月被他逗笑，“今天夏油同学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没有回答，只是注视了一会儿随风落下的树叶。
“秋天了啊。”她发出无意义地感叹。
夏油杰站起来，和她一起在银杏道上散步。她们的脚步几乎同步，踩着银杏叶不疾不徐。
因为两个人都没说话，他很容易把注意力放到两个人的脚步上，她们同步得很默契。
不注意还好，一注意就分心，有时候他分不清自己该走左脚还是右脚，不小心走成同手同脚。
夏油杰手忙脚乱了一会儿，观月怕他把自己绊倒，握住他的右手腕。
等他站稳，观月松开他的手腕，夏油杰想接下来去哪里。
花送完了，散步好像也过了很久，她接受了道歉，接下来应该……
“那我们等一会儿一起回高专？”
“接下来还要去哪里呢？”
她们俩同时开口，说出了截然不同的意愿。
夏油杰那双细长的眼睛此时瞪得老大，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不是约会吗？只是在这边走走就回去吗？”
“啊——这个——因为想要道歉所以约了这次见面……”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还能有“之后”，完全没有计划要怎么办。
“欸——所以只是短暂的见面，不是约会吗？”她拉长了声音，让人分不清她是漫不经心还是失望。
夏油杰也混淆了，到底是见面，还是约会呢？
他想应该不是约会，但是不论观月说什么，他都没有拒绝过。
——不饿的时候也带她去面馆、她说想听自己过去的事，就告诉她过去的事，现在也是一样。
“你想去哪里？”
她抱着花笑起来，用鼻尖蹭了一下那用叶子做成的花朵，好像它真的有香气。
“接着就去看电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