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咒力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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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子在花香里醒来。
熟悉的环境和床，是她自己的宿舍，身上的伤已经完全被治愈了，但她还是觉得有些虚弱。
观月见夏正在她的床头柜边摆弄一捧花，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漂亮花瓶，边用剪刀修剪花枝边把它们一支支插进瓶内。
硝子是个不怎么喜欢布置房间的人，那些散发着清香的花朵给单调的房间增添了几分鲜活。
“观月？”硝子叫了她一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虚弱无力。
“硝子，你醒了！”观月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放下了手里在做的事，“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累。”
硝子活动了一下，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观月见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举起手里剩下的未修剪完成的花，“呐，我给硝子带了花，硝子看到会开心的。”
硝子好奇地用手去摸它们粉色的花瓣，每一朵花都很娇小，好像很柔弱。
“是在恶劣的环境里也能生长的很好，永远不会放弃开花的波斯菊，还可以用来制作药品，是‘医生花’。怎么样，超适合硝子吧？”
“什么啊，我讨厌当医生呀。”嘴上这样说，硝子还是用手接过了花抱在怀里。
“对了，这次事件报告书……”
每一次任务结束，负责任务的执行人都要写报告书。
事情应该已经顺利解决，她只记得昏迷前听到了观月的声音——观月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我已经写好交上去了，别担心。”
“那只咒灵……”硝子低着头拨弄波斯菊的花瓣，不小心扯掉了一片，它滑落到她盖着的被子上，“真的是只针对女性吗？”
“是那样没错。”
“它为什么会那样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是失败的男人交不到女友所以怨恨女人产生的咒灵。”
硝子微微睁大了眼睛，“什么？这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的术式之一，只要对方在我面前，只要我使用术式就能感知到他们的情感，对人类和咒灵都适用。”
她刚一接近那只咒灵，就知道它是怎么产生的了。
“他们就是那样。一个男人在路上喝得烂醉被人看到，其他男人就会猜测说‘应该是被坏女人伤害了’，因为能力不行被辞退又不积极找工作的男人，中途如果被女友分手，一蹶不振的时候就会说‘要不是那个女人抛弃了我，我本来可以振作起来的’。”
“‘我的猫死了——是女人的错’‘出门摔跤了——是女人的错’‘饭吃撑了——是女人的错’，”观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有点刻薄的笑容，“‘阳痿了——是女人的错’，总之，男人们因为自己的原因做失败的事、生活里遇见的琐碎不快，都能怪罪到女人头上。”
“他们厌恶女人瞧不起女人，又渴望女人，结果发现根本没有女人看得上他们，满满怨气产生那种恶心咒灵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结果还不是被自己除掉。
观月的表情没有再保持平静和温柔，谈起男人们的厌女显得刻薄又轻视，她的情绪在剧烈波动。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样也许会影响硝子，及时止住了话，“抱歉，硝子，你才刚醒，说这些会让你有压力吧？”
硝子摇头，沉默着继续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说，“你说得没错。当那只咒灵靠近我的时候，我想我感受到了那股恶意。”
那股恶意她很熟悉，如同旧日重现。
硝子的妈妈和爸爸都是医生，妈妈是有名的主治医生，爸爸没那么有名，很普通的副主任。
有一次他们一起做参加采访，年幼的硝子站在拍摄场景之外，听到记者问妈妈怎么平衡家庭和事业，妈妈没有回答，用沉默抗议了这个失礼的问题。
那时候的硝子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高兴，她只知道没有人问爸爸相同的问题。
后来她再大一点，无意间听到过医院里有男医生说妈妈是那么年轻就获得了不少学术成是靠出卖身体，或者可能是找丈夫代笔。
他们好像觉得一个女人不应该有成就似的，就算有，也一定是靠了男人的。
硝子知道不是。妈妈熬夜查资料、不睡觉也要写论文、对待每一位患者每一项病例都认真负责，真正需要人帮忙的反而是爸爸，他有好多问题都需要问妈妈才行。
她不明白，男人有了成就就是年轻有为，而妈妈却要被人各种质疑。那时候甚至没有人帮妈妈说话，乌泱泱一大群人里，她只能看到很少的女医生，很多的男医生。
他们怎么会帮妈妈说话呢？硝子时不时会想，如果女医生比男医生多，两边的状况会不会反转呢？但因为那样的情况至今都尚未没发生过，硝子想象不出结果。
其实如果不出意外，硝子也会做医生的。但是当她被告知自己拥有咒力可以当咒术师时，她毫不犹豫地逃离了。
不过她并没有逃离掉她真正想逃离的东西——就算是在咒术界，这个明明应该更注重实力的世界，女性的境地也比男人要差。
“你知道夏油杰和五条悟为什么会成为挚友吗？”
观月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关系好可以说是有默契，兴趣相投，但一开始他们是因为我是女生才互相结伴的。‘女生就是麻烦’这样的讯息总是由他们的言语动作传递给我，也许他们现在把我当做同伴，但一开始他们是看不起我的。包括夜蛾老师在内，默认把我边缘化，情报延误甚至不告知，直到你来之前都是这样，我在他们眼里是瓷器，没有用的女生而已。”
“只能做个花瓶待在高专加班治疗伤员，还要忍受被边缘化，都是我的压力来源。”
尽管被咒灵弄伤的后背和断掉的肋骨已经被治疗好了，硝子还是感觉那股疼痛感没有消失，她只是说话就耗光了几乎所有力气。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也没有和任何人倾诉过那么多痛苦的压力和想法。她不是不想说，是以前没有人听。
“好累，抱歉，我也发了一大堆牢骚。”
窗外的知了还在叫唤，夏日炎热的氛围会加剧硝子的烦躁。
她倒在身后的靠枕上，观月在这个时候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让硝子觉得只要握着她的手就能消除暑气。
“没关系的硝子，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今天说了很多话，都轻松了一些对吗？”
只有女性可以理解的痛苦，只能与女性诉说。有些事情说出来不是为了解决，只是想要得到共鸣。
硝子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握着她的手，低头闻了闻怀里的花。
“我好多了，让我再抱这些花一会儿再放进花瓶吧。好香。”
“好啦，想抱多久都可以。”观月没有松开她的手。
卡因悄悄地从观月见夏的手腕爬到她的肩膀上。
“我会最大限度地把设定完美化的。”游戏刚开启的时候，选择成为咒术师的观月这么对它说。
她说自己会成为很厉害的咒术师，没办法得到六眼和无下限也不会影响她。
她确实有做到，获取了无限的咒力，当然——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她的压力来源，是每一天、每一天都有女性因为悲惨的是受伤或者死去。那种事多而且从未断绝，观月的咒力也因此接近无限。
缘源不断的咒力来自女性的愤怒和痛苦，观月承受的压力远远超出了普通的承受范围。
卡因以前很担心观月会突然崩溃掉，不过事实证明她一次也没有过。有时候她会情绪外露，但她总是做得很好。
后来它才大概知道她能撑住的原因：世界上不止她一名女性，她们是她痛苦的根源，同样也是她力量的来源。
她们陪在观月身边，就像今天的硝子一样。当然，观月也陪在她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