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镕炼(二十三) 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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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没有生气,甚至有些兴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支走所有人来尝试一下这最新的黏合剂效力如何,而恰巧我手中便有两种可供锤炼的原料。我已经从猎人先生那里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而天也快放亮了,我向猎人先生做了一个请便是手势,就一边想着该如何将那些附着在水槽壁上的粘稠之物化为己用,一边还未等他回应就急匆匆的转身离去了。

“啊,等等!”猎人先生叫住了我,我转身他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我,“我就是想要问一下,那个,你那个最坚固的合金什么的,它进度如何了?”如果说我方才真的没有生气的话,我现在确确实实想要生气了,而他的问题也确实没什么回答的必要,但出于感激和我一贯的耐心,我还是认真回答了他,“寻七得二。”

“嗯?难道说除了我之外,你没有在委托其他人吗?”猎人先生显得十分惊讶,我也同样惊讶因为他觉得我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去结交许多像他这样实力出众又善解人意的人,“没有。”我敷衍的回答说,我已经不想花费词句去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了,但猎人先生遭到如此冷淡的待遇居然仿佛松了口气一般露出了微笑,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可开心的。

“我很高兴你如此信任我,我也希望这份信任可以保持下去。”猎人先生仿佛突然有了干劲一般自那躺椅上一跃而起,“我知道我这次来的有些迟了,毕竟我始终有些犹豫,但我能和你保证,在你能够接触到的猎人里面,是再找不出比我更有道德感的人了。”不,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知道你的血液是否如我推测的那般神奇,但猎人先生却絮絮叨叨没个完。

“不要去委托其他人,我知道你也不想伤害无辜。”猎人先生抓住了我的肩膀,他的手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有力,但我能够感受到他的郑重其事,而我本也就不想将此事扩散太广,自然是点点头便算是答应了,得到了满意答复的猎人先生自然放开了我,哼着歌便准备趁着微弱的星光重新开始追逐太阳的影子,“我这次来的有些晚了,下次我会加快速度。”

猎人先生走的太快,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已有了一些特定人选的事,但考虑到猎人先生本身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要低,八成是我已经将其余部分找齐了,他还未凑够应有的数量,如此一想我也就不再着急,干脆回到了工坊继续提取起那绝佳的黏合剂来,心里盘算着猎人先生多半无论如何不会愿意对自己的同伴出手,到时候恐怕还是得找些灵体来。

忙碌到了第二日的正午,我才算是将那些黏在水槽壁上的粘稠物一滴不剩的收集起来,当然代价是我的水槽表面所覆盖的镀膜被腐蚀的坑坑洼洼,我有些头疼过会儿该如何同兄弟姐妹们解释此事,大概基本上只能推脱到麻烦的委托上面,但眼下我并不担心,因为我记得在某个角落里有个备用的家伙可用,所需不过是对灰尘的清理以及一次最彻底的消毒。

说是不算麻烦,但当我处理完一切时,星星已经再次取代了残阳,当然,我知道若是我铁了心要重新为原先的水槽贴上新的镀膜会花费更久的时间,但我仍旧有些懊恼我在这方面的学艺不精,不过人尽皆知术业有专攻的道理,我也不会在这种挫败的情绪中沉浸太久,毕竟我自己时日无多不说,我的原矿们腐朽的速度也超乎了我的想象,它们的时间可不等人。

就拿最开始的那块说吧,纵然我用尽了手段以尽可能将它尚且参与的能量牢牢锁住,它的颜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更糟糕的是,我昨日早晨去检查时,竟发现又几条小的如同昆虫的小蛇盘绕其上,它们光滑黑亮如同黑玉一般,但我并不觉得喜爱,只觉得无比恶心与背后发寒。那天,我着实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些似蛇非蛇的蠕动之物投入火中烧毁。

那便是我急于呼唤漫宿的灵体降临的原因,好在猎人先生总算来的及时,我想起那日的可怖情景,眯起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将那灌满了溶液的盒子打开了一条缝隙,随后我的眼睛与那缝隙一道一点一点的睁开,最终其中的原矿完全暴露在了我的眼前,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多余之物生出,我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其抱出,送到了我精心装点的礼堂之中。

今日,我将为它们举行婚礼,那沉睡了太久的新郎或许唤醒起来没有那么容易,因此我便留他在那最接近壁炉处烘烤,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重拾活力,而我则替他去邀请宾客,此次的婚礼并不燧石与我们的大祭司的祝福,所以被邀请来的仅有被我自那斑驳的水槽上请来的流浪者,虽然它们看上去不是非常体面,但我可以保证那会是最合适这等场合的客人。

客人已经安坐于此,我为它们倒酒,往日里我所准备的美酒皆为最高等的酸液,所有不洁与杂质在那美酒穿喉而过后都将被完全洗涤,而宾客们则会因此而神清气爽,鼓动欢呼,最终咕咕嘟嘟喝得酩酊大醉,但这次无论是这对新人还是那特殊的客人都十分特殊,那客人对酸酒并不感冒,而那对新人则更是因为本就是合金之物而对那美酒过敏,我得另想办法。

当然,作为虽然不是最有天赋的炼金术士但绝对是最尽心尽责的司仪的我,必然提前调配了最适合此次筵席的鸡尾酒,我看着那客人虽然没有酩酊大醉但也夸奖我的手艺绝佳,使他仿佛溶解与那一杯如丝绸般的顺滑之中。我因此而松了口气,满意的望向了喃喃说着梦呓,但仍旧开始不住的翻身,睫毛颤动着像是即将苏醒的新郎,我知道是时候去请出新娘了。

我将另一块原矿自猎人先生那血迹斑斑的皮袋子中取出并小心的洗净,可以想见的,那袋子中的血液并非属于猎人先生而是这原矿的渣滓,因为我仅仅只是将它投入了最普通的清洗液它们便溶解不见顺着水槽冲走了。当那块胎记极为显眼如同煤炭镶嵌与钻石中的璞玉以素颜暴露于人前时,我拿出了胭脂开始为她上妆,当然并非为了遮掩而是为了使之更为突出。

当我抹上最后一道口红,我牵着那青春洋溢的新娘将其蒙面送到了礼堂之中,那客人此时已经微醺,晃晃悠悠的想要与那对新人一同玩闹,而那新郎也还睡眼惺忪,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何时。做好这一切后,我便去对着那壁炉煽风点火,让现场的气氛更热烈一些,以确保当我将那层面纱自新娘的头顶摘去时,那对素未谋面的爱人会就此热情拥抱再不分开。

当然,我知道这热情是有限的,我不可能一直将那气氛保持在最热烈的时候,迟早一切都会冷却,直到迎来最永恒的圣火,那对新人一定会想要各奔东西,因为它们与我平日里撮合的那些不同,我知道它们是几乎最不合适的组合,但我需要它们组成家庭,而未来我还会为它们介绍新的成员,一双儿女,一位家庭教师,它们的好司仪,以及已经在场的一位邻居。

那位宾客往后会与这个有史以来最大的家庭生活在一起,而它并非这家庭中的一员,如果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它将会是这个大家庭的纽带与黏合剂,而现在它正与那两位一见钟情的爱人打得火热,我想也许是时候将这一腔热情冷却,让我检验一下它们是否情比金坚。哈,当然不会,正如我所想,但它们的好邻居将它们一同紧抱,至少它们是暂且不分彼此了。

我细细观察着这个颇有张力的家庭,发现邻居虽然当前还算游刃有余,但随着矛盾与分离的力道与日俱增,我知道它迟早会因为应接不暇而无法阻止这强行熔铸在一道的家族分崩离析。我必须在那之前增加它的力量,那自然需要更多他的同族来填满那些分离的缝隙,而当我为它们加入了新的家庭成员,这群完全不适合的可怜人恐怕会愈加矛盾重重。

快了,就快了,请再忍耐一下。我在心中默默的恳求着它们能够忍耐更久,我不知道这场仪式的结局会是如何,也许它们会反而达成稳定形成一个最稳固的家庭,那便是我最愿意看到的情况了,但也许事与愿违甚至正好相反,它们未来必须始终拥抱着那来自于司辰的火焰以求始终处于最热烈的气氛之中,而我从来不会就我无法断定之事向它们打包票。

无论如何,寻七得二,我已重新点燃了那将死之人的激情,它们的热力仍会保持一段时间,我希望猎人先生能够真的如他所说有些时间观念,否则若是我的努力白费,我可以想见我会沮丧甚至愤怒,到那时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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