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故土难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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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蛇的女儿一舞终了仍旧在原地呆站着,面对着那虹色的飓风痴迷的看了半天,才转头平复了一下呼吸,问起已经润色完毕开始收拾起画具来的笑鸫,笑鸫自然也不藏私,将那画布在自己胸前展开走到她面前让蛇的女儿能够看清每一处细节,而蛇的女儿自然也知道笑鸫不仅仅是想要自己来夸奖这画作的手法多么精妙之类,略微夸赞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你的意思是,这才是这飓风被七蟠所遮蔽的真面目?”蛇的女儿见笑鸫笑而不语,一脸“你再猜猜”的表情,更大胆的猜想道,“还是说,这漩涡才是七蟠的的真正面目?”笑鸫满意的摇头又点头,模棱两可道,“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但重点不是这个。”笑鸫指向了那在漩涡的触手间互相交错的彩练,“看,我想我们找到大地之子所说的桥了。”
“这桥可不止七座啊。”蛇的女儿叹了口气,大地之子毕竟无法视物,他对数量的判断或许没有那么准确,因此她已经做好了要多麻烦一些的打算,可如此庞大的数量即使是再叫上十个人只怕也无能为力,“除非,那些旋转着的触手才是真正的桥。”蛇的女儿惊喜的发现飓风的触手如同自己舞蹈所披的丝带一样正是七条,而这祭舞也确实有且只有七节。
不仅如此,蛇的女儿想起这每一节舞蹈又有七个小节,每个小节也恰好是七种舞步各循环上七次,同时也正对应着那颂歌的七大段与七小段,每段同样是以回文的手法将那七个音节循环上七次。仪式拥有力量是源于模仿司辰,蛇的女儿猜想这祭祀之舞大约就是在模仿七蟠此刻的形态,那意味着这舞蹈必然会产生些什么,只是不知自己此番究竟引发了何事。
“笑鸫小姐,你知道我们该如何从这风暴的中心到它的边缘吗?”蛇的女儿明白只要将这七根桥梁破坏,那无数的分叉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会如同被抽走了地基的房子一样轰然倒塌。虽然她下意识的自以为位于风眼处这一点使她收获了笑鸫的嘲笑,“我们可不敢离那么近,眼下大概只有大地之子才能在那里立足吧。”但她仍然肯定了那个猜测。
“我们或许在这里或是那里。”笑鸫移动了画布,使蛇的女儿的手指指向了一根触手,又跳起来让她触及了第二根,“因此我们得想想办法,从这里到那里去,将那座桥毁于一旦,或是至少与我们分开,想你把丝带扔在风里那样之后,还得有法子全身而退,毕竟我们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来的。”笑鸫说的轻巧,蛇的女儿却从中听出了九死一生,忍不住踌躇起来。
“我方才自那纠缠处泄露出的颜色里看到了无限可能,那里有许多是我从未见过的东西。”笑鸫贪恋的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谈论一盘浅尝辄止后回味无穷的珍馐,蛇的女儿默默的听着笑鸫娓娓道来,眼中也明亮了起来,危险性之类逐渐被抛在脑后,而随着那属于七蟠的舞者渴盼的加深,与沙尘一道被唤起却无处凭依的力量逐渐成型,显露出了门的模样。
“啊,这可和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笑鸫看着那紧闭的门关,又看了看自己的画作,自觉无处下笔,又将它如同地图般卷起来收好,自我解嘲道,“按理说我可能需要加上这些,但有时候为了视觉或许不需要太写实。”转头却发现那门关已经摇摇欲动,似乎随时准备炸开的样子,而蛇的女儿手中虚握着一把黑刚玉制的钥匙,缓缓向那悲鸣着的门关接近过去。
“哦哦,慢着!”笑鸫想要阻拦却晚了一步,随着一声巨响那道门的残骸便被蛇的女儿踩在了脚下,笑鸫无奈的向着门洞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远处缓缓游动的星河,而在门槛与那彼岸的星河之间横亘着的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漆黑,或许那里有着什么无从得见之物,又或者仅仅只有一片虚无,而正对着门以抛物线的姿势连接的二者的,正是笑鸫画中的彩练。
“看来我对于景象的直觉仍旧是那么准确。”笑鸫满意的点头,但随即她便发现那门框在逐渐扭曲变形,似乎又什么力量在强制关上这已经没有了门的裂隙。“这是双角斧大人的伟力。”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的蛇的女儿一眼便认出了那对于谎言之墓的儿女们来说太过熟悉的力量,“我们的时间不多。”蛇的女儿说着便要跨过门槛,却被笑鸫慌忙拉住了手腕。
“慢着慢着,我刚刚才要说呢,你的行动力未免也太强了点。”笑鸫伸手扒住门框,或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缝隙愈合的速度确实变慢了点,“我们不仅仅要能够去往那里,还得确保我们在那里能够找得到路,否则对着一条分叉上的树枝砍了再多也是徒劳无功的。”笑鸫见蛇的女儿停下了脚步,赶忙掏出了一对精巧的机械鸟放飞了一只才又回到她身边。
“我们还得确定我们回的到这里啊,毕竟谁知道是不是所有支流中的大地之子都有这样的勇气。”笑鸫此言一出她便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又发现了一件难处,“好吧,我们或许得一个一个找到那个家伙,然后挑选那些愿意做这桩事情的人才行。”对重复而繁琐的事情一向最苦手的笑鸫几乎是瞬间垮了下来,“也许我们只需要找到七个,但也可能是四十九。”
或者三百四十三甚至两千四百零一,笑鸫光是想想就觉得前途无亮,但蛇的女儿倒是并不放在心上,“无事,我们只管找对地方找对人,他若是有心那就最好,要是无意,我也能使他有心。”笑鸫看着蛇的女儿,不知道她何来的自信,但乐观一点总是好的,于是也不点穿,只感叹道,“故土难离啊,我和你不一样是恋家的人,哪里都不及家里好,不是吗?”
门框被压缩到了极限,蛇的女儿已经半只脚踏过了门槛,皱着眉头催促道,“你这么安土重迁,大不了留下便是,我一个人去也是一样的。”笑鸫则是白了她一眼,“那你可得做好迷路的准备,毕竟当时沾染了那自中心出溅射出的颜色的人是我,没我在你别说没有地图了,只怕连自己走在那一条枝干上都分辨不出呢。”笑鸫说的在理,蛇的女儿只能讪讪住口。
又等了几秒,笑鸫早些拿出的那对小鸟中留在手中的那只终于“嘎嘎”的叫了起来,蛇的女儿自然是听不懂它说了些什么,笑鸫倒是仿佛被都乐了似的笑的停不下来,但还算是记得自己的目的,在确认了那小鸟的正常运转的那一刻便拉着蛇的女儿走上了那座不算非常平稳还没有桥栏的浮桥,而那道门也在她们身后轰然关闭,如同伤口愈合一般失去了踪迹。
“还好赶上了。”蛇的女儿喘着气将钥匙再次放回了舌下,她如今已经习惯了疼痛,而笑鸫则是继续逗着那只小鸟,时不时拿一些颜料的碎块喂它似乎它确确实实是活物一般,当然,那小鸟的反应确实灵动如生,若非表面螺钉榫卯的痕迹太过明显,只怕是蛇的女儿都会认错呢,“现在你应该能和我说说,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吧?”她可不信这只是玩具。
“这个吗?”笑鸫挥手使那鸟儿停在了自己的肩头,在头顶敲了几下它便如同睡着一般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生息,被取下来收进背包中去了,“从前我总是孑然一身在各处旅行,但后来我在墨萨拿附近捡到了我现在的旅伴,但我们既然是盗贼搭档,总不能总是待在一起被人一网打尽,所以我就找不智凡人帮忙打造了这个,来为我们之间传递消息的媒介。”
当然,笑鸫当时所说只是想要做个能够远程对话的道具,但不智凡人永远有新花样,据他自己所说,这对鸟儿即使是分别在醒时世界与漫宿都能够互相传递消息,笑鸫便想着是否能够麻烦它们传递的更远一些,事实证明虽然方才声音变得滞涩了不少如同机械卡壳,但好算还是能够听清一二,自己情急之下想的法子终于还是没有辜负自己的灵光一现。
至于为什么会是鸟儿的形状笑鸫也是问过不智凡人,原来是他们这些弥阿出身的学徒常自称同翎飞鸟,她当时又给自己的旅伴戴上了鸟骨的面具,因此给了不智凡人这样的灵感,另一方面,他有信誓旦旦的说是为了笑鸫他们的盗贼事业考虑,做成随处可见的动物的形态,多少也能够避人耳目,故而将其举止做的如同活物一般生动,所传递的话语也会化作鸟鸣。
只是嘛,笑鸫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旧满头黑线,不智凡人在做到最后一步时开始对这工作感到厌烦了,因此这鸟儿的外形便做的及其粗糙,以至于完全没法完成他设计的初衷,“但至少算是符合你的委托。”不智凡人笑着以烛花为鸟儿投食,笑鸫也无法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便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