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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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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高度的跌落或许意味着粉身碎骨,蛇的女儿能够听到耳畔的风声愈发嘈杂,似乎有许多道声音在呼唤自己,或是呼唤自己的母亲,或者只是呼唤一个与自己有着同样名字也许干脆连外貌性情都颇为相似的人,但感谢这些回旋的飓风,多少是为她减缓了一些速度,使她甚至有闲情逸致在面朝下时睁开眼睛瞧了一眼,却发现即使如此七蟠仍旧注视着自己。

完了,蛇的女儿无法想象自己如何能够在如此近的距离逃脱,她想七蟠大约下一秒便会张口,翘首以待着能够将自己这位不受其摆布的叛徒吞入腹中,如同他吞噬他那些逆反的怪物孩子们一样。想到这里,蛇的女儿翻身向上,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落入那悲惨的命运,又或许只是她最后想要再看一眼那因为自幼生活在幽暗的地下而少有得见的天空。

不仅蛇的女儿自知性命难保,即使是在地面上看着的也知道她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笑鸫的双目有些干涩,但她并无眨眼的意思,在她看来将这位女祭司的最后一刻印在自己的瞳中是一种尊重,浪潮却低头不愿再看,谁知身边的双角斧却手中突然用力,好在如同流体的他不会因此而受伤或是疼痛,但还是问询的刚想要抬头,双角斧便直接对着七蟠喊叫起来。

“七蟠哥哥!请不要吞噬她!”双角斧急促的呼喊道,七蟠闻声果然一愣,蛇的女儿就在这一瞬间自他眼前划过,让七蟠不悦的甩了甩尾巴,但仍旧决定听从这个已经足够倒霉的妹妹的建议,不再理会此事,而是惊喜的自风眼中探出了头嘘寒问暖,“双角斧?你从哪里跑出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明知故问的话说的太快,让浪潮使眼色都来不及。

好在双角斧并无暇在意七蟠的失言,她只是急切的催促着七蟠不要伤害蛇的女儿,这让原本好心的七蟠感到很不舒服,反问道,“你倒是很关心我这位女祭司,我记得你们从前的关系没有这么好。”说着这话他又弯起身子将头自另一处钻入了飓风中,作势要将蛇的女儿找出来吞噬的模样,一面拿尾巴虚接住了仍在下落的她一边说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她不仅是什么女祭司,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双角斧差点将此话脱口而出,但深知天孽运行机制的她自然明白若是让七蟠知晓此事,只怕原先没那个兴趣的听了也有胃口了,因此她早在来的路上便打好了腹稿,借口张口就来,“七蟠哥哥,我在那谎言之墓中遇到的那个狂徒,他告诉了我那个女孩是他的棋子,只怕就是来对付你的,还是小心为妙啊!”

“是吗?他要是那么算无遗算,怎么没有算到自己和这家伙的死期?”见七蟠不置可否甚至还出言嘲讽的样子,双角斧也算是意料之中,爆出了另一个如同炸雷般的消息,“哪怕听只是在哄我,另一件事可是我已经确定了的。”双角斧以干枯如树枝且空空的手比出了开门的动作,“钥匙,我手中紧握的那把钥匙丢失了,而它如今选择了这个女孩来临时拥有它。”

“钥匙?在她手里?”七蟠惊得又将那飓风打了一个新的洞钻了出来,笑鸫觉得它现在看着就像是遍布虫洞的果核,在得到了双角斧郑重其事的点头确认后,七蟠总算是退让了,他知道钥匙只能由规则之外的人掌握,但哪怕是临时握在手中之人也拥有相当的权限,或许是无奈之下,或许只是找个台阶下,七蟠极为爽快的承诺了不会伤害蛇的女儿一分一毫。

“那便好。”双角斧松了口气,但随即便收到了七蟠的逐客令,“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浪潮你带双角斧回去歇息,再让其他人看看有什么办法。”随后便整个身子都重新没入了风眼恢复了最初的姿态,“我还有些要事,就先不奉陪了。”双角斧在路上已经从浪潮那里听说了前因后果,也无意插手此次事关生死存亡的决斗,乖乖的跟着浪潮重新自那泉眼离去了。

可算是安全了,笑鸫看着最后一滴水随着浪潮的离去而被太阳蒸干,自己藏身的新绿也因脱水而快速枯萎重新只剩下那根被劈开了的树干,笑鸫小心翼翼的抬头再看那飓风的情景,便看到蛇的女儿被自边缘甩了出来,大概是七蟠听从了双角斧的建议,不想与大地之子作战时伤害到她所以想办法扔了出来,这动作甚至可以说是温柔轻缓,想来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果真蛇的女儿看似落地很重,但很快便爬起了身,笑鸫赶忙前去询问她可否有接触到大地之子,对方又有什么吩咐,随后便得到了那句令人似懂非懂的话,蛇的女儿对此一脸茫然,即使是笑鸫提醒她毕竟也是七蟠的祭司,若是平时在谎言之墓那里听说过什么有联系的话,尽管说出来,谁知蛇的女儿听了这话只是叹气,说起了七蟠的崇拜者们经常谈起的一个传说。

“我曾经在一些长老那里听说过一些事,说是七蟠正是连接了漫宿与醒时世界的桥梁之类,但我那时实在太小了,更细节的事情根本记不清楚。”后来那位长老怎么样了呢?蛇的女儿至少是再未见过他,在她在不久后拉摩克来访时将这个故事分享给了父亲之后,若是往好处想,则或许是因为谎言之墓四通八达,见到同一位兄弟姐妹的概率本来就不算太高。

之后蛇的女儿也再未听任何人讲过这个故事,而拉摩克则是告诉她,这只是一个传说,毕竟漫宿无墙,但它的门户掌握在司辰们手中,当然也有一些鲜有人知的小路,可那些是谎言之墓的儿女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开凿出来的,或许人们可以感谢七蟠,为了他所教导的技艺,但那颂歌只是夸张的描述罢了,而那位长老也只是在把这当做童话哄孩子而已。

当真如此吗?或许这只是一个谎言,或者拉摩克所说才是谎言,而最可能的,谎言之墓的一切都浸淫在谎言之中,但无论如何,这是蛇的女儿能够想到的关于七蟠与桥梁之间唯一的关系了。笑鸫听了这个故事,显然也不觉得这话十分可信,她托着下巴看着那流光溢彩的飓风,眼前浮现出在空中俯视时的美景,那如同被人披在身上跳舞般回旋的七条彩练。

“女祭司小姐,我听说七蟠的祭仪乃是回旋的舞蹈,只可惜谎言之墓将这看的很重,我始终无缘得见。”笑鸫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方才藏起的画布就着那株被劈成两半的树干铺开,一面调着颜料一边问道,在得到蛇的女儿肯定的回答后,她发出了邀请,“那不知你能否为我跳上一段,说不定我将有了什么灵感,想起了什么曾经盗取的景象来也说不定呢?”

这怎么行?这祭祀之舞确实如笑鸫所言,乃是谎言之墓的禁忌,别说除了女祭司之外其他人都不能学习,哪怕是看会了也没有跳舞的资格,哪怕是女祭司自己,在除了七蟠降临,或是呼唤七蟠之力的仪式上被允许尽力一舞之外,平日里练习时的舞步都是被简化过的,但蛇的女儿很快想起,今时不如往时,如今连谎言之墓恐怕都不复存在,这规矩也就没了意义。

“是,我会起舞。”蛇的女儿眨了眨眼,她钻了一个空子,“但不是为你,七蟠大人正近在眼前呢,只当是我为他加油助威了。”聪明,这便不算违规,笑鸫做了个请的手势,蛇的女儿便按平日里所学的,将那被撕成了布条的披风仍披在身上,以与那飓风完全一致的频率旋转起来,她且舞且歌,但不是拉摩克所教的那些祷文,而是那首被遗忘许久的颂歌。

说来也巧,那被撕扯成条的披风恰巧也是七根,而由于手段太过粗暴,在它们被甩在风中飘荡如同那风的外延时,丝丝缕缕的分叉就如同未经修剪的树木一样旁生斜出,在风中自顾自的互相纠缠如同活物。笑鸫入迷的看着这舞蹈,时而又看向七蟠引发的飓风,手中下笔不停,画下的却是那自天空俯瞰的泼墨漩涡,它似乎也在纸上缓缓旋转如同身临其境。

蛇的女儿每唱完一段歌词便跳完一节舞,期间每一个节拍都对着一个舞步,仿佛这歌本身便是为这舞蹈而作,在稍加休息时,她口中仍旧哼着间奏,同时放开一条丝带使它与风中飞走如同在天空中游泳的蛇,阳光照射在光洁缎带的表面,便散射如同扭曲的彩虹,但最终它仍旧被七蟠卷起的更大气旋所吞没,化作了闪耀的微粒装点着本就足够绚丽的飓风。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笑鸫几乎手舞足蹈起来,画布上也遍布那些星星点点,最终在蛇的女儿将最后一条丝带扔进风中后,那沙中的飓风便化为了如同七色漩涡般的银河,而每一条触手之间都缠绕着一条条游动如蛇又闪耀如虹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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