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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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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芙蓉的酒彻底醒了,手掌被震的生疼,实实在在提醒着她,她刚刚甩了裴钰一巴掌。

春日里的夜风早算不得冷,她却遍体生寒,连呼吸都僵住,感觉过了直有万年之久,才敢堪堪抬眼,去看裴钰。

只一眼,武芙蓉就被吓到,如果说之前的裴钰让她感到陌生,那么现在的裴钰就是让她害怕,那眼神可怖到接近兽瞳,杀气腾腾,好像随时能咬断她的脖子,撕扯她的血肉,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武芙蓉根本顾不得从马上摔下去的后果,她太害怕了,纵身便是一跃。

可途中一只大手将她死死拉回,直接将她的身子朝下打横甩在了马背上,腰腹重重一磕,疼得她连吸气都困难,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裴钰左侧脸颊红肿明显,嘴角甚至隐有血丝渗出,他拿舌尖顶了下腮,低头往地上啐了一口,眼中最后一点波动也消失殆尽,唯剩下无尽寒意,宛若幽深古井。

“你们继续,本王有事先回了。”他头也未转朝身后金吾卫吩咐下去,手上一紧缰绳,策马扬鞭。

马蹄一路疾行,丝毫没有考虑武芙蓉的感受,武芙蓉五脏六腑险些被颠错了位,眼前昏花,胃里直犯恶心,几乎昏死过去。

直到马蹄又是一记高跃跃过门槛,她总算没忍住吃痛出声,抬头一打量,发现场景熟悉,强撑着问裴钰“你带我来王府干什么”

裴钰未回答,甚至都没低头瞧她,脸比千年不化的寒冰还冷,一昧驾马前行,由着墨麒麟在府中横冲直撞,以最快的速奔向明月台。

明月台外,裴钰勒马收缰,下马时顺势将武芙蓉一把拖下,单手夹抱住她,径直向明月台正门走去。

武芙蓉一路脚未经地,直到裴钰一脚踹开明月台的门,大步入内将她一把甩到床榻上,她才稍稍缓过来两口气。

但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她都还没抬头打量上一眼,高大的躯体就已经欺身压下,只听一声裂帛之声,领口往下裂开一道大口,大片肌肤与空气相接,激起阵阵颤栗。

武芙蓉彻底慌了,动手拼命推他“你干什么你”

“干什么”裴钰不许她往后躲藏,直接把她死摁在身下,语气讥冷,“你说我要干什么。”

武芙蓉半个身子展露无遗,所幸明月台内一片漆黑,她不必急着遮挡自己,只需躲着裴钰。

可又能怎么躲,力量与体型的悬差太大了,他只是伸手一摁,她整个身体便挣脱不了。

武芙蓉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趁着裴钰起身卸甲的功夫,冲下床榻便跑门口跑。

然而他仅是长臂一伸,就将自以为有希望逃出生天的羸弱女子,生生扯了回来。

武芙蓉被再度扔在床上,只听又是一声呲啦裂开,身上彻底干净,大团热气压迫而下,侵袭她的全身。

她的两只手腕被握在一处,高高固定在头顶,动弹不得,腰线因此被拉长,脊柱上挺,成了一个极度羞耻的,任君采撷的姿态。

“裴钰。”她再开口,已带轻微的哭腔,“你白日里说过你不想要我的。”

裴钰埋首在她的颈下,灼热的气息在充满馥郁馨香的雪肌上游离,喉结滚动不已,好像在对面一块上好美味的点心,即将忍不住张口大咬一口。

“我白日不想要,不代表夜里不想要。”他低声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想要,你就得给。”

武芙蓉悲从心来,对这个人彻底不抱念想,伴随两滴泪从眼角滑出,冷声道“殿下,你不能这么轻贱我。”

裴钰笑了,抬头看着她的脸,哪怕看不真切,他好像也能脑补出她此刻那副受了屈辱的表情,以及眼中对他的嫌恶。

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力度之重毫无怜惜,语气里满是讽刺“我轻贱你武芙蓉你在讲什么笑话,咱们两个到底是谁在轻贱谁”

他堂堂晋王,求个欢还要像土匪一样把人强掳到府中,天下女子多如牛毛,唯她武芙蓉最不识抬举。

武芙蓉被他这句反问刺痛了神经,别开脸避开他,忍住哽咽说“你别让我恶心你。”

裴钰的所有火气被这句话倏然点起,他疯了一样去啃咬她,掌下的力度似要将她整个身体捏碎,咬牙切齿道“恶心我过往在我身下喘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恶心我少跟我摆出这幅贞洁烈女的模样,你男人现在就在你身上压着,你需要给谁守身如玉”

武芙蓉彻底压制不住脾气,泪水夺眶而出的同时朝他用力吼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过要你看清楚你的身份,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也是从你口中出来的,你现在到底在发什么疯非要犯这个贱吗”

裴钰呼吸一沉,烈焰般的吐息喷在武芙蓉的皮肤上,他再也不跟她废话,低头泄愤似的磋磨她,但想必是忍耐太久没有过,被磋磨厉害的反倒成了他自己,硬是半分克制不了,于是心一横,干脆横刀直入。

武芙蓉也想闭眼装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但她的底线在那里,面对这种事情,本能的就是反抗,根本无法做到顺从,假装都假装不出。

裴钰两只胳膊从她膝下穿过摁住她的肩膀,足以将她钉死住的姿势,只要狠狠心就能撕碎她,让她插翅难飞。

“别乱动。”大颗的汗珠从他额上滚下,滚烫炽热,蜿蜒而下,顺着胸膛结实的肌肉线条浸入腰腹。

“你这样,等下会疼死的。”

武芙蓉泪眼婆娑,气急之下胸口起伏不止,口吻冷绝,破罐子破摔道“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裴钰眼神一暗,再不犹豫,腰窝当即便要一陷到底。

这时阿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着急喊道“主子宫里出事了”

裴钰动作僵住,一瞬之后起身下榻,顺手捞起件扔在地上的衣衫披上,快步前去开门道“出何事了”

阿吉气喘吁吁“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陛下突发旧疾昏迷过去,太子和汉王此时皆已前去,您也快些出发吧。”

裴钰呼吸一紧,眉头紧皱道“旧疾这大晚上的怎么能突发旧疾,他干什么了”

阿吉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裴钰不敢耽误,立马便要出发进宫,走时吩咐“传我的命令下去,在我回来之前,谁也不准将明月台里的那个放走,否则乱棍打死。”

“属下明白。”

裴钰前脚走,后脚明月台便进了几个丫鬟,都是过往服侍过武芙蓉的,现在回来也是接着伺候她。

可武芙蓉仿若换了个性情,不仅不准任何人靠近,脾气也异常暴烈,房中有个多余的人都不行,丫鬟们进来掌个灯的功夫,便又被她呵斥出去了。

夜色深沉,灯影压抑。

武芙蓉在榻上蜷缩着发了很久的抖,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等下了榻走到妆镜前,镜子里映出的,赫然一张双目红肿,布满泪痕的脸。

她的发髻松散,整身衣服被撕烂,堪堪蔽体,胸口处破了皮,青紫重重,另有几处掐痕,在胜雪的肤色上格外触目惊心。

她呆呆看着镜子里的人,心想“这是我么”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武芙蓉痛苦到蹲下身,全然找不到一丝突破之处,心中只能涌起莫大的自我怀疑。

她想,或许是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他那么干脆的提分开,应该换一种更委婉的方式,让他心甘情愿地对她放手,这样她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是她太傲慢了,以为他对她的感情可以和她一样,说放就放,毫不留恋,是她把他逼成这样的。

她错了。

武芙蓉起身,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神情麻木,喃喃说道“我错了。”

可过了不久,她忽然一拳砸了过去,泪如雨下地喝问“我有什么错我错在哪里了”

错在不该穿越到这个鬼地方,不该为了一口饭吃委身于太原裴二,不该抵不住他的甜言蜜语同他相好,最最不该的,是不该试图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封建时代,想象着独善其身,守住那份刻入骨髓的尊严。

可她怎能甘心。

她有美满的家庭,受过最好的教育,本应该有份正当稳定的工作,光明灿烂的全程,每天最大的烦恼是爸妈做的菜太好吃今天比昨天多长二两肉,而不是在这里,被一个男人扒光衣服啃咬,听他说“只要我想要,你就得给。”

她受不了。

武芙蓉全身颤若筛糠,砸了镜子的手血流不止,可她跟感受不到疼似的,拳头攥紧又攥紧,直到一口气呼出,身体有一瞬的放松,手才跟着松开,任由血珠颗颗不断砸在地上。

“来人。”她哑声唤道。

门被轻轻拉开,进来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武芙蓉看着想了想,想起这女孩好像叫豆蔻。

“女郎,您的手”豆蔻被吓坏了。

武芙蓉低头看了一眼,笑道“没什么,去找点药酒给我抹一下便好了,外面的人都散了吧,我不需要那么多的人伺候,你一个就行。”

豆蔻有点受宠若惊,忙道“好,奴婢马上便回。”

没过多久,豆蔻取了药酒纱布回来,给武芙蓉细心包扎。

见武芙蓉说笑间一如往常,豆蔻松了口气,对她道“女郎不知道,自从您走了以后,殿下便跟换了个人似的,几乎没有睡过一场整觉,脾气也比以往差多了,底下人整天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他。现在好了,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们也不必那般害怕了,多亏了女郎您。”

武芙蓉闭上了眼睛,笑而无话。

豆蔻听不出她笑中的苦涩,只当她是默认,继续道“其实留在殿下身边也挺好的,女郎在这盛京无亲无故,有晋王殿下这座靠山,您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即便到时候晋王妃过门,有殿下在,也要给您三分薄面,这是多大的福气。”

同样的话武芙蓉不知听过了多少遍,再听只觉得疲乏。可她一改往日态度,竟破天荒说出句“嗯,你说得很对。”

豆蔻十分意外,一激动险些将手中药瓶摔在地上,忙躬身道“奴婢何德何能,不过皆是肺腑之言罢了,女郎能听进去便好。”

武芙蓉点头“这也是你伶俐。我乏了,去给我将床榻铺好罢,我要就寝。”

“是,女郎稍等。”

豆蔻转身走向床榻,丝毫没有注意身后动静,两步以后后颈便遭一击,人软软瘫倒下去。

武芙蓉将她扶到床上,另找出一身衣服给她换上,自己穿上了她的衣服,发式也照着梳成个差不多的。

忙完这一切,武芙蓉走到床前,望着人道“我的手劲最大也就如此了,这一手刀伤不到你,最多让你睡上一个时辰。本无意伤你,实在惭愧,但我等不得了,现在不想办法走,等他回来,怕是此生难逃。”

说完这些她不再逗留,特地将额前碎发又多拽了几许,低着头出了明月台。

临近天亮时分,陈宅内。

绿意在陈家夫妇面前久跪不起,泪如雨下道“求陈从事救救我们女郎吧,我实在不知道找谁去了,殿下当时的脸色吓人极了,我都不知道女郎此时如何了,女郎待我那般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求陈从事想想办法吧。”

陈知危愁得在堂屋来回踱步,眉头紧皱不松,除了叹气别无他话。

季氏也是满面无奈,上前搀扶绿意道“真不是我们不想帮,只是绿意姑娘也想想,我夫君说破天也就是璇玑府区区六品小官,如何能帮得上忙呢再者阿武与殿下实属男女之间的私人恩怨,与他人无关,这这该如何插手是好。”

绿意抽噎着“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见陈知危仍是一脸为难,绿意知道再求下去也是无用功,干脆磕了个头道“今晚叨扰二位还望见谅,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不打搅了,告辞。”

绿意起身一离开,陈知危反倒更为着急,抬腿便想去追。季氏拦下他,皱眉道“我劝你趁早别去凑这个热闹,不为自己想也为我与两个孩子想想,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么再说你又能管得了什么,莫说是你,即便是当今陛下,谁敢插手那位的私事”

陈知危长叹一口气,却仍迈出步伐“起码也要由我将人送回去,卯时未到,这姑娘怎么来的都还不清楚,外面巡逻的金吾卫那般多,撞上了可了不得。”

季氏无可奈何,只好随他去。

春日到,昼长夜短,天色渐明。

陈知危出了门,便见绿意趴在一女子怀中哭泣,本觉那女子模样陌生,定睛一瞧认出是谁,连忙小跑上前低声道“阿武,你怎么在这”

武芙蓉拍了拍绿意的肩,道“来找她的,我清楚她除了来找你们,不知道还能再去找谁。”

陈知危鼻子一酸,竟无端有些哽咽,强作沉稳道“你与晋王到底是怎么了不是已经确定断了么,怎会有昨夜的事情发生。”

武芙蓉不愿再去回想昨晚种种,眼波沉了沉,一句带过道“我看不透他,也不想再看了。多说无益,我来这一趟,除了找绿意,还想求三哥帮我个忙。”

陈知危“阿武但说无妨。”

武芙蓉舒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到绿意上,温声道“其实还是有关这丫头,我当初留她在身边,就是因为她年纪小总被府上其他人欺负,以后我若不在,境遇难保不会回到以前。裴钰疯虽疯,但不见得管他要个人还不舍得给,到时候绿意就劳烦三哥三嫂关照,她和我一样无父无母,没人撑腰要出事的。”

陈知危点头“放心,此乃举手之劳,还有什么吗”

武芙蓉摇头“没了。”说完抬脸看了看天色,“我该走了,趁着宵禁活动反而方便些,只需避着金吾卫便好,等街上一上人,反倒无所适从。”

陈知危此时已彻底清楚了她的打算,想到她或许面临的种种下场,终是颤声道“阿武,三思啊。”

武芙蓉咧嘴一笑“不必三思,一思足矣,今日三哥权当没有见过我,更不知我的消息,日后若有缘再见,必会报答三哥恩情。”

绿意早哭成个泪人,抱住武芙蓉胳膊死活不松,呜呜咽咽道“女郎带我一起走吧,我可以接着伺候你的,女郎别丢下我。”

武芙蓉摸了摸她的后背,心平气和道“天下无不散筵席,有聚就有散,你素日里无事记得好好认些字,别去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套鬼话,那都是骗人的。”

陈知危看着这场面,心头五味杂陈,根本不知该说这女子是重情还是绝情。

说她重情,她和晋王七年情分说断就断,现在又说走就走。说她绝情,她又愿意冒着生命之危来给一个小丫鬟安排后路,这让人如何能看懂了她。

武芙蓉对陈知危用军礼抱拳“三哥,保重。”

陈知危眼中噙泪,回以一礼“阿武保重。”

天际翻出光亮,晨鼓声响,寂静的盛京即将活跃。

整四百下鼓声,刚落,明德门下便排起了长龙。

左右两排署吏挨个检查户籍,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有些经验老道的老吏,还会在检查时紧盯对方的眼睛。

“吴容,盛京本地人氏,家住永阳坊长乐街。”

老吏一双犀利如鹰的浑眼,紧盯面前俊秀难见的年轻人,慢悠悠道“看着是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小子以前出过门没有”

“吴容”摇摇头,笑容可掬“自幼身体便不好,家中爹娘挂念,不敢远走,爷怕是遇见和我长相相似的了。”

老吏想将户籍递给“他”,递到一半却又收回,砸吧着嘴巴继续打量着道“那倒不会,真奇了怪了,就是觉得眼熟。”

“吴容”面上笑着,后背的冷汗都要冒出来。

这时后面排队的忽然有伙人打起来,老吏喝上一声“干什么呢”,将户籍塞到人手里便放行,等不及过去调解。

“吴容”嬉皮笑脸接过,牵着匹杂色毛驴,不急不缓往城门外晃,嘴里哼哼着小曲儿,一身补丁布衣,流里流气,似乎除了长得好点,再拿不出半点长处。

而等出了明德门的那一刻,她的表情一顿,转头再看头顶城楼,双目俱是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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