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铜雀台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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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保说完后,正准备离去。
这时,人群之中,出了一个伸张正义的人。
“宝华,衡阳,虽然你们圣眷优渥,可清河郡主好歹是你们的长辈,你们怎可如此羞辱于她,实在枉顾礼法。”
单单听这声音,你定会觉得,这是个顶尖的美人儿。可当众人纷纷回头,去寻声音的主人,她却偏过头去,神情微不自然。
至于脸么,嗯,只能说,清秀有余,美貌不足。
“楚阴县主今日也在啊?”冯保保眼尾上扬,摆了摆鸢尾花翻云衣袖,笑容灿烂。
她本想当作没看见,但有人非要自寻死路,她总不能挡着吧。
范渊宁和西陵琅非常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各自往后退了几步,尽量不影响小组祖宗接下来的发挥。
在场的人也啧啧称奇,没想到平日里温顺文弱的楚阴县主,在这关键时刻,竟能挺身而出,伸张正义。
京华人人都知道,先楚阴王因罪降爵,如今的楚阴侯府并不得皇帝重视。这位楚阴县主虽才冠京华,却相貌平平,平常为人十分低调。
因此,冯保保对这位楚阴县主的记忆并不多,唯一记住的点,就是前世在她快要死的时候,楚阴县主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在大魏战事连连吃紧的时候,楚阴县主亲赋《与罪论》一篇,列述宝华郡主冯保保,蠢笨无脑,美色误国,字字泣血,情感充沛。
一篇洋洋洒洒的《与罪论》,让宝华郡主和楚阴县主,同时名燥京华,震撼朝野。
只不过,前者是,祸国乱政的千古罪人;后者是,心怀悲悯的大魏才女。
“我的丫鬟前几日上街,听闻满京华的百姓,都在传楚阴侯府和城阳侯府好事将近,我在这里,先恭喜了。”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点出了几人之间的利害关系。
原来楚阴县主之所以出言相帮清河郡主,不是为了什么正义礼法,而是楚阴侯府想攀上城阳侯府这棵大树。
楚阴县主的脸色明显不自然起来,小声道:“还没有影的事情,都是百姓们乱传。”
冯保保笑意盛大:“是啊,还没有影的事情,有人已经当真的了呢。”
这一句话说来,楚阴县主的眼泪,直接在眼眶中打转了。
范渊宁淡淡听着,女子之间的事情,他向来不插手,因为他知道冯保保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倒是西陵琅饶有深意地,看了看冯保保面前的楚阴县主,明明是她们出言不逊在先,怎么说不过,就开始哭了?
“宫宴即将开始,大家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声如清泉,身如松月,不是萧君白是谁。
“表哥~”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清河郡主,立马转头含情脉脉的跑向萧君白,眉目微蹙,双眼含泪,真真一副惹人生怜的柔弱姿态。
冯保保心中嗤笑,清河郡主的声音痴缠柔婉,好像整个大魏,只有她一个人是萧君白的表妹一样。
“我们走吧。”萧君白看都不看众人一眼,只对着清河郡主说道。
这一下,众人心里终于看清了,萧君白真正在意的人是谁。
清河郡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之前,还非常识礼的跟冯保保等人打了招呼,声音无比轻柔:“宝华,衡阳,我跟表哥就先过去了,你们也早点来。”说完,便一扫刚刚的阴霾,心满意足的离去。
冯筝筝气死了,就要追上前去理论一番,却被冯保保一把拖住。
“你干什么要拦着我教训她?”一路上,冯保保怕冯筝筝再生事,一直攥着她的手腕。
“你是笨蛋吗?今天是你定亲的大日子,就为了他们,蹙了你的眉头。”冯保保有些恨铁不成钢骂道。
“咳!”后面跟着的范渊宁低咳了一声。
冯保保猛然回头看了一眼,才记起今日还带了范渊宁和西陵琅,想到刚才那场女人之间的大战,被他们两个大男人亲眼目睹,自觉有些许尴尬,只好讪讪笑道:“姐妹之间,聊聊家常。”
说完,将冯筝筝推到一旁的甬道上,离了他们十几步远,才开始继续输出。
那厢的范渊宁和西陵琅,静静的看着,终于一方先开了口。
“你有没有觉得,郡主这两个月来,改变了很多。”范渊宁最近发现,冯保保开始主动,向管家查问府中的情况,还经常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
以前的冯保保最讨厌府中杂事,也最讨厌看书。到底是什么,让冯保保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西陵琅见四下只有他们两个,便知道这话是问自己的,道:“这对郡马来说,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范渊宁沉默不语,双手拢在袖中握得紧紧的。
西陵琅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一如堂前观月般清闲自在,道:“郡马与郡主青梅竹马,相识多年。有朝一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应该向郡马爷道一声恭喜。”
范渊宁垂下眼眸,暗自笑了笑,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
范渊宁笑意未达眼底,转看向西陵琅,语气不轻不重,道:“还未曾请教过西陵君,郡主后院的景色,可比得上南齐皇宫?”
心里长期不痛快的人,最有法子,让别人也跟着心里不痛快。
西陵琅脸色浮着的笑容,瞬时散去,他本就不是擅于伪装的人。
眼带寒意的射向范渊宁,声音冷冽道:“定雪园的景色,自然不比落风苑。郡马想跟我换吗?”
范渊宁镇定自若:“西陵君一代名将,竟然甘心困于这方寸鱼塘之间,倒是令人惊讶的很。”
西陵琅也顾不得什么君子风度,毫不客气的回道:“范相一世英才,功高德厚,谁知他寄予厚望的长子,放着锦绣前程不要,甘为郡主裙下之宾。”
范渊宁的脸色隐隐泛白,不欲再说话。
西陵琅又冷笑一声,道:“郡马爷难道不是和我一样,身处同一个鱼塘。不同的是,我是非自愿的,而郡马爷,你是自愿的。”
没什么不同,一个画地为囚,一个画心为囚。
铜雀台建在太液池的水面上,视野开阔,景色宜人,水面清凉,荷风徐徐,是夏天最适合办宴会的场地。
今晚皇帝身着玄色五爪金龙华服,坐在宴席正中央,左边的林贵妃一身绛紫色宫装,雍容华贵,温婉端丽;右边的乔淑妃一身茜红色宫装,娴雅淑静,明艳逼人。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齐太子今晚看起来异常高兴。只见他不停的敬酒,向皇帝敬酒,向衡阳王敬酒,向大魏朝臣敬酒,可全程压根没看过坐在身旁的未婚妻。
他甚至向冯保保和范渊宁敬了酒,也看一眼冯保保身侧的西陵琅,态度谦卑,目光温润,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他那身华服之下,藏着怎样污秽的心脏。
冯保保酒量不好,没敢多喝,只觉得酒气熏人,还夹杂着荷花的香气,颇有些昏昏欲睡的味道,已经用手帕掩面,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被身后的西陵琅全看在眼里。
宴席过半,歌舞暂歇,贵客们推杯换盏之时,衡阳郡主的强颜欢笑终于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清河郡主,越过重重人群,去给萧君白添酒。
在人家的定亲宴上秀恩爱,要不要脸。冯保保强忍住翻白眼的心情,下意识地五指并拢,但她忘了手中握有一颗水润饱满的葡萄,稍一用力,葡萄汁飚的到处都是。
冯保保神色慌张,连忙查看自己的衣裳,还好溅得不多,她用手帕暗暗掩住手中的葡萄皮,突然看到身后右侧的西陵琅,脸黑如锅底。
这一看,吓得冯保保眼皮直跳,原来大多数的葡萄籽溅到他身上去了,脸上也沾了不少葡萄汁。
宴会上,已经有不少眼尖的,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冯保保不敢停留,立即招手喊来一个内官,亲自带西陵琅去偏殿清洗。
“我不是有意的,你相信我。”冯保保边走便说,一脸的急切。
“郡主身份尊贵,行事只需随心,无需跟我解释。”西陵琅这一句话,几乎是抵着后槽牙说的,冯保保知道他肯定气的不轻。
好好一个绝世美男子,当众被溅了葡萄汁,也太丢面了。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到底要怎么说,你才相信呢?”冯保保抓了抓耳边的散发,着急的重复道。
西陵琅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我也说了,郡主不必跟我解释。”
冯保保内心抓狂,又毫无办法。她一向不会哄人的,只会被堵的没话说,然后干瞪眼,大喘气。
他们穿过幽静的水榭长廊,到达一间偏静的宫殿,专供贵客换洗衣物。西陵琅进去了,冯保保独自一人在外头等待。
服侍西陵琅的内官,在宫里伺候了好些年头,深知冯保保的秉性,笑着开了口:“皇家子嗣单薄,小郡主是我们宫里唯一的一个孩子,她又生得可爱,尤其是小时候,粉雕玉琢,白白胖胖,大家难免对她宠爱些,因此行事多有随性,还请侍君多多担待。”
西陵琅神色平淡,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倒是手中的动作,不自觉的慢了些。
“还记得有一年冬节宫宴,各地的藩王都回京朝贡,整个铜雀台都坐满了人。小郡主也是打翻了什么东西,洒得陛下的龙袍上到处都是,还在一旁哈哈大笑。当时满朝文武都在啊,还有各地的藩王,大家都以为陛下会龙颜大怒,我们也为小郡主捏了一把汗,谁知陛下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就一把抱起小郡主去了偏殿。奴才们急急的跟过去,陛下吩咐,先给小郡主换好了,他才去换。”
西陵琅就着金盆里的清水,抹了一把脸,洁净如初。
“郡主一直住在宫里吗?”西陵琅知道大魏皇帝宠爱冯保保,但没想到纵容到这个地步。
“是啊,小郡主两岁没了娘,八岁没了爹,之后就一直跟着陛下。陛下潜邸时,她便住在潜邸,陛下登基后,她便住在长安宫偏殿。陛下若是出远门,也带着她,总之是不离身的。”往事浮沉,故人难平。
“宫里不是有几位娘娘吗?”为何出远门还要带着,西陵琅觉得有些不寻常。
这本是皇家秘闻,不好与外人多说,只是内官今日想起了许多往事,心下感慨,一时没忍住,便说了:“当年,小郡主的父王和母妃都去的蹊跷,陛下是怕极了,才不敢把小郡主交到别人手里。”
西陵琅顿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门外响起了冯保保的声音:“好了吗?”
“哎,好了好了,郡主稍等片刻。”内官大声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