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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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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宜宾失利后,五品棋手已经全部出局,比赛进入了最后的决胜阶段。剩下的三位棋手谢春霖、霍九思、苏揆之,任何一位都是当今棋坛赫赫有名的人物。这样的比赛,放在整个中国,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晚上,谢春霖来到了霍九思的房间,他知道霍九思从不在赛前做临时准备,即使下棋也是打打平时的棋谱,而不会研究下一场的对手。他觉得临时抱佛脚的努力不会有实际效果,反而会引起心态波动。实际上,霍九思总是早早地就开始了对对手的研究,只是在比赛之前几天就停止了。

今晚,霍九思并没有下棋,而是在读书。谢春霖问道:“你这是在看什么书?”

霍九思道:“苏洵的《嘉佑集》。”

“师弟,大战当前,你怎么学起文章来了?”

霍九思合上书,放到了桌上,两人在茶几边落座。霍九思道:“这苏老泉的文章和棋道颇有相似之处。你看他入笔极其蛮横,以天下大势为起笔,寥寥几句就抛出观点,让人无可辩驳。后面论述的时候,又逻辑严密,步步为营,丝毫不露破绽。写到最后,再将别人可能质疑之处拿出来,提前做以反驳,堵塞众口。这不就和下棋一样吗?我们构思一手棋的时候,都是先从直觉开始,也是毫无道理,突如其来。后面再进行严密地推算、修正,等到计算得差不多了,再从反面入手,从对方的角度寻找最强的应对,直到找不出任何破绽,才敢落到盘上。读他的文章,可以给人很多感悟。”

“妙啊,苏老泉谋略极深,他若从事棋艺,必将是一代宗师。师弟,你看这两天苏揆之的棋,有什么想法?”

“他的棋嘛,昨天的表现很是平庸,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可今天突然振作起来,和宜宾打了一个大劫,争夺了将近百手。打劫这种事最消耗脑力,他却毫无差错,反而抓住宜宾的失误实现逆转,这和昨天的表现判若两人。照我想,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变故激励了他?”

谢春霖说:“我来正为了跟你说此事。我刚才跟刘大人见了一面,他这些天一直在调查苏揆之的底细。赛前咱们就聊过,以他的水平,怎会甘心在巡抚衙门做围棋教师?现在知道了,那都是为了让他参赛打出的幌子。苏揆之自东瀛回国后,很快就被阿隆发现,将他请到河南来,为的就是削弱我道场的势力。当时阿隆向他许诺,若是他能率队赢下擂台赛,就由巡抚衙门出资,在洛阳为他建道场,由他出任掌门。”

“怪不得他愿意为阿隆出战。洛阳一直是河南棋界的中心,我们虽然叫白云道场,但也在洛阳境内,算是借用了洛阳的名气。若是他真在洛阳建道场,以后必是我们的对手。只是这跟今天的棋有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阿隆和洪顺悄悄进了ah会馆找苏揆之密谈。”

“这可是违反规则的事啊!”

“他不是比赛人员,又贵为巡抚,随便找个理由也就去了,谁敢拦他?他们知道苏揆之战局不利,特意去给他减压。他们说,之前的条件是赢下擂台赛再为他开道场,可他这次表现很好,可以再降一步,只要打到主将战,就为他建道场。苏揆之虽已连胜四场,但后面还有三人,他自己也知道想赢很难,再加上比赛疲劳,下得就比较平庸。可昨天谈完以后,他只要奋力赢下宜宾,再保住和你的先手局,就能达到目的,因此又咬着牙奋力一搏。这局棋他的表现前后判若两人,就是为此。不成想,这话被一个会馆里的小厮偷听到了,刘师言从他那里买到了这些消息。”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就都讲得通了。那他下一局必将拼尽全力。”

“不错。所以你的担子就重了,若是不能取胜,咱们以后就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也不能说是坏事,这样一来,河南棋界可就热闹了。”

“确实如此。况且胜负之事不能强求,以我观察你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谁拿先手优势都太大,根本就是不平等的对局。刘大人还跟我透露,他在河南为官日久,近期怕是要有变动。他若调走,我们又少了一个靠山。”

霍九思听了这话,马上明白自己这局关系重大。他问:“师兄,我若输了,你拿先手可有把握赢他?”

谢春霖沉思片刻说:“我若先手,必能取胜。”

“好,有了你这话,我就可以轻松应战了。至于他的这个洛阳道场能不能开成,那就看天意了。”

话虽如此说,霍九思却并未完全放下包袱。他想了一晚,若是巡抚衙门直接开设洛阳道场,请苏揆之来做掌门,他还是乐于看到的。但如果苏揆之是因为赢了自己,才得以在洛阳开道场,这就让他难以接受。身为棋士,荣誉感都十分强烈。后人们回忆起洛阳道场的建立,都会提起苏揆之赢自己的这一局,岂不让自己的职业生涯蒙羞?若是苏揆之连谢春霖也赢了,自己输棋倒是会慢慢被人遗忘。可谢春霖先手对苏揆之,胜算还是很大的,他自己也很有信心,那么自己这局就具有了决定性。既然如此,就绝不能让苏揆之轻易过关,无论如何也要全力阻击他!

顾墨白这几天越来越愁闷。苏揆之刚开始连胜的时候他还比较轻松,可现在师兄们全都落马,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龚十二娘开始还能劝劝他,后来再劝也没什么用了。

倒是望湖楼的棋友们给了他一些安慰。他们操心的并不是白云道场的胜负,而是后面能看到多少精彩的比赛。苏揆之对阵霍九思可是河南棋界难得一见的顶级较量,大家都为此兴奋不已。受到他们的感染,顾墨白也开始对下一局期待起来。他想起,还没看过谢春霖的比赛,若是谢春霖能出战,那就真的开眼界了。只是最好还是由霍九思终结比赛。

龚十二娘跟他说:“听说这两天进城的人更多了,大家都想亲眼目睹比赛的大结局。上一局棋听说讲棋大厅里都坐满了,好多人都站在走廊里看棋。下一局人肯定更多。”

“这么多人都去,你不去凑凑热闹?”

“我一个女人家怎么方便去人那么多的地方呢?”

“这有什么,我上次去大厅里,看到二楼有小隔间,好多小姐们都在里面看棋,并不和别人照面。你要去,我就陪着你一起,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更不行了,现在这些棋迷都认得你,万一被人看见,还不得惹出一阵议论?真要去的话,我就和翠儿去,这样还不显眼。”

“可你这么好看,到哪儿会不显眼呢?”

“哎呀,没想到职业棋士也这么贫嘴!”龚十二娘咯咯地笑了起来。

顾墨白脸一红,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刚才话到嘴边,顺口就说了出来。他不免也有些自省:这话是不是说得太不合适了?你平时又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对着姑娘家胡说八道起来?可千万别让情思乱了心智啊!

龚十二娘说:“好吧,冲你说话这么好听,我给你端一碗我亲自做的螃蟹清羹。”

“你们店里还卖这个?”

“这可不是卖的,是我们自己做来吃的。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龚十二娘便出去了。顾墨白虽不知这螃蟹清羹是什么,却好生期待。只是龚十二娘这一去就没了踪影,顾墨白左右也等不来,便有些心烦意乱。他起身来回踱步,最后耐不住性子,想到外间去看看。不成想,正遇见翠儿端着托盘进来。

翠儿道:“公子,这是我们姑娘让我盛给您的螃蟹清羹。”

顾墨白早就不在乎什么螃蟹清羹了,他急切地问:“你家姑娘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半天不见人?”

翠儿道:“不巧被一个贵客叫走了,一直脱不开身,刚才偷偷嘱咐我,让我把做好的羹汤给您盛来。”

“那里来的贵客,如此重要?”

“是阿巡抚家的公子。”

顾墨白十分惊诧,他不知道巡抚的儿子是这里的茶客,也不知道巡抚的儿子是怎样人品,可阿巡抚和白云道场之间颇多矛盾,他对这位公子自然也就喜欢不起来。

顾墨白问翠儿:“这阿公子经常来吗?”

翠儿笑道:“人家可不姓阿,名字叫做雪松,我们都叫他雪公子。他倒不常来,一个月前来过几次,最近都没来过。”

顾墨白算了算,自己认识龚十二娘以后他便没出现过。可今天一出现,龚十二娘就全程陪同,倒把自己扔在一边了。或许他们本来就关系莫逆,只是这个月自己中途插了进来,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和龚十二娘的关系不同寻常,实在是可笑至极。

他回顾和龚十二娘的交往,自然而然地又联想到了霍佩佩。和霍佩佩交往时,自己就出现了误判,以为她的很多行为都是喜欢自己的表现,结果让自己吃了大亏。这次和龚十二娘的交往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根本还没弄清楚人家心意的时候,自己先魂不守舍了,要是再经历一次失败,恐怕还会像上次一样很久都缓不过来。所以要紧的是保护好自己,在自己确保不受伤的情况下才能去喜欢别人。

他又想到,雪公子家世显赫,自己万难相比。这就像南阳知府的那个公子,自己一开始还有些看不上他,却没想到霍佩佩宁肯选他也不会选自己。那么在龚十二娘眼里,自己和雪公子大概也是天壤之别吧。龚十二娘交际如此之广,认识的人里比自己出色的还很多。像自己这样的普通棋士,怎能入得了她的眼?她说过以前在各地跟名师学下棋的事,或许跟自己学棋的时候,能帮她想起以前的美好时光。那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自己交往?

他再看翠儿端来的螃蟹清羹,淡黄色的清汤里,蟹肉、鸡肉、笋丝、香菇等团成了一个丸子,上面点了些蟹黄,旁边放了一片青菜做点缀。看得出来,做得很是用心,味道也很香,可顾墨白却没心情吃。他草草吃了几口,突然想到龚十二娘会不会亲自盛了一碗端给那位阿公子,不由得悲从中来,就不想再吃了。他也不愿再多待,不等龚十二娘回来,便径自回客栈了。

龚十二娘回来时,顾墨白已经不见了。她看见只吃了一半的蟹羹,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赶紧问翠儿,知道顾墨白已经走了。她急道:“顾公子怕不是要误会,你怎么不留一留他?”她想了想又说:“翠儿,明儿你先别管店里的事了,跟我一起看棋去。”

从暖红轩回来对顾墨白来说又是一次情感上的挫败。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在有危险的感情面前主动选择了退却。他心中虽然也难过,但毕竟不像上一次那般痛苦。加之大战将临,他便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围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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