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温柔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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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中的相扶、困境中的相助、孤独中的理解、冷漠中的脉脉温馨和殷殷情爱，感动我们的是道义的力量、情感的力量、智慧的力量，而这一切与日月同在。”------曹文轩
伴随着全身的酸痛，青羽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再次醒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昏睡了不止一个日夜，而如今麻木的神经已经让他有些记不清之前发生的事情。
青羽的身下是一张雪白的床，柔软而舒适。他缓缓地坐了起来，环顾着房间的四周，这里的一切洋溢着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宁静气息。
床边的窗户透入着温暖的阳光，墨绿色的窗帘在凉风的吹拂下正微微摆动。而正对着床的是一张摆放着许多玻璃器皿的长桌，在桌子的一端还呼噜呼噜地烧着一壶开水。
在床头的柜子上，一尊细小的花瓶里安插着艳丽的紫罗兰，花瓶的一旁还摆放着一张年轻情侣在旅行时的合照。
“你醒了？”
在青羽醒来后的不久，一位披着一头银发的女子走进了房间。她身穿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脚步很轻，声线也格外轻柔。
“先生，先不要乱动。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那枚子弹里的药粉损害了你的肌肉神经。”
女子搬来一张矮凳坐在了床边，并盛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有意无意地，她还凑近着嗅了嗅那束紫罗兰的清香。
她就是照片上的女人。那张照片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但如今坐在青羽面前的她依然驻颜有术，岁月微痕。
“我的名字是艾莉莎，你呢？”艾莉莎坐在板凳上，浅浅地微笑着。
“我叫青羽。如果可以的话，艾莉莎小姐，我想知道这一路都发生了什么。”
艾莉莎又起身为青羽拿来一些食物，不紧不慢地说明起那场战斗之后的情况。
“你也许不该有机会坐在这里，但很幸运我们的长官信任了我的提议----他把你交给了我。所以，你没有死，还在我的家里醒了过来。”
“把我交给了你？我想我很难理解你的意思。”青羽听得一头雾水。
“你不用着急。我不会，也没能力伤害你。”艾莉莎依然波澜不惊地说道，“在这张照片上的另一位，是我的丈夫艾米，他是个很出色的科学家。而我呢，是一名西萨的军医。”
艾莉莎说着，拿出了一份青羽看不明白的图表，“我救你，因为你不是普通的摩洛人。我未经你同意就在你身上抽取了样本，非常抱歉。但基于某种原因，我需要搞清楚你身体里特殊因子的表达方式。和我想的一样，你的体内同时存在着两种因子，而且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表达。”
也就是说，青羽是摩洛人和菲利斯人的混合体。按常理来说，两种特殊因子在表达时是相互排斥的，即便是不同人种之间生出的后代，也只会选择性继承其中一种因子。可如今，青羽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这样的案例。
“那么青羽先生，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也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当然，如果是作为医生的角度，我还是建议你先养好身上的伤。”
听了艾莉莎这番意料之外的解释，青羽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他此前从没想过去打听自己的父母，毕竟他的父母也从来没真正地在他的世界里存在过。
“两种因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原因吗？”青羽对艾莉莎说，“实际上，我也不了解自己的身世，我从来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
”
“关于这个，很遗憾。我没能力从你的特殊体质就推断出你的身世...”艾莉莎稍作思索，“但如果你愿意协助我的研究，也许我们的合作能为你的身世解开谜团。”
“抱歉，我不清楚你们是什么组织，我也不会跟你们合作，”青羽将艾莉莎的想法一口否决，“但还是很感谢你救下了我，无论是什么目的。等我的身体恢复自如，我会自己离开的。”
“嗯，我理解，”艾莉莎轻声地说，“那么，还请你先好好休息吧。或者，你也可以试着在这附近走一走。”
艾莉莎由始至终的温柔以待，慢慢地消除了青羽的疑虑。他没有再多想，便在艾莉莎的家里暂住了下来。
青羽向艾莉莎打听了许多关于西萨的事情，而艾莉莎也像个导游一般向他介绍着这个“科技之国”的点点滴滴。可当青羽饶有兴趣地走出艾莉莎的家门，门外的景象却和艾莉莎口中的大相径庭。
这里的环境朴素得没有一丝“科学”的气息，人们就连洗衣打水都得提着木桶在河边“亲力亲为”。
艾莉莎的家住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城区，这里除了儿童的嬉闹声外，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动静。两人常会漫步在那些略显老旧的街道上，他们一路交流着彼此的故事，也时而会逗趣一下艾莉莎最爱的流浪猫。
“你也许会觉得奇怪，但这对于三大国都是如此。”艾莉莎这么说道，“三大国剑拔弩张的形势从未改变，各国都将经济和力量全盘投入到了军事发展上，西萨的科学成果也当然没机会与平民共享。如果真的想要感受西萨的科学文化，你也许该前往一些更富裕的城区。”
“可我不认为你是这个国家的贫困人口。”青羽说。
“哈哈，你说的没错。可我也确实喜欢这个地方，”艾莉莎笑着回答道，“这里并不差，不是吗？”
青羽也以一笑回应。显然，两人都乐意享受于这脱离世俗、返璞归真的生活里。
在许多天的熟悉之后，两人逐渐建立起彼此的信任，他们之间的话题也随之不断拓宽。青羽没有再追问艾莉莎的身份或是关于那个“研究”的事情，他反而更想了解多些关于西萨的历史----关于这个他从没听老布说起过。
“如果想了解西萨的历史，那你可问对人了，”艾莉莎带青羽去到一处清净的凉亭，两人在一把长椅上坐了下来，“慢慢听我说吧，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数百年来，家家户户都知道摩菲战争，可关于西萨的历史却一直流传着许多不同的版本。而这个比青羽年长少许的女子，却自称是最了解西萨历史的人，她确信自己所知的是西萨历史中最真实的部分。
“西萨原本是禁断森林的一部分，”艾莉莎开始细细道来，“那时候的森林还不叫这个名字，它并不危险，也更不会是一个禁地。直到数百年前的一天，也就是摩菲战争开始前的不久，一位名叫格雷迪的西方探险者来到了这东边的森林。”
“据格雷迪的日记记载，他在森林深处发现了一处非同寻常的水晶矿洞，洞穴里还有一只超越了他认知的奇怪动物。那是一只兔子，一只拥有水晶一般坚硬外皮的兔子。”
青羽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藏在他衣服里的小家伙们。
“没错，那只兔子身上的能量跟你所使用的是一样的。那是水晶花的花液吧？”
青羽点点头，艾莉莎便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水晶花都被认为是摩洛能的起源，它一直是禁断森林里遍布最广的植物，也是森林里唯一一种特殊的生物。”
“但在发现那只‘水晶兔’之前，人们从未听说摩洛能会被人类以外的动物利用。格雷迪将其视为无比重大的发现，并在森林里展开了‘特殊因子移植’的实验，实验的对象是森林中的一切生物。”
“格雷迪还将他的发现公诸于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世界各地的那些想要通过科研手段获取因子力量的科学家们都追随而来。他们逐渐发展成一个组织，开始对森林里的生物‘大施拳脚’。”
听到这里，青羽想起了海伊曾说过的话，他问道，“艾莉莎，所以导致森林生物变异的直接原因并不是摩菲战争？”
“嗯，只不过摩菲战争也正是在那段时间开始的，”艾莉莎说，“摩菲争斗，凡人遭殃，在战争中受害的往往是没有因子能力的普通人。而森林深处的那帮科学家们也在战争的鼓动下膨胀了自己的野心，他们对‘特殊生物’的研究并不顺利，但他们利用‘远离战争，用科学保护自己’的名号吸引来了各地的难民。”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众多野心勃勃的科学家和走投无路的难民在森林之中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并以科学的名义逐渐发展成一个国家。”
“仍投身于战争的摩菲两国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乌合之众，这也是西萨能发展得如此之快的重要原因。”
“那么，”青羽说，“那项研究......和你所说的研究是一回事？”
“嗯......不是，”艾莉莎摇了摇头，“那项研究的结果你也看到了，禁断森林的名号正是拜它所赐。恰恰相反，我的目的是阻止类似的研究。”
“另外，”艾莉莎将床头的照片拿了过来，“我的丈夫正是最早实行那项研究的科学家的后代，但很幸运他也已经下定决心要阻止它的进行。”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你如此相信这是真实的历史。”
“是的。那是艾米代代相传的讯息，不会有错。”
“很感谢和我说这么多，艾莉莎，”青羽深叹一口气，“说回来，这段时间实在是受尽了你的照顾。”
艾莉莎笑了，笑得像一股流入心底的暖泉一般温柔，“那么，我能不能再多听一点你的故事呢？”
青羽一时间愣住了----很少人会主动问起他的过去。
理所当然地，在整理好情绪之后，青羽便对自己至今的经历知无不言。
青羽讲述的期间，艾莉莎全程都充当着饶有兴致的倾听者，就好像她也已经沉浸在青羽言语间的悲伤之中。
“噢，一个几乎失去感情的男子，遇到了心爱的女孩。可命运又在一夜之间不知将她带到何处......”
“你...是军医，是科学家，还是个兼职的诗人？”
“哈哈哈哈......你别介意。我无意干涉你的想法，但我想知道你离开之后有什么计划。”
“计划...”青羽皱起眉头思考着，“我跟上了那群令人反胃的山贼，可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为了什么？”艾莉莎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我以为，你一直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
“目标？不，我没有。”
“‘哈娜’，对吧。如果她对你这么重要，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艾莉莎这句简单的话，狠狠地刺激了青羽的心。此刻像是有一股凉爽的海风将青羽从迷茫中吹醒，也像是青羽给了浑浑噩噩的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如果你还相信你们彼此的感觉，她又怎么会丢下承诺离你而去呢？她也许只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别说了，艾莉莎，”青羽举起手打断了艾莉莎的话，他意识到自己正犯着一个怎样的错误，“我...对不起，我......”
“所以你的计划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青羽很痛苦，他的内心五味杂陈。也许哈娜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麻烦，也许她正困在某处等着他的出现......而自己却在自暴自弃中浪费着自己的生命。
艾莉莎注意到了青羽自责的神情，她把手轻轻地搭在青羽的肩上。
“也许还不晚，青羽先生。”
“谢谢你。”
“等你找回了那份缘分，再感谢我也不迟。我想，我们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是啊，我还有活下去的意义。
青羽的想法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清晰。
命运牵动着人偶的丝线，一次次如戏剧一般将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但也是时候决心撕碎命运的剧本，让珍视之人回到他的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