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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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酒店套房中，洗完澡的宋墨，端着一杯红酒，来到落地窗边, 看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他年少成名, 到如今早已名利双收, 金钱名气鲜花掌声样样不缺。人人都觉得他这样的明星，永远活在光芒之下, 天然地享受热闹和繁华，殊不知他比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孤独。
他早已习惯。
他确实不怕孤独, 只是不知为何, 这些年来, 哪怕不是在八月，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也总会有种没来由的怅然若失, 就好像生命中少了点什么。
只是到底少了什么, 他一直没弄清楚。
他浅浅呷了口酒, 脑子里忽然浮现白天拍戏的场景, 眉头不由得蹙起来。
他确实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 但这么多年从来没影响过拍戏。他原本因为自己是对那人特别排斥, 所以对方靠近, 自己才心烦意乱，本能避开。
但此刻喝着酒静下来回想那感觉, 忽然惊觉，好像并不能是因为抗拒，而是……渴望？
他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简直是吓出一个激灵, 赶紧仰头猛灌两口红酒压惊。
刚刚舒了口气，便听得有人敲门，将他这乱七八糟的思绪打断。
折身走到玄关，从猫眼朝外看了眼，将门打开，冷淡道：“有事？”
来人正是他的经纪人顾川，对方见他手中端着个快喝完的酒杯，蹙眉道：“一个人喝闷酒呢？怎么不叫我陪你一起？”
宋墨道：“你都说了是喝闷酒，那肯定是一个人喝。”
顾川被噎了下，但显然是对此已经习惯，满不在乎地摊摊手，走进来道：“找你是有点事。”
宋墨转身言简意赅道：“说。”
顾川跟着他往里走，试探问：“boss，我刚刚接到片方大老板打来的电话，让我问问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宋墨愣了下，继而又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道：“我八月份闭关，九月份进组，连一个饭局都没参加过，能得罪什么人？”
顾川道：“你知道刚人跟我说什么吗？”
宋墨在沙发坐下，懒洋洋靠在椅背，慵懒中带着点玩世不恭：“有话就说，别给我卖关子。”
顾川往他旁边一坐，道：“片方说有大佬出两倍投资，让把你这个《锦衣卫》男主角换掉。”
顾大经纪人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惊掉下巴，要知道以宋墨在圈中口碑和地位，只有各种大佬砸钱让他演戏的，哪有人砸钱换他的。
何况《锦衣卫》到了第二部，换了他这个男主角，就意味着这部戏毫无意义。而投资三亿，翻倍就是六亿，用六亿打水漂，那真是有钱烧得慌。
因而他不得不怀疑是出了什么大事，生怕自己老板惹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赶紧过来问清楚。
宋墨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讥诮般扯了下嘴角：“所以呢？”
“什么所以？”
“所以片方要换掉我吗？”
顾川道：“那肯定不会，这部戏换了你就不用拍了，片方还等着票房口碑双开花呢。”
“那不就得了。”
“不是，那你到底有没有得罪什么大佬？”
宋墨道：“你跟我合作也六七年了，我为人处世什么风格你也清楚，我有真的得罪过什么人吗？”
顾川思忖片刻，认真道：“你虽然清高傲慢龟毛毒舌，但分得清是非好歹，确实没真得罪过什么人。”
宋墨：“……”
顾川还是不放心：“这事肯定不是无缘无故，你再好好想想。”
宋墨挥挥手：“别操这个心了，咱们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呢，片方违约赔偿我双倍片酬，要是真有人想换掉我，我看也不是什么坏事，咱们还能白赚一大笔。”
顾川心说您老可真想得开。只是见对方确实是不像知道内情的，叹了口气道：“行吧，反正你自己注意点，既然片方都来问了，说明有人要搞你。”
“有人想搞我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管他呢！”
顾川其实也不担心，娱乐圈关系错综复杂，有敌人就有伙伴，今天是敌人明天也可能是伙伴。到了宋墨这个位置，自然有不少对家为了资源想将他拉下马，但同时，也有更多人拿着资源排队等他。
所以他才这么有底气。
不过作为经纪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得想办法查查想搞事的人是谁了。
与此同时，秦家老二的别墅中，三兄弟难得齐聚一堂吃夜宵。
秦子麟今天让助理去办那件事，助理速度倒是很快，只不过结果并不如人意。因为片方那边明确说，这不是钱的问题，《锦衣卫》男主肯定只能是宋墨，如果不是宋墨，这部戏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当然可以再加码，用钱搞定这事。但片方的回复，也让他恍然大悟，这部戏质量的保证在于宋墨这个男主角。大哥好不容易拿到一个有名有姓的角色，不能被自己搞砸了。
幸好他没说三倍投资，不然指不定片方为了钱就妥协了。
想到自己差点坏了大哥的好事，赶紧心虚地安排了这顿夜宵。
当然，秦朗对弟弟们干的事，一无所知。这些天忙着拍戏，说起来也是好久没和弟弟们一块吃饭了。
“大哥，你们剧组那个叫孙同的不是出事了吗？对你们这片子影响大吗？”
热心群众秦朗轻咳一声：“有点影响，但应该不大，就是回头要补拍几个镜头。”
“那就好。”
秦子麒试探道：“大哥，我听老三说他去探班，看你们剧组那个男主角宋墨，不是太好相处。”
秦朗随口道：“也还好吧，反正除了拍戏，也不用相处，不过他好像确实不大喜欢我。”
“什么？”子麒子麟外加齐齐义愤填膺开口。
秦朗笑：“这有什么惊讶的？你们大哥又不是大熊猫，非得人人喜欢？”
子麟愤愤道：“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不喜欢大哥的。小时候住四季里，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五岁小孩儿，哪个不喜欢你？”
秦朗：“……”
弟弟们对自己的滤镜是不是太大了点？楼上老太太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这个年轻小伙能帮忙扛油扛米扛煤气罐。小区里那些小孩儿就更过分了，知道他家里孩子多，每次回家兜里必然揣着小零食，便经常守在他的必经之路“打劫”，能不喜欢自己么？
子麒附和道：“对啊，隔壁那小孩儿不是天天黏着你么？恨不得当你腿部挂件呢。”
秦朗忍不住笑道：“小嘉哪能一样？吃我多少顿饭，能不喜欢我么？宋影帝又没吃我饭，不喜欢我不挺正常？”顿了下，又补充，“当然，小嘉确实是真心喜欢我。”
小嘉可不是小区那些等着打劫自己零食的小屁孩，小嘉还把零花钱攒起来给自己买礼物呢。
双胞胎还是对那位素不相识的宋影帝颇有意见，可惜大哥好像很看重这部戏，他们不能因为个别混蛋，破坏大哥的演艺之路。
再说了，职场复杂，谁能保证不遇到一两个混蛋？
待秦朗上楼休息后，双胞胎凑在一处继续共商大事。
子麟：“我对这个宋墨还是不放心！”
子麒皱眉犹疑着道：“话说我今天专门让人查了宋墨，确实没什么人品上的负面新闻，包括认识他的人也说为人挺正派，可以算是娱乐圈清流了。是不是老三你对人有什么误会？”
子麟道：“我误会什么？刚大哥自己也说了那人不喜欢他。”
“但也确实不能要求人人都喜欢大哥吧？”
子麟撇撇嘴：“反正我看那人第一眼就不喜欢。”
子麒见弟弟他态度坚决，想了想：“这样吧，这是大哥第一份这么看重的工作，我们还是别自作主张影响他。就找个人在剧组帮忙盯着那宋墨，要是他真欺凌大哥，我们再做行动。”
“我看行。”
剧组包括林子信在内，并不知道就在孙同出事的第二天，剧组差点因为剧组新人男三号的两个壕无人性老弟弟，遭遇了一次致命性打击。
当然，不知道的还有秦朗自己。
他要是知道两个老弟弟差点自作主张干这缺德事，非得开启人生中第一次对弟弟们的棍棒教育。
接下来十来天，拍摄进度很顺利，因为替代孙同的演员还没确定，汉王的戏只能等拍完围场，再回来集中补拍。
以前秦朗做替身时也跟着剧组出过几次差，最远一次是暑假去过沙漠，短短几天，晒黑八度，赚了总计不到两百块钱。
加上家里有小孩，他并不喜欢出差。
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不是替身，拿到了足够的片酬，也不需要担心家里的孩子，简直是要迫不及待飞出去翱翔。
取景地在邻省一座大山里，作为不知名风景区，此处风景优美，地广人稀，穷得冒烟。
眼下已经过了黄金周，本来就不多游客早就散去。
因为地方穷，剧组来拍戏是大事，当地□□门热心帮忙安排了山下最大的一间门农家乐。
十几间门客房，足以装下剧组二十多人。不过这家乐确实挺农家，装修感人，条件简陋，不少人一进来就抱怨连天。
秦朗倒是没什么感觉，虽然他如今都住大豪宅，但毕竟是从十八年前来的人，条件姑且不论，就是这房间门的装修，让他特别有亲切感，绝壁是九十年代流行风格。
从上午出发到现在临近傍晚，舟车劳顿几个小时，随便收拾了下，他原本想倒头睡一会儿，等有人叫吃饭再起来。
不想刚在床上坐下，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秦朗猛得坐起，疾步走到外面，恰好遇到隔壁两个女孩哇哇大叫着跑出来。
这两人正是刚刚进组的女主角赵潇潇和她助理，两人跟见鬼似的，吓得花颜失色。
赵潇潇看到他，赶紧往他身后一蹿，指着敞开的门内，支支吾吾道：“蜘……蜘蛛！”
秦朗走上前，探进脑袋往里一看，并没有看到所谓的蜘蛛：“哪里？”
“窗户。”
秦朗眼珠子一转，看向屋内那扇老式窗户，还真有一只小指甲盖大小的蜘蛛吊在半空。
他走进去，随手抽了了桌上的纸巾，将蜘蛛捏住。
“行了。”
赵潇潇拍拍胸口，试探着往屋内看了看，问道：“小秦，你帮我检查一下看还有吗？”
秦朗在屋子里转溜一圈：“没有了。”
“确定？”
“确定。”
赵潇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拉着助理小心翼翼走到门边，噘着嘴道：“怎么会有蜘蛛啊？刚刚真是吓死了，幸好小秦你出手相助。对了，你都不怕的吗？”
秦朗走出来将纸巾丢到外面的垃圾篓，随口道：“就是常见的蜘蛛，没毒的，不用怕。”
能在《锦衣卫》这种大片里当女主，虽然这女主戏份还比不上他这个男三，但毕竟人家不是捡漏，而是一早就竞争进来，可见赵潇潇不是什么小明星。
实际上她确实是当红小花，古偶剧花旦之一，咖位比不上一线电影咖，知名度却不遑多让。这些都是秦朗在网上查到的，实际上在今天见面之前，他完全不认识这位小花。
虽然被个小蜘蛛都吓成这样，但并不代表赵潇潇是个娇滴滴的女明星，她跟着剧组进山，就带了小助理。
而且明显这被吓得同样尖声鬼叫的助理，并不顶用。
秦朗对赵潇潇印象不错，倒不是因为她只带了个助理，而是她一来就给全组人送了一部代言的手机，虽然是售价千把块的低档国产机，但也足以让人开心。
两人正说着，旁边屋子，忽然有人飞快跑出来，三人闻声齐齐转头，却见是宋墨，一向稳如泰山的影帝，罕见有点慌乱。
不过待他在檐下站定，立马就又恢复正常，好像刚刚那只是旁人的错觉。
赵潇潇笑盈盈打招呼：“宋老师！”
宋墨面无表情点点头，是个骄矜的模样。
与此同时，他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继而是安河的声音：“宋老师，蟑螂不知钻去哪里了？我没找到，估计跑出去了。”
赵潇潇一听，又是吓得一跳：“啊！怎么还有蟑螂？哎呦喂真是要命！”
秦朗却是嘿了一声，想到什么似的，笑道：“宋老师，原来你怕蟑螂啊！”
他发誓自己并不是想取笑对方，但想到这人一米八几的大个，跟座人形冰山似的，竟然怕蟑螂，实在是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宋墨黑着脸道：“很好笑吗？”
秦朗赶紧识时务地敛了笑，佯装清清嗓子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忽然想到我以前有个平日里胆子很大的弟弟，什么都不怕，但跟你一样特别怕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