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远香近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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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山路的盘道还是记忆中的那么多！
从小到大，每次回老家的这段路都是自己的噩梦，小时候是跟家人坐大巴，满车的汽油味熏得自己头晕脑胀，晕车的毛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出发前妈妈让自己吃了晕车药，可遇到这样七拐八转的盘道，就完全失去了药效……
几个急转过后，半躺在后排车座上的慕小乔额上直冒虚汗，再也不敢睁眼看车窗外移动的景象，她心中一阵犯恶心，强行用意念压制着想吐的冲动。
“小乔，你还好吗？”
坐在副驾位置的慕妈妈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慕小乔。
慕小乔紧抿着嘴巴，只是虚弱地摆了摆手，然后整个人蜷缩在了后排车座里。
“小乔，要不枕我腿上好了，这样能舒服些！”
慕云凡放下手机，用手帮慕小乔顺了顺背。
慕小乔还是微微晃了下脑袋，便又没了动静。
“老慕，再开慢点……”
本来就不算快的车速，随着慕妈妈的嘱咐变得更慢更稳了些。
还有最后三个弯道，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慕小乔闭着眼睛，心中默默数着不停急转的弯道。
终于，车在半山腰处缓缓停了下来……
还没等车停稳，慕小乔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车门冲到路边就呕吐了起来。
“喏，漱漱口。”
慕小乔眼泪汪汪地接过身后慕云凡递过来的矿泉水。
“云凡，一会儿你给爷爷奶奶添土。”
慕爸爸从后备箱取出一把工兵铲递给了慕云凡。
“妈，我好多了……走吧，去看爷爷奶奶！”
慕小乔吐完后心里舒服了好多，再加上吸了不少山里的新鲜空气，整个人的精神头便恢复了许多。
她接过妈妈手中的纸货和祭品，跟着爸爸和哥哥走进了眼前这个柏树常青的公墓。
穿过大大小小的坟茔，看过太多碑文上的先考先妣，慕小乔跟着家人停在了公墓深处一个合葬的双头坟前。
爷爷奶奶，快过年了，我们来看看你们！
慕小乔望着眼前的墓碑，心中难免惆怅。
小时候，因为爸妈工作的原因，再加上他们要照顾哥哥，自己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上小学前的记忆几乎都与他们有关。
后来，虽说自己回城里上学了，但一到假期就会迫不及待地回到他们身边，曾经有一度认为，自己爱爷爷奶奶是胜过爸爸妈妈的。
可惜，这世上并不会有永远能留住的人。
奶奶走了，隔了两年爷爷也走了……
记得爷爷临终前还在喊奶奶的闺名，他们应该是真的很爱彼此吧！
慕小乔将墓碑仔细擦拭干净，妈妈将祭品一一摆好，而哥哥跟爸爸一同清理完荒草、将新土叠盖在了坟茔之上，一时间这个了无生气的安息之地竟多了一丝鲜活。
焚香祭酒，告慰先人。
燃烧殆尽的纸灰随着袅袅青烟腾空盘旋，犹如连绵不绝的思念，久久无法消散。
一个人，真正从世上消失的那刻，应该是彻底被人忘记吧！
听江起云曾说过，不到三年就被家人遗忘、从未祭拜的亡魂，是无法渡化、更无轮回的。
而且自身所积攒的阴德，血亲也无福消受。
自己能在危险中化险为夷，应该正是托了爷爷奶奶的福吧！
不知他们一世夫妻恩爱，轮回转世后还能再次相遇吗？
若爱如海深、情比金坚，应该……会吧！
慕小乔心中暗叹一声，跟着爸爸的动作也将一盅清酒祭在了墓碑前。
爷爷奶奶，我喜欢上了一个神仙，他对我很好！
可我只是个凡人，又如何能坦然接受他汹涌澎湃的爱意呢？
说实话，感觉自己就是在悬崖边蹦迪，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奶奶，小时候您跟我讲的神话故事，貌似爱上神仙的那些凡人，最终都没一个好下场啊！
唉，造孽啊……
》〉》〉》
从公墓出来时已经过了晌午，慕爸爸决定先回县城吃个饭再返程。
趴在半开车窗上吹风的慕小乔，一进城看到并不宽敞的街道两旁那些熟悉的招牌，心情顿时雀跃了起来。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几乎没怎么变！
“爸，咱们去清水阁吧，好馋他家的面！”
“对对对，他家的酱牛肉也巨好吃！”
一想到县城那家很有名的面馆，慕小乔两眼发光，慕云凡听了也连声附和道。
“行，上次还是和你妈清明扫墓回来时在那儿吃的饭！”
小县城就两三条主街，慕爸爸一把方向盘，很快就轻车熟路到了面馆，他们一行四人才进门找位置坐下，就看到隔壁桌正在吃饭的两个人——
慕小乔的叔叔和婶婶。
“你猜，谁会先打招呼？”
慕云凡靠着慕小乔低声问道，语气有些生硬。
“这还用猜，肯定是咱妈喽～”
慕小乔冷着脸，望着已经看过来的叔叔和婶婶。
果然，还是慕妈妈先起身去跟他们打了招呼，随后慕爸爸也坐了过去。
慕小乔借口太挤就拉着慕云凡两人单坐了一桌。
长辈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说不上热络，更甚至觉得有些客套。
其实大家以前的关系也并没这么生分，只是爷爷去世后，一切都变了！
有些事过于刻骨铭心，这辈子都很难忘掉——
简直太过分了！
爷爷早上才下葬，下午叔叔婶婶就和赶回来奔丧的姑姑一群人坐在爷爷留下的房子里跟爸妈讨论遗产的事。
真是做事的人满身事，不做事的人满是事！
里屋的慕小乔听着客厅里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实在替爸妈觉得憋屈便冲了出去。
“爷爷生病的一年里，没见你们哪个做子女的来照顾，除了看护只有我妈在医院忙前忙后、没日没夜地伺候，你们有工作，那我妈就没工作了？你们觉得两地跑不方便，那我妈就方便了？……就因为这事我妈没办法同时照顾生病的姥姥，被我舅妈堵在医院的取药窗口扇了一个大嘴巴子，我妈的委屈谁懂？……爷爷病危的时候，几通电话都叫不回你们，现在爷爷没了，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跟我爸妈清算爷爷留下的财产，还要看爷爷每个月退休金的流水和花销明细……”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慕小乔激动的争辩声。
“大哥，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大人说话小孩子怎么插嘴？”
叔叔一脸气急败坏地冲着慕爸爸吼道。
而一旁的姑姑见叔叔打了慕小乔，非但没有劝阻反倒只是冷眼旁观，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情。
慕小乔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旁边早已红了眼眶的妈妈心疼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当她看到爸爸脸上流露出罕有的无助和脆弱，心一横挣脱了妈妈的怀抱，指着供桌上爷爷奶奶的遗照继续说道。
“如果不是当年你们一个个执意让奶奶开颅，听不进去医生建议的保守治疗，说不定奶奶也不会死得那么早，亏我妈还劝了你们那么久……”
“弟媳妇，是不是你教小乔这么说的！”
姑姑的脸色更是难看了许多，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用手指着慕妈妈。
“呸，这都是我自个儿亲眼所见，跟我妈没半毛钱关系！”
慕小乔捂着脸啐了一口嘴里的腥咸，直接摔门而出。
生前不尽孝，死后装孝子！
大人的事，真恶心！
慕小乔清楚地知道，当身后那扇门彻底关上的瞬间，便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切断了她与以往血脉亲情的纽带。
而且断的相当彻底，生死不改！
……
“小乔，你吃饱了？”
慕云凡轻轻揉了揉慕小乔的头顶问道。
“气都气饱了……”
慕小乔小声嘟囔着，顺手把吃完的碗往前一推站了起来。
“哥，我去外边透透气！”
“我陪你去吧，我也吃完了。”
说着，慕云凡便跟旁桌的长辈们打了声招呼，也随着慕小乔走出了面馆。
慕云凡知道慕小乔的心结所在。
爷爷下葬的那天，他刚替爸爸送走江伯伯回来，还没进院子迎面就撞上了哭得稀里哗啦的慕小乔，她的脸上还凸显着几道红肿的手指印。
欺负我们家的人，老子永远都不会原谅，尤其是小乔！
无论是谁、何种身份！
……
面馆的马路对面是县城最大的露天广场，不少大人带着小孩在广场上玩耍，旁边的长椅上还有些老人悠闲地晒着太阳。
慕小乔慢悠悠地走过去，找了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小乔，若是以后妹夫敢欺负你，我帮你狠狠揍他！”
慕云凡挨着慕小乔也坐在了长椅上，望着广场上玩耍的小孩轻声说道。
“哦～这可是你说的哟，哥！”
慕小乔望着慕云凡神采俊逸的侧脸宛然一笑，无意间摸了下自己的脖颈——
高领毛衣下掩藏着一个银色的人偶吊坠。
希望哥哥你到时候别哭得太惨哦！
你口中的妹夫可不是一般人，白天不好说，不过晚上那家伙的武力值可真不是盖的！
晚上……
慕小乔想到一到夜里就变得相当霸道的江起云，脸上开始微微发烫，手指却不自觉地在脖颈间又是一番摩挲。
“那是，必须帮你出气啦……诶，小乔！你嗓子不舒服？”
眼尖的慕云凡发现了慕小乔连续出现的无意识小动作。
“没……今天阳光真好！”
慕小乔慌乱中放下了手，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微微扬起了头。
“慕小乔，你再咬本座试试！”
江起云在唇齿纠缠间发出一声暗哑的警告。
哼，你不准咬，我偏咬！
慕小乔对江起云的话充耳不闻，毫不客气地咬了起来，不过她这种不重不轻的噬咬在江起云看来，却成了另一种情趣。
江起云闷笑一声，微凉的唇顺着慕小乔的唇角滑至白皙的脖颈。
“啊～～～”
慕小乔的脖颈处冷不丁传来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持续酥麻的吮吸感。
“这是本座的专属记号，多好看！”
江起云在黑暗中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慕小乔。
这是什么恶趣味！
“江起云，你嘬出这么个印子，我明天怎么见人啊！”
慕小乔一个侧身，对单手支颐靠在枕头上的江起云嗔怪道，同时连忙用手盖住了那张让自己意乱情迷的脸。
再这么看下去，自己铁定会犯错的！
“刚好，本座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本座的人！”
江起云用手将覆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轻轻移开，脸上并无半点嬉笑之色。
“若在旧时，你这个年纪早已为人妇、为人母了……”
“对不起帝君大人，本姑娘可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你的那套婚姻观在当今社会可是要吃牢饭的哟～”
慕小乔望着那双魅惑的寒眸，感觉自己已经深深陷了进去，只是言语间还在强装淡定。
“本座自然知晓，现在的女子年满双十方可婚配……本座等你！”
我去，这家伙竟然连这都知道！
慕小乔一脸黑线，刚萌生出的旖旎气氛就被江起云一本正经的口气破坏殆尽。
“好好好，既然咱们暂时不能婚配，那就先乖乖备考吧……帝君大人，小女子能安歇否？”
慕小乔隐下心底的波澜，故作轻松地调侃了一句。
“嗯，你睡吧，本座明天要跟他们回老家过年了……”
突然江起云起身伸手向慕小乔耳边一探，惹得慕小乔心又漏跳了一拍，以为又会有什么亲密举动。
结果，江起云只是拿起掉落在床上的人偶，在空中绕指一点便化成了一条银色项链，人偶吊坠精巧别致、栩栩如生。
“情急之时不必念宝诰，只需默念本座的名字即可！”
江起云亲手帮慕小乔戴上吊坠加好护佑神印，想起她曾抱怨宝诰冗长繁复，便有些无奈地做出了妥协。
“江起云，我值得你这么保护吗？”
慕小乔不确定地望着与自己同枕一处的江起云。
“当然……”
清冽而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慕小乔随即被江起云紧紧拥入他微凉的怀中。
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恍惚间，慕小乔紧靠的坚实胸膛传出阵阵微弱的心音，弱到就像是种幻听。
他，怎么可能会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