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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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和礼动作很快,李如梅那场伏击战过了没几天,撒在外边的夜不收便不断逃了回来,带来了正红旗大军压境的消息,不少人还和正红旗的探骑交了手,回到鸦鹘关时已是浑身浴血,还抓了几个俘虏。“果然不出咱们所料,初战受挫,反而刺激到了何和礼,这厮领着正红旗的主力直扑而来……”李如柏跟在林志礼身后巡视城防,一边向他汇报着最新军情:“据夜不收回报,东虏残暴至极,将周围的村庄屯堡洗劫一空,关外的屯民不少还没来得及疏散,有些还对女直抱有幻想,结果统统被东虏抓走,估计是要混在溃兵之中做炮灰扑城了。”林志礼点点头,努尔哈赤欲收辽东汉民之心,不可能不对军纪有所约束,逃回来的溃兵也报告过,努尔哈赤摆足了救世主的样子,对宽甸六堡的屯民百姓秋毫无犯,如今正红旗四下劫掠村庄屯堡、逼迫汉民去作炮灰,明显何和礼是准备鱼死网破,不成功便成仁了。这对林志礼来说是个好消息,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何和礼如此丧心病狂,正好给他拿来当宣传材料、鼓舞清河军民战心,鼓动更多百姓、卫所兵和屯丁躲进山里,坚壁清野的工作能顺畅不少。“何和礼的正红旗战兵七千余人,加上余丁民夫什么的,当有万人左右,就算加上强逼的溃军和百姓,最多不过两万多人……”李如柏冷哼一声,面容阴冷:“两万人就想打破清河,哼,我看他连鸦鹘关都过不去!”林志礼微微一笑,走到垛口旁,俯瞰着整座关城,辽地多山、河流众多,女直诸部又大多在山地河谷之中建城修寨居住,要进入辽河平原,只能以河道为路,穿过一个个河谷,故而大明在辽地修筑的堡寨和关隘,都遵循着“截河谷、堵山口”的防御措施。鸦鹘关也是如此,配合着辽东边墙堵截了太子河的河谷要道,卡死了太子河沿岸通往辽东平原的唯一一条山道鸦乌道,地势极为险要。鸦鹘关是辽东军重点经营的关口之一,沿着山势边墙修筑了三道关隘,林志礼到清河后亲自来此考察地形,对关城进行了加固,增添了不少炮位火炮,埋设了大量地雷陷阱,在关前挖掘数重壕沟、引太子河水形成护城河,又把原本守御清河的参将邹储贤所部调来守御关隘。何和礼想靠七千人打破这道险关,非得崩了他满嘴的牙、流干他正红旗的血!“这一战,我会亲自坐镇鸦鹘关,此战若是得胜,不仅能断努尔哈赤一指,还能鼓舞辽东军民之心,便是努尔哈赤亲领大军来攻,清河也能守住!”林志礼重重一掌拍在城垛上,紧咬着牙道:“子贞,你亲领家丁在关后压阵,若有溃逃之人,无论是何身份,哪怕是我,也务必取其项上人头!此战我军有进无退,必须全胜!”不过一日,清晨的薄
雾刚刚散去,关城之中的炊烟刚刚升起,一批又一批的夜不收如被猎狗追赶的兔子一般逃了回来,随即大地隐隐颤动起来,紧接着又剧烈抖动,官道的尽头转出数不尽的女直骑兵,紧接着便是黑压压一片、无边无际的人头,绘着滑稽的五爪金龙的红色旗帜在寒风中肆意招摇,连成一片旗海,女直人狼嚎一般的怪叫和溃兵、百姓们的哭嚎声混在一起、震天动地。何和礼纵马来到军阵前,用手在眉间搭起凉棚,远远观察着鸦鹘关,关外正在修筑防御工事、挖掘壕沟的民夫和辅军逃命似的逃回关内,关口大门缓缓关闭。“明军果然有备,这鸦鹘关比之前可要坚险多了!”何和礼冷笑一声,扫了眼关上的旗帜:“姓邹的亲自来守关?这厮是个脑子直的,努尔哈赤收买了那么多官吏将领,就这厮分文不收,呵,如今看来是要和咱们血战一场了。”一旁的固山额真皱了皱眉,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赶上前来拍马屁:“主子爷,努尔哈赤都是做些无用功,花了那么多金银财宝收买明军将佐官吏,到最后咱们不还是被堵在鸦鹘关这?”“主子爷您才是深谋远虑,李成梁战败,辽东必然人心惶惶,邹储贤所部不过两千多人,还得分兵把守清河,您出其不意直抵关下,明军必然丧胆,消灭了邹储贤所部,辽东必然再无一军敢阻挡主子的兵锋,之后必是一马平川!”何和礼哈哈大笑起来,点了点头:“说得不错,想来若不是牛钮轻敌战败,邹储贤也没胆子在鸦鹘关与我一战,只怕已经龟缩在清河了,也罢,去找个人给他打声招呼,他若是投降最好,若是负隅顽抗,便用他的人头开张!”一名女直骑兵抓着一名三两岁的孩子飞快朝鸦鹘关奔来,一直冲到火炮的射程外才将那孩子扔在地上,策马掉头就跑,关上的明军炮手急忙放出两炮,但那骑手艺高人胆大,策马一一避过,在火炮射程外耀武扬威的跑了阵马,这才扬长而去,引得女直军阵之中阵阵欢呼。而他扔下的孩子则滚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着,身上似乎有伤,不停的淌着鲜血,不一会儿连土地都被染红了。明军用吊篮吊下几个胆大的军士,把那孩子给救回关上,女直人没有阻拦,军阵丝毫未动,明摆着就是要让明军把这孩子带回去,借他的口传递信息。邹储贤领着人去看了看,不一会儿一脸愤怒的走了回来,猛地抽出钢刀,一刀劈在城剁上:“那帮该死的畜生!把劝降的话刻在那孩子身上,砍断他的四肢,伤口都涂了马粪,根本救不活了,他娘的禽兽!”林志礼浑身一震,双目喷火、气息渐渐急促,好不容易压下怒火,吩咐身旁的护卫道:“把那孩子带去清河,让全城军民都看看,禽兽终究还是禽兽,装得再像人也是禽兽!”护卫领命而去,林
志礼急促的喘了几口粗气,冷哼一声:“这帮禽兽对一个孩子都下这般毒手,咱们也不能不回应,那几个俘虏的女直人都压过来,就在关上剁碎了、扔下去给何和礼那厮看看!”军阵之中传来一阵阵惊呼,何和礼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关上的明军押着一个剥的精光的女直人上了城墙,一刀一刀剁成肉块,从关上扔下来,一边扔一边还大喊:“此邹参将回敬旗主盛情!”“是牛钮部被俘的那个牛录额真!”一旁的固山额真咬牙切齿的说道,话音刚落,又有几个挣扎不休的女直俘虏被押上城墙,都被一个个剁碎了扔下关来。何和礼面露怒色,扫了一眼躁动的军阵,忽然哈哈一笑:“邹储贤此番作为,倒帮我鼓舞起了军心,正好,本也没指望他投降,把那些尼堪都押上来吧,全军饱食一顿、打造军器、准备攻关!”晌午时分,正红旗的第一波攻势终于开始了,着甲顶盔的女直兵卒用钢刀逼着黑压压的溃兵和百姓漫山遍野的扑向鸦鹘关,稍稍跑得慢的,被女直兵卒赶上便一刀一刀剁了脑袋,用削尖的木棍插着排在军阵前。官道上哭声震天,林志礼看得心酸无比,但他也明白若是这些溃兵和百姓冲破关口,必然会有更多汉民被那些丧心病狂的禽兽祸害,只能闭上双眼、堵住耳朵躲进了城楼里。邹储贤战场杀伐多年,见惯了这般场景,往日自己也不是没有用这个法子驱动炮灰攻打女直城寨,稳稳立在城墙上,挥舞着令旗怒吼道:“崽子们!东虏蛮暴至斯,破了关咱们也没活路!都给老子狠狠打回去!”明军的炮手点燃了火绳,关上的火炮轰隆炸响,鸦鹘关修筑于嘉靖年间,没有像清河城那样进行过彻底的改造,关墙上没有能够承受重炮后坐力的炮位,火炮大多是老式的轻炮小炮,发射的大多是乱飞的铅子,威力和射程远不如清河城上的新式重炮。但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溃兵和百姓已经足够了,铅弹席卷而过,顿时便如镰刀一般割倒一片片的人群,百姓和溃兵们惨叫哀嚎的声音更为响亮,但他们却不敢后退,背后的女直人有节奏的擂着战鼓,鼓声一停,便是一轮轮箭雨飞射、钢刀砍杀,残忍的收割着所有落在后面的炮灰性命。溃兵和百姓们只能往前冲,冲到灌满了江水的壕沟前便将背着的土包抛入其中,这时才能稍稍往后退一退,等待第二波冲击到来。女直人也懂得赏罚分明的道理,这些溃兵百姓只要来回跑上五回,便能脱离这地狱般的战场,还能得到一顿有肉有菜的饱饭的奖赏,只是在明军密集的炮火和城下无数陷阱、地雷的打击下,能来回跑上五回而不死的,不过寥寥几十人而已。上千人负土填埋壕,不一会儿便填平了第一道壕沟,幸存的溃兵和百姓被撤下来休整,赏了几个饼子填
着饿了几日的肚子,第二波的溃兵和百姓则被驱赶上阵,继续填埋剩下的壕沟、踩平明军的陷阱和地雷。与此同时,女直余丁推着上百辆盾车如墙一般逼进鸦鹘关,正红旗的炮手在盾车的掩护下挖掘炮位、安置火炮,压制城墙上的明军火炮,掩护炮灰们填壕。长奠堡之战辽东军惨败,管领炮队的杨元顾不得收拾火炮便跑路了,大批火炮落在了建州女直的手里,女直人一路追杀溃兵,又捕获了不少辽东军的炮手,统统编入军中,何和礼的正红旗也是如此。何和礼欲突袭辽阳,正红旗是一路强行军过来的,重炮还落在后面,随军携带的也是些小炮轻炮,女直人拿着钢刀逼着被俘的辽东军炮手放炮,这些炮手不情不愿,故意少装火药减弱火炮威力,或者干脆多填弹药引发炸膛,有炮位和盾车掩护,数量也比明军多,却被关上的明军完全压制住了火力,基本没造成什么影响。但女直人本来也没准备真正给填壕的溃兵和百姓提供掩护,只要自家的火炮吸引了关上明军炮火的注意力,放便填壕的行动就达成了目标。哭喊哀嚎声越来越清晰、隆隆的火炮声越来越密集,林志礼到底还是担忧战况,终于在城楼里坐不住了,来到邹储贤的身边,缩在遮蔽炮子的长牌和沙包之后,向关下瞧了瞧,却见关下铺满了尸体和断肢残臂,鲜血流成了一条条小河,汇进了灌满江水的壕沟之中,把江水都染得赤红。蚂蚁一般的溃兵和百姓一边哭嚎哀求一边负土填壕,不时被炮子扫倒、被地雷炸翻,或者踩进了陷坑之中,被削尖的木棍扎穿,一片血淋淋的地狱景象,从未亲临战场的林志礼不由得面色煞白,喉咙中一阵阵干呕,浑身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手脚冰冰凉凉,冰凉彻骨的寒意不断向全身蔓延。邹储贤凑了过来,见林志礼这幅模样,微微笑了笑,从腰间掏出一个葫芦,塞进了林志礼怀里:“林巡按,吾当年初上战场和您一般模样,慢慢也就习惯了,葫芦里是吾珍藏的美酒,您若是心慌,便饮两口,酒这玩意在心慌时最能稳住心神。”林志礼点点头,捧起酒葫芦灌了一口,停了一下,又灌了一大口,身子渐渐热了起来,脸上也有些微红,林志礼这才喘了口两口气,问道:“邹参将,东虏驱赶溃兵百姓填壕,已经填平两道壕沟,为何不铳炮齐发驱散他们、压着诸部火器和弓手不动?”“林巡按何必着急,驱散了城下的溃兵百姓,东虏的炮队也会退下去,咱们如何能尽量杀伤他们的炮队?”邹储贤哈哈一笑,冷眼瞧想远处的正红旗军阵:“再说了,打些炮灰有何意思?此战要得全胜,就要打他何和礼的战兵和精锐!”